兩人商量妥當之後就開始各自為政,艾爾那邊自去聯系西涅斯公爵不提,依蘭達卻在這時候單槍匹馬找上了居伊。
說起來,她也很久沒見過居伊小少爺了,雖然和艾爾已經就這件事情達成了共識,但是……安倍裡的經曆告訴她,永遠不要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
依蘭達本來還打算帶上托尼,畢竟這傻狍子别的不行,當當幌子還是夠的,尤其在現在這種需要故布疑陣的環節……
可一問才知道,原來艾爾打發了他暫時跟在溫森身邊,因着這段時間溫森遭到的謀殺實在是不少。
其實這樣也好,以托尼單純的性子,有些事情不讓他看到反而是一種保護,這樣一個一心向主的純潔孩子,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願意相信自己所追随的神官竟然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染上了漆黑。
權力之路從來都是布滿荊棘,屍山白骨。
居伊的住處并不難找,這一位現在好歹也算是路易莎王後身邊新晉蹿紅的紅人,雖然紅的途徑有些讓人遐想連篇……
從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過見居伊的時候依蘭達就不必那麼麻煩了,這一位每天的訪客可是相當不少,在這段時間以來,這位之前還被評價為驕縱任性的小少爺,已經開始展現出了其高超的交際手段,這也是路易莎王後高看他的一點。
不然她身邊的人那麼多,為什麼一定要選一個僅僅是長得好看的花瓶?哪怕是家世……就算博杜安家世不錯,可也畢竟遠在納瓦拉,遠水可解不了近火。
讓這個貪婪的女人舍得在這種建功立業的時候引入新鮮皿液,甚至還頗有倚重,居伊小少爺可遠遠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驕縱任性。
這些問題都要等待着一會見到本尊才會有答案,現在依蘭達,就是這許許多多手持邀請函的訪客中的一個。
她按響了門鈴,彬彬有禮的管家接過邀請函,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了一番依蘭達,對面的女人蒙着面紗,從穿着上也看不出來路。
管家動作稍有遲緩,忽然身上一寒,那是被什麼獵食動物盯上的錯覺……他微微躬了躬身子,“女士,請您稍等。”
過了片刻,他又從樓上下來,“請往這邊,主人在會客室等您。”
依蘭達在會客室坐了好一會,才看見居伊披着一身睡袍懶洋洋地出來,身後還跟着畢恭畢敬的管家。
看到在那坐着的依蘭達之後,居伊小少爺這才不耐煩地讓管家滾出去,半點臉面都沒留。
依蘭達忍不住挑了挑眉,這是……去告密了?
待到管家真的“滾”了,居伊這才冷冰冰地打鼻子裡哼了一聲,“你還知道來見我?”
他裹了一件白色的毛絨絨睡袍,少年的身形在這段時間急劇拉高,已經俨然有了些青年的意思,可那份雌雄莫辯的美貌卻依然如影随形。
他還沒哼完,面皮忽然一疼,依蘭達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面前,單手撚着他的臉皮,“現在德行了,嗯?”
“痛痛痛痛痛……”居伊小少爺的高冷登時分分鐘煙消雲散,憤怒地咆哮了起來,“你這個野蠻的女人!”
眼看着快要炸毛了,依蘭達這才施施然松開手,拍了拍小少爺的臉蛋,“知道野蠻還這麼不老實,我看你也一點沒學乖嘛。”
“還不是你……”居伊氣呼呼的把沒說完的話給吞回了肚子裡,翻了個老大的白眼,“來找我什麼事?”
依蘭達看了他半天,忽然道,“我沒想到最後你會選擇路易莎王後。”
居伊顯然還沒從剛才的憤怒中回過神來,涼涼道,“我選擇誰和你有什麼關系?”
“你真的确定要和我繼續這麼說話?”依蘭達似笑非笑看着他,“你知道的,我的時間很寶貴,如果你一直這個态度,那我就隻好找别人合作了。”
她可沒繼續說出例如“和克魯斯合作”之類的愚蠢挑撥,這個是居伊的死穴,一點就炸。
何必呢,反正也不是真心想要這麼做,不過是逗逗他而已。
果不其然,她話音剛落,居伊小少爺憤怒的目光就如影随形地追過來,“你打算去找誰,克魯斯嗎?”
他的聲音甚至有些尖利,帶了些少年和青年之間的變聲沙啞,顯得有些奇怪。
依蘭達看了他一眼,同情地歎了口氣,“和我還需要這麼裝嗎?這種稚嫩而一點就炸的性格怎麼聽都實在是太假了。”
居伊若無其事地揉了揉臉頰,“噢我隻是看看你是不是還是這麼蠢而已,幸虧在海上漂了一段時間沒把智商可漂掉,不過也差不多了。”
這是還在生氣她殺了馬修主教那件事。
依蘭達忍不住笑了起來,“哪怕知道後果,馬修我也必須殺。”
“有什麼事情不能等等?”居伊尖刻地指出,“現在并不是一個好時機,如果你真的想要報仇,根本不必急于一時一刻,現在你殺了馬修,表面上看起來是報仇雪恨,可實際上除了給你自己惹來一身麻煩,甚至還讓艾爾阿爾貝托難做之外,并沒有太大的用處。”
他看了依蘭達一眼,神情甚至有些冷淡,“還讓最大的兵力支持勒戈夫被困在了外面,恕我愚鈍,實在是沒有看出來你有從這個裡面得到任何好處。”
“好處當然有,”依蘭達不再沒個正形,現在的居伊并不是之前那個可以随意揉搓的軟團子,他是以一個能在路易莎王後身邊掌事甚至傳聞還能處理某些見不得光之事的身份在和她說話。
“我拿到了一個會很讓路易莎動心的東西,”依蘭達頓了片刻,“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要說明,我支持的始終是你,而我并不希望你在路易莎身邊繼續待下去。”
“……那個女人太過于貪婪,會毀掉你。”
居伊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嗤之以鼻道,“何必說的那麼煽情,你不如說你并不看好路易莎王後,打算支持西涅斯。”
“難道你覺得路易莎王後是個好選擇?”她被揭穿了也不生氣,還能笑眯眯地反問,
這個女人……居伊恨恨地盯了她好一會,這才不情不願道,“當然不是。”
“路易莎一向所圖甚大,”依蘭達攤開了跟他說,“之前阿爾蒂爾和黑珍珠号有勾結,這你知道,黑珍珠号也替她處理了不少難以拿上台面的事情,之前克魯斯不是也企圖跟她搭上線嗎?”
提起克魯斯,居伊不屑地從鼻子裡噴了口氣,顯然是對這位兄長異常的不感冒。
“路易莎可是一直吊着他,甚至還通過黑珍珠号給他賣好,”依蘭達一點點将事實還原掰碎,“你以為殺了夢魇号的人那就是給我和艾爾臉色看?那是在向博杜安示威!”
“今天能在納瓦拉橫行霸道,明天就能讓城主府翻天覆地!”
“她敢!”居伊怒道。
“好好,當然不敢,”依蘭達無辜地攤開手,“路易莎現在這是在兩面都釣着,反正你們倆無論誰留下來,她都能順勢拿到納瓦拉,那可是黃金航線上最關鍵的中轉站。”
“克魯斯那個蠢蛋或許有可能,”居伊冷冷道,“誰要敢朝納瓦拉伸手,來一隻剁一隻,來兩隻剁一雙!”
他朝依蘭達翻了個白眼,“行了你直接說吧,我知道那老女人從來沒安過好心,我估計你那邊也有不少自己的想法,不用和我瞞着藏着,直接說,如果合适的話我會考慮的。”
“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路易莎也沒那麼完全相信我。”
“你的意思是……”依蘭達的眼睛亮了起來。
“你以為我身邊為什麼會有那麼一個管家,”居伊諷刺地笑了一聲,“剛才跟着我來的那個。”
“那是路易莎王後的人,他負責盯控每一個和我有來往的人,”他神經質地笑了笑,“甚至包括……床伴。”
“床伴?”依蘭達皺了皺眉,路易莎王後的年紀不說當居伊的奶奶,恐怕當個媽是絕對綽綽有餘了。
“放心,她對我還防着呢,”居伊道,“她可不是誰都敢往床上帶,凡是帶的人必然都是有那麼一點特殊愛好而且身份特殊的人,比如……馬修主教。”
依蘭達倒是真的詫異了,她沒想到居伊竟然在短時間内能混到這個地步。
馬修主教和路易莎王後的私情這已經算是極大的秘密,甚至可以說是見不得光的醜聞……他是怎麼知道的?
“告訴你這個消息,是我的誠意,”居伊看了她一眼,“依蘭達,我們交情歸交情,但是我不會像神官一樣為了你的事情殚精竭慮,我身後還有博杜安,經不起折騰。”
這是肯定的,沒人會為旁人的事情賠上全部賭本,居伊說的坦然,依蘭達反而還更加放心。
“我之前告訴你殺了馬修主教并不是一無所獲。”依蘭達笑了笑,“我有愛德華三世和教廷勾結的證據。”
居伊的瞳孔驟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