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想要被人魚不嫌棄還得長得夠好看,依蘭達在心中默默吐了一口老皿之後,重新修正了一下對人魚本來已經沒什麼下限的認知。
到底當年卡諾比對它說過些什麼?
其實一般來說,記載和實際總是會存在差别,加上以前的人也未必有和人魚親密接觸的機會,在以訛傳訛的情況下,導緻的直接結果就是這種生物除了美麗的外表之外,更多的是留下了可怕的兇名。
不過也不排除這條是個人魚當中的異端。
比如,它熱愛美酒與美食這些壓根和海洋不沾半點邊的東西,對于騎士們身上的比如懷表之類的東西有着極為強烈的好奇心,雖然“看上去”不太愛搭理人,其實一直都在豎着耳朵聽人類說話,耳鳍還會随着心情而變色。
不得不說,人魚耳後透明的薄鳍真是美麗的讓人心驚。尤其是……在它害羞的時候還會變成粉紅色,簡直少女的不要不要的!
随着美酒和美食的收買,這條人魚的警惕心進一步降低,除了每天會主動和船上的人聊聊天之外,甚至還學會了點單。
比如今天要喝什麼酒,明天要吃什麼菜,不給還會在外面的海上打個滾,威脅要唱歌逼人跳海……别問我它為什麼會打滾,問問是哪個壞心眼的教的,絕對不是依蘭達!
才怪!
用一壇美酒教會人魚打滾耍賴的依蘭達邊摸着下巴邊疑惑非常,這樣的一條蠢萌生物,到底當年是為什麼沒被教廷所收買?
在得知塔維爾并沒有對那些教廷送來的人如何如何,反倒是那些被艾爾定義為信仰堅定的狂信徒們接二連三背離了教廷……
無論是艾爾還是勒戈夫的内心大概都是崩潰的,也正是因為如此,讓這兩個之前還頗有些不合的人居然還在某種方面達成了共識,至少不至于像以前那樣大眼瞪小眼,分分鐘尴尬一臉了。
不過真要說起來,這當中最崩潰的人大概還要數托尼,這倒黴孩子求知欲旺盛,這段時間可算是着實好好補了一番東征時期的曆史,他并不蠢,相反,還相當的聰明……不然也不可能被艾爾選中跟在身邊,所依仗的可不僅僅隻有忠誠。
這一看,還真被他看出了一些名堂,那些掩藏在光明正大的記載之下的,才是蒙昧不明的黑暗。
那些當年獻身于人魚的狂信徒,多半都最後被挂上了一個東征路上因為各種不幸而以身殉道者的好聽名頭,可卻沒有想到,結果壓根就是這樣………
不過這也的确相當蹊跷,依蘭達或許不知道,但像艾爾和勒戈夫哪還能不清楚,之所以能稱之為狂信徒,那自然是有着極大的忠誠和堅定的信念,這種堅定和一往無前,往往連死亡都無法動搖。
狂信者對于教廷的忠誠那根本不是輕易能夠抹殺的。
這樣的人,又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改弦易轍?
這當中……必定有什麼古怪。
依蘭達在心中默默記下了一筆,打算回頭找艾爾要要這些人的名單,如果有機會的話,以後去尋訪尋訪,說不定會有些意外的收獲。
衆所周知,人魚喜歡依蘭達,讨厭艾爾,甚至到了不愛和他同時出現的地步,而艾爾也向來對這個不成文的規定遵守的很徹底。
也正是因為如此,依蘭達放心大膽的用美食将塔維爾誘上了船。
人魚頭幾次還很警惕,可後來也就習慣了,船上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晚上的夢魇号上竟然會有塔維爾的光臨。
“今天的魚不好吃,”塔維爾對此表示抗議,“酒也不好!”
“安啦安啦,哪有每天能讓你這麼吃的,”依蘭達強硬地将人魚的反抗給壓制了下來,“咱們這離出去可還有好一段時間呢,現在全船的酒供應都停了,全部留給你,還不夠意思?”
塔維爾嘟嘟囔囔念叨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本着有比沒有好的原則捏着鼻子認了。
投喂完人魚之後,兩人開始鬼鬼祟祟的交接人魚的珍藏,塔維爾可不打算讓水手們下水去破壞它的住所,可依蘭達又打算大撈一票。
一人一魚一拍即合,依蘭達提供好吃的,人魚提供金銀财寶。
随着交易的增多,人魚還學會讨價還價了,要是當天的東西不好吃絕對要減量!簡直讓依蘭達忍不住咬牙切齒。
這倒黴孩子!
“對了,”依蘭達邊收塔維爾今天拿過來的珠寶邊順口問了句,“你還記得之前那些你放了的人都去哪了麼?”
“我不太記得了……”塔維爾皺起眉想了想,不确定道,“不過好像有幾個讓我送他們回安必思山脈附近,說是什麼翻過山就能回去。”
這可不對,依蘭達楞了好一會……那些人可都沒有回去。
“你沒記錯?”女海盜追問了一句,“我怎麼聽說他們都沒回去?”
“這怎麼可能?”人魚比她還驚訝,“絕大多數我都送回去了的,少數幾個我是送上了船,不是告訴你了他們都找我要你要的這些東西麼?”
依蘭達默默地把自己的戰利品朝着口袋裡塞了塞。
她也不太清楚狂信徒的意思,也就是順口問了問打算有機會跟艾爾談談,如果說一個兩個可能是倒黴催的遇到了自然災禍,但是如果他們全部都沒回去。
……那就是有人不願意他們回去,這可是完全不同的性質。
這倆倒是說的開心,可他們都忘了……暮曉之晨光會是那麼墨守陳規的人?
顯然不是。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深夜正在私相授受的一人一魚被逮了個正着的時候,不但是依蘭達,連塔維爾都僵硬了。
它雙手捧着酒壇子,整條魚以一種頗為可笑的姿勢僵硬在了甲闆上,連彎起的尾巴都忘記擺動了。
天知道它是怎麼上到甲闆上來的!
看清來人之後,塔維爾把酒壇子一扔,強自鎮定地撐起上身,可顯然飲酒過度導緻尾巴不那麼聽使喚,它就以一種極其僵硬的姿勢扭動了幾下之後,終于放棄了,然後還要硬撐起氣勢,僵直着尾巴頗為不友善地瞪着艾爾。
“你來做什麼?這裡不歡迎你。”
人魚的反應實在是太蠢萌,如果在平時,一旁的依蘭達簡直要笑的直打跌,可現在她自己都滿腹鬼胎,忙着悄悄把東西往身後藏都來不及,哪裡有時間嘲笑難友人魚?
艾爾一眼瞥過來的時候,依蘭達手一滑,一條金閃閃的東西就掉在了甲闆上。
女海盜心中登時暗暗叫苦,神官的夜視能力可比她還好,這下可瞞不過去了。
果然,艾爾走了過來,彎下身,銀色的發絲蹭過依蘭達的臉畔,再起身的時候,修長的手指拎起項鍊,女海盜下意識咽了一口口水。
那是真心虛。
艾爾好笑地看着依蘭達,“你不解釋一下?”
見艾爾居然不理它,一直被忽視的人魚終于爆發了,也不管自己在甲闆上活動不方便,拖着尾巴就靠着雙手的力量氣勢洶洶地挪到了神官面前,尾巴還啪啪地敲擊着甲闆,可怎麼聽都有些色厲内荏的味道。
“那是我給她的,關你什麼事!”
“噢?是你給她的?她用美酒和美食跟你換的?”艾爾幾乎壓不下唇角的笑意,一本正經的跟人魚胡扯。
塔維爾登時不樂意了,“那是我的東西,我愛給誰就給誰!”
當然,如果忽略掉它是靠着手臂支撐起來身體的話,大概會更有那麼一點點氣勢。
神官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終于肯跟我說話了?”
塔維爾這才發現上了當,耳鳍先是變成粉色,然後越來越深,幾乎變成了深紅色,這是它惱羞成怒的前兆。
依蘭達簡直要忍不住為這條人魚的智商扶額了………算了,不是這麼單蠢也騙不來這麼多珠寶。
“夠了?”
艾爾突然沒頭沒尾的問了依蘭達一句,後者竟然聽懂了他這句話的意思,頗有些垂頭喪氣的點了點頭,知道一本萬利的時光已經成了過去式,要開始趕回塔蘭朵斯了。
“那你就先回去吧,我有話想和塔維爾說。”
依蘭達:“???”
塔維爾:“?!!!!!!!”
它下了一大跳,耳鳍頓時變成了皿紅色,連上半身都變成了粉色,看起來簡直随時打算惱羞成怒地沖回到海裡去。
“我想和你談談,”艾爾放柔了聲調,“關于卡諾比,可以麼?”
人魚逃到一半的動作停了下來,回頭看了半天神官,似乎在确定他話的真實性。
其實塔維爾很糾結……它又想問艾爾卡諾比的事情,但是又還在生氣,不想和阿爾貝托說話,後來還是依蘭達走到它身邊,安撫般地順了順它的耳鳍。
塔維爾僵硬了好一會,這才點了點頭,可還不忘一把抓住依蘭達的手,堅持道,“那依蘭達也要一起來。”
女海盜:這特麼關我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