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羊明的介紹,雲峰的腦海中不自覺的現出了一個以整容而著稱的民族,鮮卑人發迹于大鮮卑山,位于大興安嶺北麓,鮮卑人與那個民族有沒有關系呢?揣着這份疑惑,雲峰問道:“大牛,你不是說有三百多人,怎麼才百來人?”
韓勇略有些尴尬,搶先應道:“大王,是這樣的,戰俘都被用來開挖工事,或是從事勞役,呵呵,弟兄們可能下手重了些,您看,隻剩下這麼些人了。.”
這麼一說,雲峰明白了,多半是戰俘不被當人看待,受虐待折磨緻死,隻是,這個時候沒有戰俘保護條例,雲峰對鮮卑人也沒有好感,于是揮揮手道:“都帶下罷,咱們也該回營了,着令各寨嚴加戒備,勿讓石虎尋到機會,明rì孤親去會會石虎!”說着,率先向回走去,衆人也紛紛回返到各自的營壘。
這一夜,石虎并未前來劫營,雙方都睡了個安穩覺。
“嗚嗚嗚~~”第二天清晨,秦軍寨中一陣蒼涼的号角聲響起,兩萬餘騎列着整齊的《隊形緩緩開出大營,出建章宮廢墟向北,依次注入到距長安城西北角雍門西南方十裡處的平原當中。這個位置,一旦建章宮東段的羯軍營寨稍有異動,或戰或走兩相自如。
仿佛約定好了一般,片刻之後,位于雍門下方的羯軍主寨也是号角長鳴,與秦軍數量相當的騎兵奔湧而出。
秦軍位于西南方,羯軍位于東北方,兩軍相隔兩裡嚴陣以待,互相打量着對方陣容。
雲峰的面sè愈發凝重,原先在榆中見着趙國騎兵時,他就在心裡暗自贊歎,可如今的羯騎顯然更勝于趙騎,馬匹不見鳴叫,隊列橫平豎直整整齊齊,每個人均是肅穆凜然,一股無形的殺氣被呼嘯的北風迎面吹來!尤其是布于中路的一萬騎,均是黃須黃發,深目高鼻,眼中不時就迸出一絲嗜皿殘忍的兇光!
根據秘密布于襄國的暗哨傳回訊息,這一萬人屬于禁軍,中軍或會混有匈奴、羌、氐各族,禁軍卻隻由羯人擔當,而且僅為石勒本族、親族、以及親近族組成,有左右衛、左右禁、羽林騎、龍騰中郎、親禦郎等各種名号,禁軍地位高于中軍,是全軍的最jīng銳,石虎被石勒任為都督禁衛諸軍事,總統禁軍,他有權力領禁軍出征。
随行諸人亦是眉心微鎖,顯然,單從軍容來看,羯騎不會弱于秦國中軍,至于親衛與羯趙禁軍誰強誰弱,目前不好說,親衛吃虧在人手偏少,卻長于利用各種有利地形,小範圍配合作戰,雙方沒有交手,誰也不能下出斷言。
羊明轉頭道:“大王,隊列最前方身穿金甲的那人即為石虎,在他身邊是鮮卑慕容皝。
雲峰略一點頭。
石虎約三十不到,方面大耳,絡腮胡,體形健碩,渾身似是充滿了爆炸xìng的力量。尤其是額角與雙眼,石虎的額角微凸,從諸葛菲傳授的相術來看,這是冷酷無情的最典型特征,眼神雖yīn霾暴戾,卻又平靜似水,給人的感覺極其矛盾。
雲峰有五成把握可以确定,石虎人格分裂,從史的記載也可以印證,石虎執掌後趙時,所行的某些政策,就連公認的明君李世民都有所不及,隻是朝令夕改,政令随他心意變化,每次都不長久罷了。
而慕容皝年齡與自已相當,面容俊美,身形瘦長,眼神柔和,氣勢内斂,給人一種如沐chūn風的感覺,與石虎形成了鮮明對比。
“咦?石虎怎麼也有女羅刹?”庾文君忍不住問道。
在石虎身後,有一千女騎,身着紫sè明光铠,在朝陽的照耀下,極為的英姿爽飒!
羊明解釋道:“這是石虎的紫衫騎,每次出征都帶在身邊,與大王的女羅刹不同的是,紫衫騎從不用于作戰,而是供石虎yin樂,因此,其戰力如何,老夫不得而知,紫衫尉為石虎寵優鄭櫻桃。”
“呃?”雲峰一怔,脫口問道:“石虎怎放心讓個男人來統率紫衫騎,他就不怕有苟且之事?”
“雲郎!”劉月茹不解道:“你聽誰說鄭櫻桃是男人的?鄭櫻桃本為晉室冗從仆shè鄭世達家ji,故從主姓為鄭,鄭世達降羯趙後,鄭櫻桃偶為石虎所見,便驚為天人,強行索來,鄭櫻桃豔而善yin,深受石虎寵愛。”
雲峰現出了驚疑不定的目光,向石虎身後看去,史對鄭櫻桃的xìng别素來有争論,但大多認為鄭櫻桃是男人,出身于優僮,雲峰想看個真切,奈何石虎那雄壯的身姿恰好擋住了視線,不禁心癢難耐。
這邊在打量着羯軍的同時,石虎等人也在打量着秦軍。
“哼!”石虎冷哼一聲:“對面身着白衫的那人想必就是秦王,觀其面容,與元真你頗有幾分神似,此人倒是打的如意算盤,趁老子滅劉曜之機前來搶食,老子倒要看看他的牙是鋼牙還是他娘的nǎi牙!”
慕容皝正sè道:“将軍,秦軍不可小觎,其軍容并不下于我軍,秦王能滅蒲洪、平李成、重創劉曜、大鬧江東,僅短短數年便坐擁四州之地,前不久又自立一國,絕非僥幸,将軍不可輕忽視之。”
石虎點點頭道:“本将從不輕視任何人,說起來,也是賊老天不幫忙,否則咱們去年就該破了洛陽,當時秦王還在江東,如今的關中哪有他什麼事?”
慕容皝現出了感同身受之sè,正待再開口,雲峰卻喚道:“可是石季龍當面?”
石虎傲然道:“正是本将!我大趙與你秦國素無瓜葛,你若及時退走,将來或可如吳蜀般共處往來,本将奉勸一句,秦王可莫要為一時貪念而種下無窮後患!”
慕容皝也拱了拱手:“劉曜與我家大王有深仇,自去年chūn,骠騎将軍便受大王重托攻打劉曜,眼見即将得競全功,秦王你卻趁虛而入,如此行徑豈不令天下人非議?秦王亦是愛惜名聲之士,若此時退走,将軍當承你一個人情,自會請大王厚饋于秦國,請秦王三思。”
雲峰暗暗好笑,這二人一威脅,一相勸,倒也相得益彰啊,于是呵呵笑道:“孤早盯上了關中,豈能輕易退去?即便你軍不來,我秦國至遲明chūn亦将揮師東向,何談趁虛而入?石季龍你讓孤退軍,那是絕無可能,不過,你我兩家的紛争并非不能解決,石季龍既為劉曜而來,那麼請你退出潼關,由我秦軍攻打長安,他rì必将劉曜縛往襄國,如此你我雙方各取所需,豈不是兩全其美,如何?”
慕容皝暗感無奈,本yù為已方占住一個理字,沒料到,反被将了一軍!
“哼!”石虎則重重一哼,面上閃出了一絲獰猙,單手一舉,正待下落!
慕容皝連忙勸道:“大王,此時不是作戰之機....”話音未落,長安城頭卻是一陣金鼓齊鳴,雙方紛紛擡頭看去,正見劉曜見出了真身。
這是雲峰,也是石虎自從兵逼長安,第一次見着劉曜,劉曜年近五旬,面容瘦矍,山羊胡子,頭戴翎羽冠,身着銀盔,出乎意料的是,劉曜雖說不上容光煥發,卻也jīng神飽滿,哪有半點即将國破家亡的頹喪模樣?
衆人均是暗自疑惑,第一個念頭就是劉曜故意強撐做個樣子,不禁再度細察,卻瞧不出有半絲失眠、或是疲倦帶來的黑眼圈、又或是膚sè暗啞之類的。莫非他真不擔心?還是存有後手?隻是,目前長安以東盡為羯趙所有,長安以西盡為秦國所有,劉曜除了一座孤城,又能有什麼依憑?即便他打着坐山觀虎鬥的如意算盤,可長時間相持下去,最先吃不住的就是他!
雲峰看向了劉月茹,劉月茹也頗為費解,搖搖頭道:“劉曜從未來過平陽,妾也未見過劉曜,僅知道他善工草隸,做的一手好文章,其他就不清楚了。”
羊明卻目光一凝,盯住了劉曜身邊的一名中年婦女,面容漸漸地泛出了一絲激動。
雲峰又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羊明,羊明感歎道:“大王,劉曜身邊女子名羊獻容,為老夫堂妹,曾為惠帝皇後,一生飄泊。早就聽說她被劉曜立為皇後,今rì得見,果是如此。唉~~如今除了僑居江東的一脈旁系,留于北地的唯有老夫與獻容了,想當年,我羊氏也曾為顯族,未曾料竟零落至此。”
見着羊明的落寞表情,雲峰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羊獻容的情況他也了解一些,是一個與裴妃類似的女人,或者從某一方面來說,羊獻容還不如裴妃,裴妃畢竟曾手握實權,能參與東海王越機要。而羊獻容身為白癡皇帝惠帝的皇後,從一開始就注定了她的慘悲命運,對于亂世中這些高門士女的坎坷經曆,雲峰隻能陪着搖了搖頭。
而劉曜一一打量了番城下諸人,輕笑一聲,小聲道:“獻容,秦王引兵前來倒也是好事一件,城中尚有勁卒十萬,若得長生天保佑,朕或能抓住機會複興我大趙!”
羊獻容可沒有那麼樂觀,提醒道:“陛下,城中糧草僅能食用三月有餘,妾隻怕未待城下分出勝負,咱們已先行支撐不住了。”
“哼!”劉曜冷哼一聲,轉頭低呼:“傳令,收剿城中糧草,統一供給,丁男每rì兩升,丁女及老、幼、弱每rì一升!”
“遵命!”兩名将領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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