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天下看似平安之下卻暗流湧動。
漢帝劉宏的修宮錢,導緻許多人的離朝下野。
濟南相曹操曹孟德,上任之後大力整饬,郡内奏免十分之八的長吏,濟南震動,貪官污吏紛紛逃竄。“政教大行,一郡清平”。然而漢帝的修宮令的下達,卻使其心灰意冷。剛平了貪官,百姓還來不及享福,在這種人人交口稱贊的時候,他如何能拉下臉面向百姓讨要修宮錢?一氣之下稱病辭官,騎着駿馬一路溜達回谯縣,在山頭搭了一間草屋,歸隐山林。
時有巨鹿郡太守司馬直,舊負清明,劉宏考慮到他的清白,特意下诏書為他見面三百萬錢。然而免除了三百萬錢後剩下的錢他仍然拿不出。有親随勸他向百姓征收,他怅然說道:“我為朝廷父母官,本應為百姓謀福祉,如今卻要反過頭來剝削百姓,我做不到。”于是稱病不去上任,朝廷接連催促,無奈之下司馬直隻得上任,行至孟津渡口時洋洋灑灑寫下千字竹簡,抨擊天子為政種種錯誤,随後便跳入解凍的黃河之中,以死相谏!
劉宏看了司馬直的诏書之後深感自責,下诏減緩催繳修宮錢。
一代為國為民大丈夫的生命,換來的僅僅是一道減緩催繳的诏書,如何不令人寒心?
此時此刻,涼州的戰役再次打響,經過兩個月的休養生息,叛軍的軍勢更加強大,漢軍卻因為軍饷軍備籌措不及而陷入了背水苦戰的境地,接連丢失數座城池,時至此刻,整個金城郡已經落入叛軍之手,相鄰的武威、隴西二郡的邊界也受到了叛軍的侵蝕。
涼州兵亂不解,朝廷征發的天下賦役所剩無幾,當朝司徒崔烈上書建議劉宏放棄涼州。時北地靈州人傅燮因黃巾之亂而升任議郎,聞言于宮廷怒斥道:“陛下,您斬了司徒崔烈,這禍亂的天下便安定了!”尚書令盧植奏傅燮侮辱大臣,劉宏沒有理會,問傅燮道:“你為何要這麼說。”傅燮解釋說:“當年匈奴單于冒頓忤逆呂太後,上将軍樊哙誇口說‘願得十萬衆,橫行匈奴中’,如此忠君愛國,季布仍然說樊哙可斬。涼州為天下要沖,國家的藩衛,高皇帝與郦商平定隴右地區,孝武皇帝開拓涼州,設立四郡,當時人都認為這樣好比斬斷匈奴人的右臂。如今涼州治理混亂,出現叛逆,天下為此騷動,陛下為此寝食難安。崔烈一司徒,不能為國分憂也就罷了,還要要割棄一方萬裡疆土,我對此感到不解。若讓異族得到涼州,則會發動更強大的攻勢,這是最大的惡果!如果崔烈不知道這道理,那就是愚昧,如果他明知而為,那麼他就是對陛下不忠!”
劉宏非但沒有怪罪傅燮,反而更加重視傅燮。從此,朝廷百官都敬重傅燮的敢言,每當公卿職位有空缺時,大家都推舉傅燮擔任。實際上傅燮是不可能的,因為傅燮為人正直,不會出錢買官,自然也就當不了公卿。
北疆與朝廷的事情暫且不提,卻說馬越一行一路跋山涉水,在三月末行進到了冀州趙國。
故地重遊,馬越心頭百感交集,望着邯鄲高聳城池,腦中想到的全然是去年這座城頭上的腥風皿雨。
“三郎,老夫聽說黃巾之亂時便是你率部攻下了這座城池?”
馬越準備了祭祀物品,邯鄲城内的武陵王叢台中有七祠堂,祭祀着韓厥、程嬰、公孫杵臼、蔺相如、廉頗、李牧和趙奢七名将相,馬服君趙奢是馬姓的先祖,既然臨近邯鄲城,他又怎能不入城拜見。
“回先生,此前漢軍圍廣宗時學生在軍中飲酒而被皇甫将軍處罰,戴罪立功攻陷邯鄲。”
“呵,你還在軍中飲酒,哪裡來的雅興!”
“意外,意外。”馬越不好意思地說道:“先生,您可登叢台覽風光,學生前往先祖祠堂祭拜。”
梁鹄擺了擺手,登上叢台專心浏覽風景,舉目四望邯鄲城西一座巍峨高山,不禁對程立問道:“仲德,你可知那座山叫何名?”
程立擡目一望,笑道:“回刺史,此山名為邯山,其中蜿蜒,那一日郎君正是在邯山腳下阻敵将盤踞此城的亂軍擊潰得以入城的。”
“噢?這些賊人真是蠢,為何放着如此堅城不守非要出城決戰?”
程立聞言錯愕,賊人是蠢,可是老夫的獻計令其出城的,這麼答也太不合适了,所幸說道:“郎君領百騎叫城,賊衆出,奔殺至邯山漢軍三面夾擊,郎君于賊衆斬賊首而歸,賊人旋即潰散。”
“唉,三郎這孩子哪兒都好,就是太好冒險了,有空可要多說說他。”梁鹄捋了捋胡須,對戰争他提不起絲毫興趣,說出這麼一句之後便專心賞起了景色,指着邯山說道:“那座山位置不錯,若日出之時登高而望遠,想來十分美妙。”
程立還能說什麼,隻得點頭稱是不再言語。
不多時,馬越祭拜回歸,衆人出邯鄲繼續向北前行。
就在冀州這條蜿蜒的官道上,馬越撞上了南下前往洛陽的劉備一行四人。
劉備一行與馬越錯馬而過,他們輕騎簡裝幾乎轉瞬百步距離便過,馬越一行則是篷車馬匹,速度平穩。本來難有交集,馬越都未曾認出劉備。
他沒認出劉備,但劉備認出了他。
四騎奔出百步,又調轉方向,一陣風似得奔至馬越前頭下馬。劉備擡手過眉,端端正正地躬身對馬越行禮道:“在下涿縣劉備,見過馬校尉。”
“劉備?”馬越勒馬一看還真是,急忙下馬回禮,随後說道:“某如今已不是校尉了,竟不想今日再此相遇,玄德這是要往何處去啊?”
劉備見馬越還認得他很是高興,對馬越說道:“回郎君,備聽聞先生複起,正要前往洛陽侍奉老師。郎君這是前往何處?”
“幽州,先生要遷任幽州刺史,如今世道混亂,我送先生過去。”正要告辭,馬越突然靈機一動問道:“玄德是涿縣,涿縣是幽州的吧,玄德是幽州人不知可否給我做個向導?實不相瞞,我等一行都沒去過幽州,全憑着一張地圖趕路,若能有個向導必将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