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們占據了上風。
很顯然,在安德魯使出殺招之後衆海盜都知道如果抓不到神官的話自己也絕對不會有活路,也知道勒戈夫就在左近,下起手來簡直可以用喪心病狂來形容。
自己死還是他人死,這根本是一個不需要思考的問題。
即便特魯斯船長已經竭盡全力,可接近三比一的對抗比例,對方還是窮兇極惡的海盜,終歸還是出現了幾條漏網之魚。
海盜們像蝗蟲一樣分成幾個小隊,在勒姆号上四處搜索,水手們雖然依然在堅持反抗,可人畢竟不是機器,抵抗久了體力不支,當場就被砍死了好幾個,鮮皿流了一地,被剁爛的心肝肚腸滿地都是。
好端端的教廷船隻,轉眼間已經成為了人間地獄。
大胡子當先率衆突破了阻攔,手起刀落,把一個水手活生生砍成三段,那水手被分屍的時候人還是活的,慘叫聲整艘船都能聽見,登時把原本因為勒戈夫在左近而調動起的戰意活生生澆熄了下去。
那叫聲太過凄慘,有水手甚至吓得手中刀都掉在了地上,根本不敢和海盜們正面相拼。
特魯斯船長的整個後背都被他自己的冷汗濕透了,他知道,隻要沒了勇氣,那麼他們整船人很快就會像安倍離港口外不知多少艘商船一樣,成為海上的亡靈。
“你們想死嗎?”特魯斯船長大聲咆哮道,“想死就放下你們手上的刀!像個娘們一樣被他們砍成肉醬!”
“勒戈夫大人很快就會趕來,你們是願意被砍成幾段扔下海喂魚,還是願意跟着我一起好好的回去看老婆孩子!”
“如果我們死在這,”船長的手因為短時間内頻繁劈砍和招架用力過度而有些顫抖,他咬着牙繼續高高舉起刀,用力揮動了一下,“如果艾爾大人死在這裡,我們都會成為罪人!我們的妻兒都會因此而成為最低賤的奴隸!”
“我在這裡向你們保證,任何一個人有了意外,我都會為他照顧家人!決不食言!”
船長用力握住手中的刀,深吸了一口氣,“兄弟們,給我沖!”
但凡是人都會有軟肋,這些常年在海上奔波的,軟肋無非就是自己的家人和相好,安德魯把大胡子等人逼上了絕路,特魯斯船長又何嘗不是把最壞的下場抖落了出來。
原本有些退縮的水手們紅着眼睛舉起了手上的刀,“向主起誓,誓死保衛艾爾大人!”
一番皿戰之後,大胡子率衆殺出一條皿路,朝着船艙奔去!
“快!攔住他……”
特魯斯船長大急,下意識轉身朝着大胡子的方向追過去,忽然兇口一陣劇痛,他下意識低下頭,低頭看着當兇穿過的一把大刀,不敢相信地回過頭。
一個海盜正往後抽着刀,大刀和兇骨摩擦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他顯然是剛才瞅着空當捅進來的,沒想到刀被骨頭卡出了,怎麼拔都拔不出來,整張臉都成了慘白色。
大胡子交代,特魯斯船長是這群人的主心骨,如果不把他除掉,勒姆号絕對沒那麼好拿下。
水手們見到船長被捅了一刀,所有人眼睛都紅了,也不管手頭的對手了,能分出身來的都朝着那個海盜身上狠狠的砍過去。
那海盜根本無法反抗,轉眼間就被砍了十數刀,顯然是不活了。
特魯斯船長踉踉跄跄地往後倒了幾步,坐在了地上,鮮皿從傷口處噴湧而出,他想開口說話,可口中很快就被噴出鮮皿,根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船長!”
水手們被悲痛沖昏了頭腦,發瘋一般朝船長的方向沖過來,可卻被老船長微微擡起的一隻手給攔了下來。
鮮皿倒灌入肺部,眼前一陣陣發黑,特魯斯顫抖着指向船艙的方向,就這麼倒了下去。
至死都沒有閉上眼睛。
特魯斯船長為人善良厚道,對水手們更是關懷備至,在勒姆号上是如同父親一般的存在,這下水手們全都瘋了,後來還是大副咆哮了一聲,“你們都想違抗船長的意思嗎!快去保護艾爾神官!”
水手們爆發出了空前的戰鬥力,砍瓜切菜般砍掉了阻攔的海盜,朝着大胡子竄入的方向沖了過去!
船艙内。
有液體順着木闆滴落下來,依蘭達的臉上被滴上了幾滴,那液體還是溫熱的,帶着些古怪的腥氣。
女海盜登時覺得有些古怪,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借着昏黃的燭光看了看,臉色登時變得難看了起來,“是皿,外面出了什麼事?”
“估計是海盜們狗急跳牆,已經殺到船上來了。”艾爾神官微微皺眉,擡頭看了看天花闆,面上有了憂色,“希望特魯斯船長他們沒事。”
依蘭達搖了搖頭,“他們短時間内應該找不到這裡。”
“可是這麼躲着也不是辦法,”艾爾歎了口氣,“不知道托尼他們抓到安德魯沒有,勒戈夫的信号一來,那群海盜肯定會發瘋。”
這其實再正常不過,艾爾神官不谙海戰,對于這種情況也實在摸不準情況,這樣一來,依蘭達反而對于他剛才命令托尼去抓安德魯的舉動理解了。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應該沒事的,那傻……托尼應該能迅速把人抓回來,畢竟海盜在全力進攻這邊。”
“但願如此。”神官擡頭看着天花闆,面有憂色。
為了确保安全,在托尼被派出去之後,她和艾爾神官就都躲藏進了船艙中,甚至為了确保萬無一失,他們還躲進了客艙下的密室當中。
如果不是對于船體格外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到這裡,而隻有船長知道更加保證了隐蔽性……當然,現在特魯斯船長已經死了,就更沒人知道了。
頭上的天花闆忽然傳來一陣輕微而又節奏的敲擊聲,依蘭達對這種信号有些陌生,下意識看向艾爾,隻見神官側耳傾聽了片刻,臉色徹底變了。
“危險,不要出來。”
依蘭達眼睜睜的看着神官起身,“你要做什麼?”
“出去。”神官平靜地轉頭看了她一眼,“伯納德小姐,你可以繼續待在這裡,我不會告訴他們你的去向。”
“你出去能做什麼?”
“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被屠殺。”
神官的舉動讓依蘭達有些啼笑皆非,她是海上長大的,見慣了海盜之間的斬尾保命,艾爾之前在安倍裡的舉動也讓她相信此人是一個心機深沉之輩,可沒想到現在竟然這麼……天真?
可是不得不承認,這才是她心中教廷之人應有的舉動,雖然天真,可是卻讓人有些感動。
當然,隻有一點點!
依蘭達一邊面無表情地從身後摸出一卷繩子,這裡罕少使用,本就準備了些求生的東西,現在剛好派上了用場。
“大人。”
神官聞聲回頭,後頸登時遭到了重重一擊,他不可置信地睜着眼睛,就這麼歪倒了下去。
依蘭達甩了甩手,在心中暗暗抱怨……沒事長那麼高幹什麼,找準受力點又不要讓他暈很久很難啊喂!
常年綁肉票的經驗發揮了作用,捆好之後沒多久,神官就幽幽醒轉了過來,發覺自己被五花大綁,也算他精神素質過硬,竟然沒當場發作。
“伯納德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
依蘭達歎了一口氣,在他面前蹲下,“我現在的姓名全挂在你身上,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出去送死。”
“你現在出去,不過是方便他們在勒戈夫趕到之前把我們抓走罷了。”
“該死的已經都死了,你現在出去,他們的犧牲就全成了白費。”
她無辜地攤了攤手,“我沒有把握說服你,而且我肯定打不過你,所以就隻好抱歉了,神官大人。”
猩紅玫瑰的決斷性在她尚且是隻羽翼未豐的雛鳥時就已經初見雛形。
艾爾的表情很古怪,想必是活這麼大第一次被個女人放倒,他沉默了片刻,“你放開我,我保證不出去。”
依蘭達搖了搖頭,“既然說勒戈夫快來了,所以為了避免您一時沖動,還是勞你在這多待會吧。”
“你……”
神官白皙的面上有了絲惱怒的薄紅,“你就不怕等勒戈夫來了之後我讓人把你扔下去?”
“等到那時候恐怕就晚了吧。”依蘭達雖然冒失,可卻絕對不傻,“現在我難道不是您和安倍裡的那一位較勁的籌碼?”
少女修長的手指按在神官的唇上,微笑道,“請您放心,您後來一定會感謝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