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覺的時候展小憐躺在床上,公爵從外面進來,展小憐從被窩裡探頭看着他問:“黑大叔,小寶睡了?”
公爵伸手關門,在床沿上坐下,“睡了,你也先睡,我去書房看會書。”
展小憐斜眼:“别以為你現在認真看書就是合格的公務員,你本來就是吃閑話的,黑大叔早點睡覺呗,這都九點了,還看什麼書啊?”
公爵低笑:“我去看半個小時,很快就回來,習慣了,不看我睡不着。”
展小憐勉勉強強在被窩裡點頭:“那好吧,不能太晚。”
等公爵出去以後,展小憐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伸手從枕頭下面拿出幾張紙和一本書,把紙墊在書上面,又從書的夾縫裡抽出一支筆,開始在最上面的紙上劃線寫字,差不多有半小時的時候,聽到外面公爵關門走路的聲音,她快速的把紙筆塞回枕頭下,鑽到被窩裡一動不動。
公爵回來以後,先是彎腰在她額頭親了一下,然後拿了衣物去洗澡,回來鑽進被窩,伸手把展小憐摟進懷裡。
展小憐閉着眼睛翻身,抱着公爵,把腦袋埋到他懷裡。
三天以後,展小憐趁着下午公爵帶着兒子睡覺的時候出門,直接找到了自己的個人醫生,然後給醫生掏出了幾張紙,“你幫我看看這份體檢報告裡有沒有問題。”
醫生接過來一看,愣了下,“這個是……?”
展小憐指指紙:“你就告訴我有沒有問題,其他的你别管。”
醫生看着那幾份特殊的體檢報告,滿心疑惑,不管是格式還是上面的文字都跟體檢報告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這份特殊的體檢報告通篇都是手寫的。
看着這樣幾份報告,醫生真是滿心疑惑,這樣發費力氣的照着體檢報告抄一份,不如直接複印一份來的省事又直接,幹嘛非得照着臨摹?有那個抄寫的時間,一千份都複印好了。
展小憐是不會告訴别人,這些是她花了好幾天時間根據公爵的那份幾份體檢報告默寫出來的,公爵隻知道聰明,記憶力比一般人好,但是從來都不知道她的記憶力其實已經強到了過目不忘的程度。
醫生拿着那份手抄報體檢報告,認真的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然後把目光放在後面的一些數據上,開口:“報告顯示常規項目一切正常,不過……”
展小憐立刻挺直了腰闆,緊追了一句:“不過什麼?”
醫生把報告拿到展小憐面前,指着每份報告最後面的一句話說:“這兩份報告指出,病人的身體隐含着某種疾病,也就是某種疾病的攜帶者,但是沒有說明究竟是什麼疾病,夫人,這個需要病人和醫生的配合才能知道。”
展小憐茫然地眨了兩下眼睛,說:“隐含?甲肝?乙肝?”
醫生笑了笑,搖搖頭:“差不多是這樣的意思,但是不是,因為前面的肝功能檢查一切正常,病人身上攜帶的應該是不知名病毒,所以才會在後面備注。”
展小憐站了一會,問:“那,我要怎麼才能在不讓病人知道情況下知道他究竟攜帶了什麼樣的病毒?”
醫生認真想了想:“這種情況,最好的方法就是和病人溝通,了解病人的家族史,結果病人的私人醫生問診,需要反複的化驗和驗證才能确認……”
展小憐把那幾份報告拿了回來,對醫生笑了笑:“我明白,謝謝你。再見!”
辭過醫生,展小憐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家中,出去一個小時,公爵和費小寶都沒有醒,展小憐一個人坐在落地窗面前,看着窗外發呆,然後站起來去後院找正在監督人除草的山羊胡管家,“管家大叔!”
山羊胡管家立刻向展小憐跑來,那麼大的年紀,但是精神抖擻:“哦,夫人!您找我!”
展小憐笑眯眯的看着山羊胡管家跑進,往前走了幾步:“管家大叔你好,我找你呢。”
山羊胡管家問:“親愛的夫人,請問您有什麼吩咐盡管吩咐。”
展小憐點點頭:“是有事麻煩你啊,那個就是公爵的私人醫生蕾拉的聯系方式是多少?抱歉管家大叔,我一直忽略了這個,隻知道她叫蕾拉。”
山羊胡管家一聽展小憐是為了關心公爵的身體,立刻跑去屋子,不多時又跑出來,手裡拿着一個小紙條:“夫人,這個就是蕾拉醫生的聯系方式,給您!”
展小憐接過來,對管家揮揮手:“好的,謝謝管家大叔!”
展小憐一邊往回走一邊撥通手機号碼,電話通了,展小憐立刻開口:“您好蕾拉醫生,我是愛德華公爵夫人,關于我丈夫的體檢報告,我有幾個問題想向您請教一下,不知道您什麼時候有空?”
和蕾拉醫生約好時間,展小憐就挂了電話,再次朝着家中走去,費小寶還在睡,不過公爵已經醒了,展小憐進門的時候公爵正在問仆傭展小憐去哪了,展小憐立刻笑嘻嘻的往樓上跑:“黑大叔,我在這呢,你醒啦?”
公爵皺皺眉頭,下樓走過去:“小憐,怎麼沒一會睡覺?”打量了一下她的服裝,公爵奇怪:“出去了?今天周末,還要去學校?”
展小憐斜眼看他:“哦哦,黑大叔竟然還對我查崗了。”
公爵扶額:“我哪有,我就是問問。”
展小憐歪着腦袋看他:“那我就不說了,耶!小寶醒了沒有啊?”
公爵搖頭:“還沒有……小寶,别去捏他的臉,萬一捏醒了又不高興。”
展小憐小手一揮,說:“我們家小寶就沒有不高興的時候,我們家小寶可是超級好脾氣小孩,就像……縮小版的黑大叔!”
公爵低笑,“盡瞎說。”
展小憐吐着舌頭往卧室跑,蹂躏了費小寶一會,費小寶被她捏醒,揉揉惺忪睡眼,喊了一聲媽媽,翻個身繼續睡,展小憐在旁邊笑個半死,公爵站在門口直歎氣。
周一上學,展小憐從學校回來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見了蕾拉醫生,蕾拉醫生看着公爵夫人手繪的那張體檢報告呆了好一會才開口:“哦,夫人,我想說您很用心,真的,這是我見過的最特殊的體檢報告,猛一看真的很像,夫人的字寫的很漂亮。”
展小憐笑了笑,直接開口問道:“蕾拉醫生,據我所知你一直都是我丈夫的私人醫生,我丈夫也很信任您,所以,我想您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丈夫的身體狀況。請不要用任何無關緊要的話來敷衍我,公爵是我的丈夫,不存在*問題,我希望您能如實回答。”
蕾拉沉默了一會,然後她站起來,走向靠牆擺放的書櫃裡的,彎腰從下面的櫃子裡拿出一個木盒子,然後小心的從裡面捧出一本書,走回來送到展小憐手裡:“夫人,您的問題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我和您一樣,正在努力破解公爵大人的身體情況,夫人可能不知道,我從一年半以前就在試圖弄清公爵的身體狀況,但是很遺憾我的能力有限,我始終無法沒有搞到具體原因,這是公爵大人的家族史記,因為某種原因被這本書是被禁止面世的,所以現在圖書館已經沒有,如果實在要找,隻能去博物館,我的父親也是曆任愛德華公爵的醫生,一直保留了這麼一本書,我願意把它借給您,希望能幫助到您找到原因。”
展小憐看着那本封面破舊的硬殼書,看在眼裡突然覺得那是不詳之物,她愣了好一會才伸手接過去,然後找了一張報紙把書包了起來,臨離開之前她站住腳,回頭看着蕾拉開口:“在我弄清楚之前,我不希望我丈夫知道我打聽過他的事。”
蕾拉立刻回答:“是的夫人,我迄今為止還沒有和您見過面,甚至沒有說過一句話。再見夫人!”
展小憐點了下頭,轉身走了。
那本書展小憐沒敢在家裡看,而是帶到了學校,在空閑的時間翻看那本書,書本中記載的時代,是愛德華還是小嬰兒的時候事,内容涉及到了公爵前面的所有曆任公爵,把愛德華家族的整個發展史做了詳細的介紹,其中,對于愛德華家族從鼎盛到衰退的過程有詳細的記載,而消亡的原因不是愛德華家族某任公爵毀了愛德華家族的聲譽以緻一蹶不振,而是因為愛德華家族的人丁随着時代的發展越來越稀薄。
最早的愛德華家族人丁興旺,同輩存在的人最多達到了十來個,整個家族在鼎盛時期達到三百多人,但是後來,愛德華家族的成員越來越少,成員在出生或者是青壯年的時候會死于疾病,雖然家族成員試圖尋找疾病的原因,但最終無果,這成為愛德華家族詛咒似的疾病,因為書中記載,疾病特征各異,但結果無一例外為死亡。
展小憐看到有人用筆在疾病特征的各種表現上畫了加重線,筆記陳舊,看着像是很久之前畫下的,也就是說,蕾拉的父親或者是其他得到過這本書的人都曾試圖找出愛德華家族的疾病史,但是都沒有結果。
展小憐拿了書簽夾在那個地方做記号,合上書,良久未發一言。
接下來的時間展小憐每天離開家出門上學,但是在到達學校門口的時候她就離開,甚至有一次驅車兩個多小時出現在市中心的圖書館門前,尋找着有一點關于愛德華家族的資料,她翻開衆多同時期貴族家庭的資料,從其他家族的曆史記錄中尋找愛德華家族的蛛絲馬迹,收集着關于愛德華家族的所有資料。而回家以後,展小憐依舊是那個笑嘻嘻逗弄公爵和欺負費小寶的開心女主人。
公爵這一陣經常抱着費小寶進出王宮,因為展小憐要上學,所以很多時候她也不知道,等她回家了才知道公爵抱着小寶從王宮剛回家,為此展小憐的鼻子都氣歪了,指着公爵抗議:“黑大叔,你這是排外!你們父子倆就是欺負來着!”
公爵扶額:“小憐,你要上課,難道你還想拉下些課程?”
展小憐其實就是故意找個話題,她對公爵帶着費小寶出門很高興,在她沒有弄明白之前,她不想公爵有什麼明顯的異常,如果那樣她會更加擔心。
公爵的身體看着一直很好,展小憐的重視完全是因為龍谷的提醒,為什麼她二哥比她還關心公爵的身體?是他聽到了什麼還是真的因為公爵摔了一腳才有的想法?
展小憐自己是靠猜的,龍谷不是個八婆的人,他也不會興口開河,所以展小憐開始重視,她要報告之前,是真的以為公爵有可能缺鈣,可随着她一點一點的了解,她突然就很肯定的确定公爵不單單是缺鈣這麼簡單,他的身上,很可能非常不幸的遺傳到了愛德華家族那份可怕的疾病詛咒。展小憐必須要弄明白,否則,以後小寶怎麼辦?既然是家族遺傳,愛德華家族的這種不知名的遺傳疾病,會不會也悄悄的遺傳在小寶身上?
展小憐不遺餘力锲而不舍的想弄清楚,她把她收集到的所有資料都送給蕾拉,“我不确定這些對你有沒有幫助,但是這是我唯一能做的,很抱歉我輕視了你的能力,我從傑拉爾管家那裡知道您是著名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您為愛德華家族已經服務了将近三十年,我願意協助您,即便我們最終也弄不明白,但是我依然感謝您的付出,請幫助我,我不想失去我的丈夫……”
蕾拉驚訝的看着展小憐,她兩個月内記錄了厚厚的兩本筆記,複印了衆多有關愛德華家族的資料,蕾拉接過那些資料,點點頭:“非常感謝您夫人,雖然我不敢保證能幫到您,但是我發誓我會确定,服務愛德華家族是我們的榮耀,我很高興您這樣說。”
展小憐沒有乘車回家,而是慢慢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後面的保镖和車隔了一段距離跟着,然後一直走到家門口,展小憐回到家中,毫無疑問的公爵和費小寶都不在,肯定是再次進宮了,她伸手扯下脖子下的圍巾,往沙發上一丢,獨自一人上樓,回到卧室往床上一躺,脫了鞋,直接鑽到被窩裡。
不知過了多久,展小憐被推門聲驚醒,她睜開眼睛就看到費小寶流着口水的小嘴懸在她上空,看到她睜開眼睛費小憐立刻笑的小花朵似的可愛,“媽咪……”
展小憐不由一笑,伸手掐住他的腋窩放在床沿上,自己也跟着從被窩裡坐起來,擡頭看到公爵站在床頭,她開口:“咦,黑大叔,你們回來啦?”
公爵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歎氣:“小憐,睡覺的時候要脫外套,别這樣睡,醒了容易感冒。”
展小憐把費小寶抱到懷裡,笑嘻嘻的說了句:“知道啦知道啦……黑大叔你别說啦。”
公爵皺眉,展小憐吐舌頭,舉手保證:“黑大叔,我保證改正錯誤。”
公爵依舊是那副不高興的表情:“你保證了多少次了?”
展小憐閉嘴不吭聲,逗費小寶玩裝死,公爵歎氣:“小憐,以後自己要記住這些事,知不知道?”
展小憐伸手比劃了個“OK”的字樣:“知道啦!黑大叔你放心吧。”
展小憐繼續收集着愛德華家族的所有資料,而公爵還是時長單獨帶着費小寶去王宮,時間一長,展小憐也聽到了一些不和諧的風聲,似乎如今開朗許多的公爵易招桃花,因為公爵近半年都是單獨帶着費小寶進宮,以緻外面的人誤會公爵和公爵夫人的感情出了問題,打算趁着這個機會上位的年輕美人大有人在。
以前公爵露面的機會極少,即便露面也是戴着墨鏡,墨鏡是個很有距離感的東西,會讓人不由自主的拉開距離,而如今的公爵服裝在展小憐整天嚷嚷着老古董的打擊下,逐漸有了其他顔色,曾經倍受公爵寵愛的墨鏡也成了下堂之物,再加上他的手裡牽了一雙可愛的小手,現在的公爵顯得平易近人的多,以緻讓人覺得有機可乘。
這些聲音沒有影響到展小憐和公爵的感覺,但還是會讓展小憐覺得不爽,她嘟着小嘴,抱着胳膊,氣鼓鼓的等着公爵和費小寶回家,公爵和費小寶一回家就看到展小憐那張沒有笑容的氣鼓鼓的臉。
公爵看着她的臉色問了句:“小憐?怎麼了?是不是有人惹你不高興了?怎麼這副表情?”
展小憐委屈的瞪了他一眼:“是啊,有人惹我不高興來着,可是這個人還不知道!他帶着兒子出去吃香的喝辣的,看到美人還跟人家調*,可美了,把他家裡的糟糠之妻給丢到了後腦勺!”
公爵歎氣:“小憐,你說的這個人是我嗎?”
展小憐抱胳膊:“要不然呢?你以為我說誰呢?我今天放學的時候在學校門口看到李奧伯爵夫人了,她跟說公爵現在有多好多好,還好心好意的提醒我以後要多關心關心了,還說現在有很多富家千金對你虎視眈眈,黑大叔,你說,你是不是帶着小寶當掩護,其實是去泡妞去了?”
公爵:“……”他一副頭疼的表情,“小憐,别聽人家瞎說,我去哪再找一個小憐這樣可愛的姑娘?”他走到展小憐身邊坐下,看着鼓着嘴隻跟費小寶玩的展小憐,伸手摟住她肩膀,說:“小憐,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想告訴你,我這一生隻愛過一個女人,這是這輩子做的最勇敢的事,而且,事實證明我沒愛錯,小憐,我愛你,到我死的時候,我都不會愛上第二個女人……”
展小憐猛的扭頭看着他:“你要是再說死死死的,我就跟你急!”
公爵急忙學着她每次犯錯都會舉手保證的樣子,說:“我錯了,保證以後不會再說,請你原諒我……”趕緊看向費小寶,“小寶,幫爸爸跟媽媽說錯了。”
費小寶立刻奶聲奶氣的說:“媽咪,錯了……”
展小憐撇嘴,伸手捏着費小寶的臉蛋搖:“壞蛋,跟爸爸出去幾天,就幫爸爸說話了?”
費小寶重複:“錯了……”
展小憐翻白眼,公爵把她往懷裡一攬:“不要教我們小寶學翻白眼,不好看。”
展小憐立刻不高興:“哦哦,黑大叔竟然嫌我不好看了!”
公爵歎氣:“我不是嫌你不好看,我是覺得我們小寶學了不好……”
展小憐瞪着他,“哦哦,小寶學了不好,黑大叔是找到了比我更好的教育小寶的人了是不?”
公爵立刻不敢開口了,“那個小寶,爸爸帶去你洗洗小腳腳換個襪子好不好?”
費小寶快樂的從展小憐的腿上爬下來,牽着爸爸的手走了。
展小憐:“……”
以後的日子,公爵依舊會帶着費小寶去王宮,外面的風言風語依然存在,特别是涉及到一些娛樂明星,這種政治和娛樂的绯聞就會會被誇大,越演越烈。公爵對于外界的傳聞完全不做任何回應,不否認,不承認,隻是帶着費小寶時長出現在宮廷舞會上,而這種舞會展小憐肯定不會去參加。
展小憐心裡也會不滿這些傳聞,隻是她選擇漠視這些亂七八糟的新聞,公爵一直都不是電視上的焦點,似乎也就是這半年的時間開始頻繁的出現在人們的視野,安享小鎮的很多人都開始登門,想和公爵攀上一點關系。隻是,除了會參加宮廷宴會外,公爵似乎對于結交朋友沒有多大的熱心,一如既往的和外界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在外面關于公爵绯聞滿天飛的時候,公爵會帶着費小寶,牽着展小憐的手安靜的在公爵府後院散步,會在那裡鋪一張地毯,然後和展小憐相互依偎在一起,看着費小寶傻乎乎的對着滿天飛的蝴蝶撲來撲去。
關于生死的話題展小憐從來沒有提過,她至今不知道公爵的家族病史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從蕾拉那裡得到的消息卻依舊不理想。
費小寶如今是會跑會跳的年紀,展小憐開始禁止任何人抱着他,包括公爵,确切的說,展小憐為了不讓公爵抱着費小寶而摔跤,禁止任何人抱他。
費小寶很少鬧脾氣,不管是跟爸爸還是跟媽媽,他都會安靜的像個小木偶,即便沒有人抱着,他也不會哭一聲,公爵帶着他去宮廷,就算累到站着睡着,費小寶都不會爸爸抱,媽媽說了,不能讓爸爸抱。
随着外界不斷傳來的聲音,公爵的名字開始被人冠上花心的稱号,不明真相的外人們最喜歡人雲亦雲,對于愛德華家族這樣一個有着良好聲譽和曆史的貴族,人們樂于看到出現一個纨绔來破壞這個傳統,成就大部分平民因為無法企及貴族層次而産生的不平衡心态。
展小憐在這些風波中保持着沉默,确切的說,是公爵給了她沉默的信心。那些懷有幸災樂禍心裡的男男女女們隻看到公爵一次又一次的出現在美人環繞的宮廷宴會上,卻沒有看到在這些喧嚣繁華的背後,那兩隻緊握的雙手和彼此看向對方的眼神。
展小憐的學業在繼續,她隻用了一點的心思在她的學業上,更多的時間花在了公爵和孩子身上,除去她去學校和公爵帶着費小寶去宮廷的時間,她抓緊時間每時每刻的都和他以及孩子呆在一起,即便是晚上公爵要去書房的那半個小時,她也讓人在書房中間放了一張單人沙發,公爵在寫寫畫畫的時候,她就安靜的坐在那張小沙發上捧着一本書看,直到昏昏欲睡。
展小憐一如既往的把費小寶哄睡着,有保姆陪着,她自己在書房的沙發上看書,公爵坐在椅子上,轉身看着他,無奈的說道:“小憐,你先去睡覺。”
展小憐頭也不擡的說了句:“黑大叔,你就算寫情書給你哪位美人我也不會偷看的,放心好了,我對别人的*還是很尊重的。”
公爵真是哭笑不得:“小憐,我不是這個意思。”
展小憐擡頭,“那你是哪個意思?”
公爵扶額:“小憐……”
想了想,公爵笑了笑,然後他收起面前的東西,站起來走過去,伸手去拉展小憐,這是公爵的習慣性動作,他喜歡把賴皮的展小憐拉起來,然後摟到自己懷裡,兩人相擁着回卧室。公爵拉着展小憐的手,嘴裡說道:“小憐,我不看書了,我們現在就去休息一會……”
公爵話未說完,他拉着展小憐的手突然一軟,整個人就像失去支撐一樣一下子跌在展小憐身上,展小憐猛的伸手抱住公爵壓下來的身體,嘴裡驚呼一聲:“黑大叔!”
四五秒鐘後,公爵睜開眼睛,伸手撐着身體在沙發的扶手上坐了下來,他微微彎腰,臉色未變,安撫似的說:“抱歉小憐,我突然腿軟了下,壓到你了嗎?”
展小憐愣愣的看着他,眼淚順着臉頰一滴一滴往下落,一直盯着公爵看,卻一言不發。
公爵的臉色稍稍變了變,然後他不自然的笑了一下,伸手摟住展小憐的肩膀,小心的問:“小憐,怎麼了?我壓到你了是不是?抱歉小憐,我不是故意,壓疼了嗎?哪裡?小憐?”
展小憐抽噎着,無聲的哽咽,然後她伸手一抹眼淚,一臉氣鼓鼓的表情,說:“你當然壓到我了?我的鼻子,我的肩膀,還有我的膝蓋,被你壓的疼死了!黑大叔你幹嘛這麼不小心啊?我疼死了,我都疼哭了!”
公爵慌亂而又無措的伸手揉着她的膝蓋,然後又摸向她的鼻子,嘴裡急忙問道:“很疼是不是?對不起小憐,我不是故意的,我給你揉揉,每次小寶哪裡疼了,你都是這樣揉揉就不疼了……”
展小憐頓時破涕為笑,“黑大叔,我又不是小寶,你還真以為揉揉就不疼了?”她吸了吸鼻涕,開口說:“黑大叔,你哪裡疼?我也給你揉揉就不疼了。”
公爵低笑:“我哪裡都不疼,走,我們去休息好不好?”
展小憐站起來,換她伸手拉公爵的手,然後兩人一起去卧室休息。
公爵跌倒的頻率随着時間的推移在增加,多到費小寶都知道在媽媽面前說爸爸又摔跤了,展小憐每次都是擡頭看着公爵一言不發,公爵一臉歉意的開口:“我會注意,我保證我會注意。”
展小憐再次出現在蕾拉面前,她坐在沙發上,那張從來都笑嘻嘻的臉上,充滿了茫然和無助,她目光空洞的看着蕾拉,說:“蕾拉,怎麼辦?公爵跌倒的次數越來越多,他每次跌倒的時候整個人都是失去意識的,他根本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跌倒,甚至連預防都沒有辦法做……”
蕾拉看着展小憐,走到她面前,蹲下來握着她的手,說:“我很抱歉公爵夫人,我沒有辦法找到源頭,我無從下手,即便我求助了我的老師,也無能為力。我想告訴您的是,公爵大人從來沒有放棄過治療……”蕾拉伸手拿過手邊的一疊病曆資料,說:“這是公爵大人上周交給我的資料,希望能讓我找到愛德華家族的病理原因。夫人,公爵大人一直都在很努力的配合治療,病曆記錄是國家疾病中心特種病情研究中心,把自己當成供人研究的怪物一樣送到那些人面前,希望能找到自己的病因。他跟說我,不管怎樣,他都希望我能繼續下去,不管什麼樣的治療他都願意配合,隻希望他能多活幾年,因為他不單單是一個人,他還有妻子,還有一個可能遺傳了愛德華家族病的兒子……”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展小憐伸手擦了下眼淚,然後她吸了鼻涕,站起來,擡腳往外走了兩步,然後又頓住,轉身看向蕾拉醫生:“謝謝你蕾拉,一如既往,我依然沒有來過,再見。”
蕾拉笑了下,點了下頭,“是的夫人,我從來沒有見過您,從未和您通過話,再見夫人。”
展小憐依舊是走了回去,她用行走的時間來沉澱着臉上的表情,緩解着紅腫的雙眼,走到家中時,公爵帶着費小寶在後院曬太陽,展小憐去洗了臉,換了衣服和鞋,朝着那兩人走去,一邊走一邊喊:“黑大叔!”
公爵回頭,看着她淡淡的微笑:“小憐。”
展小憐笑嘻嘻的跑過去,坐在費小寶的旁邊,跟公爵一人一邊把費小寶擠在中間,費小寶覺得空間小了,拍拍小手,順着地毯往前爬,脫離爸爸媽媽的伸手範圍,站起來在草地上跑來跑去。
公爵扭頭看着展小憐,“餓不餓?要不要讓吉拉爾給你拿點吃的?”
展小憐搖搖頭:“一點都不餓,再說了,我還要減肥呢。”
公爵歎氣:“小憐,你現在已經很漂亮了,不要再減了。”
展小憐最近一陣瘦的很快,以一種不正常的消瘦瘦了下去,為此展小憐在公爵面前臭顯擺,一臉的得意洋洋,對于公爵說不要再減肥的話題,展小憐每次都是一副我不聽,偏要減的架勢,害的每次公爵都會對着她說教半天,然後展小憐就在旁邊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他,就跟挑釁似的嘟囔着拒絕。
展小憐身體往後一躺,閉着眼睛說:“啊,黑大叔,天氣真好,以後每天都要出來曬太陽。”
公爵點頭:“好。”然後他躺在展小憐身邊,俯身低頭在她嘴上親了一下,展小憐忽的睜開眼睛,嚷:“哦,偷香賊!”
公爵低笑:“對,偷香賊。小憐要怎麼懲罰我?”
展小憐伸手摟住他的脖子,笑嘻嘻的說:“懲罰登徒子的方式就是親回去,我變成偷香賊就報複回來了。”
費小寶歪着腦袋在旁邊好奇的看着爸爸媽媽,然後說:“媽咪……不能吃爸爸嘴……”
展小憐、公爵:“……”趕緊松開,不能帶壞小寶。
如今的狀況維持在這樣的一種極為溫情的氣氛裡,打破的時間是在公爵的又一次摔倒後,公爵突然把展小憐帶到了書房,認真的看着她說:“小憐,我想……我需要你的幫助!”
展小憐睜大眼睛看着他:“黑大叔,氣氛被你營造的太濃重,我害怕。”
公爵低笑,搖搖頭,開口:“我是有事請小憐幫忙,小憐怕什麼?”他頓了頓,笑着開口:“愛德華家族資産遍布全國,甚至還有兩家跨國公司,這些東西有專人在打理,但是小憐,這是我們的東西,你不能置之不管是不是?偶爾也需要小憐幫我一下,是不是?這是我們共同的東西,還有我們小寶的東西,小憐作為小寶的母親,是不是有責任看護下我們小寶的這些東西?”
展小憐直直的盯着公爵,公爵伸手摸摸她的臉,說:“小憐,你要允許我偶爾偷偷懶對不對?”
展小憐忽的對他露出笑臉:“黑大叔,我還第一次知道你除了是國家公務員,還是有錢人。我局限了,原來隻有我們國家才禁止公務員不能從商來着。”
公爵歎氣:“小憐,這是家族的資産,貴族之所以叫貴族,除了先天條件和外界賦予的,資産也是一方面,否則隻會被人稱為沒落的貴族。那麼小憐,我們繼續剛剛的話題好嗎?”
展小憐斜眼看他:“非得要我幫忙嗎?我還在上學呢。”
公爵點頭:“非得小憐幫忙,否則我會不平衡,小憐不是一直說女人頂半邊天?那麼我要看看小憐半邊天的作用。”
展小憐想了想,一臉惆怅的說:“可是,我對這些還真不懂,要說知道一點的話,我以前在大學的時候跟朋友合夥開公司,管理過一陣子,但是黑大叔,那個管理跟這個可是一點都不一樣的。”
公爵笑了笑:“我知道,最起碼我的小憐還是懂一點的,所有的管理都是大同小異,而且,我可以教小憐是不是?”
展小憐看了看公爵的臉色,然後點點頭,說:“好吧,我先試試,不過黑大叔,要是我做的不好你不能罵我。”
“好,”公爵說:“我怎麼舍得罵你?我隻會感激你而已。”
展小憐伸手摟住公爵的脖子,委委屈屈的說:“黑大叔,我希望我成為百萬富婆,但是,我不想成為一個隻剩下錢的百萬富婆,黑大叔……”她強行壓着就要冒出來的淚意,說:“我喜歡黑大叔賺錢給我用,我喜歡黑大叔一直這樣陪着我和小寶,你突然讓我打理生意什麼的,我心裡好不平衡的……”
公爵摟着她的腰,愧疚的低聲道:“對不起小憐,我真的需要你的幫助……”
展小憐開始慢慢接手公爵轉交過來的固定和不固定資産,從費小寶的莊園開始,她一點一點的滲透到裡面,了解莊園的人員結構,了解莊園主要負責人的性格脾性,慢慢的做着她以為的必要做的事,公爵陪着她行走在莊園的每個角落,跟她講莊園的發展史。展小憐極強的記憶力讓她成為一個學習能力超強的女主人,她輕而易舉的就能記住公爵介紹過的那些人,能很快理解莊園裡錯綜複雜的人員關系和厲害得失,對于公爵說過的每一個重點她能倒背如流病很快理解,她就像一台大内存的電腦,源源不斷的吸收外界輸入的信息。
展小憐在面前面前笑顔如花,隻是在每次給湘江打電話的時候,都會哭的像個孩子,她抱着電話對龍谷哭着說:“……他一點都不告訴我,他什麼都不說,但是已經開始安排以後的事……還騙我說是要我幫助……”
龍谷沉默的聽着她說着這一切,在她稍稍冷靜下來以後才會輕聲開口:“小憐,你繼續不知道好嗎?尊重他的所有決定,你要相信,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就是為了你和小寶,這樣他才會覺得對得起你,你不能打亂一個病人的行走腳步,我相信,這是愛妻子和孩子的男人所做的防範于未然的步驟之一。小憐,不哭,人生難得碰到這樣一個真正愛你的男人,沒有幾個女人真正能碰到這樣一個男人,所以小憐,你要微笑而不是痛哭,特别是在他還在為妻子和女兒的未來努力的時候。”
展小憐抽噎着答應:“嗯……”
她說生死有命,她說他死了她就長壽,說把他的那份一起活了,可是說起來容易,當她意識曾經說過的話,有可能會在短時間成真時,突然覺得這個事實會讓她那樣恐懼。
展小憐按照公爵的安排乖巧的做着自己的事,開始和她了解過高層接觸,潛移默化的讓人接受她存在的事實。這是個現實的世界當這些人陸續發現公爵是打算讓他年輕漂亮的妻子開始接受愛德華家族的事務時,有人接受,因為他們知道掌權的才是金主,有人跳槽,因為不甘于臣服在一個女人的腳下,當一輪風波過後新一輪的風波就會出現,經曆過一次動蕩的展小憐就不會害怕第二次同樣的輪回,這是江山易主的一個重要标志,即便有人不動,她也會強行要求這些人動起來,她要的是忠心她的下屬,而不是在她掌權後添亂挑事的人。
公爵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小嬌妻超強的接收能力,總是按照一個固定的步驟進行,向展小憐介紹産業的性質,産業的起源,用途,未來的發展,然後是内部人員結構的介紹,重要人物的性格和脾性等等。
聽着公爵不需要任何資料都能說出每一處資産的所有情況,展小憐才知道原來她的公爵不是一個不思進取隻知道拿工資的公務員,他之所以那樣空閑,是因為他曾經那樣的忙碌過,然後他開始享受他的人生了。
展小憐笑嘻嘻的看着公爵,對着他冒星星眼:“黑大叔,我突然好崇拜你啊,你怎麼這麼厲害啊,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人你都能記得住,連人家長什麼樣你都知道,真是太厲害了。”
公爵看着小嬌妻一臉崇拜的表情,男人的虛榮心得到了莫大的滿足,摸摸展小憐的頭,說:“小憐比我更容易做到,因為小憐比我更加聰明,我能記住,是因為這些是我從小就必須要知道的東西,也是愛德華家族每一任繼承人必須要做的事,因為隻有這樣,我們才能保住我們家族的所有産業,然後把他們發揚光大。”
展小憐對着公爵晃大拇指:“黑大叔,你真是太厲害了,我喜歡死你這樣了。我們以後要把我們家小寶也弄成這樣,然後我們家小寶的兒子才能成富三代……”
公爵點頭微笑:“好,我知道小憐一定可以做到。”
公爵在慢慢的移交他的名下的所有資産,一部分在費小寶頭上,一部分在展小憐身上,還有一部分是薇薇安的嫁妝,公爵不動聲色的做着這些,甚至沒有跟展小憐說他每移交一處産業,就會把産業直接過戶出去,正如龍谷所說,他用他自己的方式為妻子和孩子做着最後的努力。
費小寶滿三歲,被展小憐送到了幼兒園,費小寶真是不讓人操心的孩子,安安靜靜乖乖巧巧的接受了去幼兒園的事實,沒有哭沒有鬧,展小憐把他送到幼兒園裡面,老師接進去,他回頭跟家長擺擺手,乖乖進去了。
而公爵就是在費小寶上幼兒園的三個月後再次跌倒,隻是這一次,他跌倒以後就沒有爬起來,他意識清醒語言流暢思維清晰,除了身體沒有了站立的功能外,其他沒有任何問題。
展小憐的眼淚包在眼淚,坐在公爵的床頭看着他,公爵伸手拉展小憐的手,展小憐任他拉着,公爵讨好的看着她,說:“小憐,别生我的氣好嗎?我隻是想着,我總會好起來,所以我不想讓小憐擔心罷了。”
眼淚順着臉頰滾下,展小憐伸手一抹,吸了下鼻涕,說:“可是……我想為你分解一點心理壓力……”
公爵拉着她的手:“可是現在也不遲是不是?小憐,小憐别哭!”
展小憐抹着臉上的眼淚,說:“我沒想哭……可是,眼淚自己往下掉怎麼辦啊?”
公爵安靜的看着她,然後努力的擡手抹她臉上的淚,“但是,我隻想看到小憐笑的樣子怎麼辦?”
展小憐使勁吸了下鼻涕,嘴裡說道:“黑大叔,就今天一天,我以後都會笑的。”
公爵點點頭:“好。”
兩人沒有圍繞公爵的身體做任何交流,似乎公爵的身體在他們看來不是問題,展小憐讓人找來輪椅,把卧室改在一樓,方便進出,再次申請休學,推着輪椅去草坪,像以前一樣坐着草坪上曬太陽,真正一天二十四小時的陪在公爵身邊。
三歲的費小寶雖然不常說話,但是表達還是沒有問題,要說有問題,估計就像公爵一樣,說話慢吞吞的,他連續三天都看到了爸爸,但是在第四天的時候才發現輪椅的存在,他很奇怪的仰起頭,後知後覺十分好奇的問:“爸爸,你為什麼坐着這個椅子走路?你的腿為什麼不走路?”
公爵微笑着拍拍費小寶的小肩膀,說:“因為小寶長高了,比爸爸高了,成了家裡的頂梁柱,所以爸爸就要退休,讓小寶更好的保護媽媽。小寶都上幼兒園了,是大孩子了,小寶是男人,媽媽是女孩子,小寶能保護好媽媽嗎?”
費小寶慢吞吞的點點頭:“當然。”頓了頓,費小寶突然紅着眼圈看着公爵,說:“可是,小寶不想爸爸退休……”
公爵依舊微笑着看着他:“小寶,爸爸沒有小寶厲害,保護不了媽媽了,所以隻能有小寶保護媽媽,小寶,你願意接受爸爸的委托,勇敢的保護媽媽嗎?”
費小寶眨巴了幾下眼睛,然後慢吞吞的點頭,說:“我很勇敢,我願意保護媽媽,也願意保護爸爸。”
展小憐站在公爵的身後,笑眯眯的看着父子倆關于保護媽媽的對話,然後上前一拍手,說:“好了,小寶,現在請你幫忙推着爸爸去草坪,媽媽讓傑拉爾管家為我們準備草坪午餐好不好?”
費小寶點頭,然後走到公爵身後,伸手推輪椅,公爵控制着輪椅的速度和方向,讓費小寶覺得那是自己利用的作用,父子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朝着草坪走去。
展小憐看着他們的身影,然後去廚房安排午餐。
愛德華家族的資産轉移在繼續,隻是展小憐不再接受公爵的講解,她直接以公爵的名義通知各處,要求發來她想要的資料,陪着公爵在草坪曬太陽的時候看,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公爵會提一兩句,更多的時間是他們坐在一起,靜靜的相依相偎一言不發。
費小寶慢慢的感受了爸爸媽媽之間那種在不經意間透出的凝重氣氛,他更加安靜的陪在他們身邊,不說不問,有時候看的媽媽發呆,他甚至會走過去拉住展小憐的手,給她講他在幼兒園被老師誇獎和得到獎勵的故事,卻常常讓展小憐淚流滿面。
隻是,公爵希望的轉交還沒有完成就不得不終止,三個月後,公爵因為一次突然的昏迷被送入醫院,後來轉入皇家專用醫院。
費小寶的幼兒園請假,和展小憐一起守在公爵的病床邊,公爵醒來的第一眼,就是展小憐和費小寶的臉,他無力的笑了笑,想擡手摸一下他們臉,卻發現怎麼也擡不起他的手,“怎麼辦小憐,我想摸摸你們都沒辦法了……”
展小憐伸手握住他的手,捂在自己臉上,說:“黑大叔,我在這裡啊……”
費小寶乖巧的湊過頭,把臉湊在爸爸的手背上,臉上滿是凝重的表情。
消息傳出,衆多人都前往探望,甚至驚動了國王大駕,展小憐大方而得體的接待每一位的探望的病人,幾乎除了國王,再沒有人見到公爵的面,展小憐不願讓他們看到公爵憔悴而沒有皿色的臉。
展小憐不知道公爵和他忠于的國王陛下究竟說了什麼,隻是在國王離開後,公爵突然對展小憐說,愛德華家族位于都城的所有産業無償捐獻國家,愛德華家族在都城的産業占據了愛德華家族的一半,且都是公爵一一和展小憐介紹過并成功移交過的。
公爵看着展小憐,還是那樣淡淡的微笑:“小憐,那麼多的産業,我怕你打理不過來,所以把他們捐獻給國家,你别不高興,我擔心你太累,所以留下了不動産,就算是靠一些房子的房租,也夠你和小寶吃穿不愁一輩子,何況還有其他地方的資産。”他頓了頓,繼續說:“我已經把這些東西都移交在你的名下,所以,這些資産是以你的名義捐獻給國家……産業移交,你必須親自去他們派過來的接手人交接……”
展小憐哭着點頭:“黑大叔,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沒不高興……”
費小寶看到媽媽哭了好一會,茫茫然看了半天,然後才跟着哭起來:“媽咪,你為什麼哭啊?小寶也想哭。”
展小憐頓時破涕為笑,她伸手抹着眼淚,捏捏費小寶的臉蛋,說:“媽咪是心情不好,你呢?”
費小寶止住淚,哭的醜巴巴的小臉蛋上還挂着兩顆大淚珠,然後說:“小寶不知道……嗚嗚嗚……”
公爵低笑:“小寶,媽咪是女孩子,媽咪可以哭,但是小寶是男子漢,所以小寶不能像女孩子那樣哭。小寶想當男子漢嘛?”
費小寶點頭:“想。當男子漢,保護媽咪。”
公爵輕輕“嗯”了一聲,“對,小寶是最勇敢的男子漢……”
展小憐快速的擦眼淚,“小寶,媽咪也不哭了,你也不哭,以後我們都不哭好不好?”
費小寶點頭:“不哭。”然後他上前一步伸出小手,在展小憐的臉上胡亂擦了一下,說:“媽咪不哭,小寶長大了,小寶保護你。”
沒有人對公爵的身體有辦法,他就像個沒有水的植物,一天比一天虛弱,醫生多他的身體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日漸衰弱,一如愛德華家族那些患病的先輩一樣。
蕾拉出現在公爵清醒的時候,公爵對她述說着他身體的所有感受,哪怕一丁點的疼痛和麻木,展小憐抱着費小寶坐在旁邊,輕聲的和費小寶講着虛拟的童話故事,費小寶懵懵懂懂的問:“媽咪,天使為什麼要帶走那些聰明、有才能的、還很勇敢的人?”
展小憐笑着說:“因為天堂需要一下聰明和有才能的人來管理啊,要不然不久亂七八糟了嗎?”
費小寶“哦”了一聲,過了好一會,他突然又圍繞剛剛的話題問:“媽咪,天使會帶走爸爸嗎?”
展小憐看着他,反問:“小寶覺得爸爸是什麼樣的人呢?”
費小寶認真的想了想,就在展小憐以為他不打算圍繞這個發問的時候,費小寶突然“哇”一聲哭了出來,他一邊哭一邊說:“媽咪,我們能不能把爸爸打的笨一點啊?”
展小憐猛的把費小寶摟在懷裡,讓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讓他看到她眼裡的眼淚,公爵扭頭沉默的看着她,然後他别過眼,繼續和蕾拉說話:“剛剛說到哪了?……哦,心髒的感覺……”
蕾拉紅着眼圈離開醫院,不忍聽到小伯爵充滿童真的話,對公爵她很抱歉,她現在的學識還不能查出愛德華家族的病因,但是她願意繼續為了探明願意而努力。
費小寶趴在展小憐的肩頭睡着,展小憐抱着他放到了隔壁靠近窗口的床上,蓋上被子,然後她站起身,走到公爵身邊,公爵看着她紅通通的眼睛,微笑的提醒:“小憐!”
展小憐快速的擦幹臉上的眼淚,強詞奪理:“是小寶帶的,不是我自己主動要哭的,我是感動,真的是感動,我們家小寶可懂事了。”
公爵虛弱的點頭:“對,小寶很懂事。”他用眼神示意展小憐坐下,一臉愧疚的說:“小憐,我們說說話好不好?但是你要答應我,要是我說的事有些你不愛聽,你也不能生氣。”
展小憐抹了下眼淚,說:“要是玩女人什麼的,你就别說了,我肯定生氣。”
公爵一臉無奈的表情,“小憐,别瞎說,不是這些。但是你要答應我不生氣我才能說。”
展小憐看着他的表情,然後點頭答應:“我答應,不生氣。”
公爵對她輕聲說了句:“小憐,我的前半生為國王陛下而活,我雖然沒有親手殺過人,可是我曾經作為陛下智囊團做過的決策和政令,卻間接的害死過人,他們會因為不适應新法令而導緻破産而自殺,我知道這是改革的必然過程,但是我依然會因為這些而忏悔,但是我從來不曾後悔過,我的後半生,我希望是為小憐和小寶而活着,隻是,上帝讓我牽了你的手,卻沒打算讓我走到底,……小憐,怎麼辦?我一點都不想離開你,可是……我感應到了我的盡頭……所以小憐,為了報複上帝,你要比我活的長,這是你答應過的。”
展小憐睜着大大的眼睛,眼淚像珍珠一眼滾了下來,她點頭:“我答應過,不會後悔。”
公爵看着她的手,展小憐主動捂住他的手,扣住他的手指,公爵似乎心滿意足的說:“小寶……我們的小寶會一直保護你,所以,你要答應我,不能拒絕他的保護,那是他作為男人的責任。”
展小憐哭着點頭:“我答應……”
“還有,”公爵歪了歪頭,說:“下面有一個文件袋,你幫拿出來好不好?”
展小憐用另一手伸進去,果然摸到兩個本子一樣的東西,她看着公爵,公爵微笑着說:“幫我拿出來,好不好?”
展小憐猶豫了一下,然後伸手掏了出來,視線一觸及到那個東西,突然猛的砸在地上,哭着罵道:“你這個混蛋!”
公爵安靜的看着她:“小憐……”
展小憐站起來後退一步,哭着看着他,“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一滴眼淚從公爵的眼角一滴滴的滑落,他淚眼模糊的看着展小憐:“小憐,别恨我好嗎?這個國家的人,對于失去丈夫的女人不會抱有仁慈之心,他們隻會覺得這個女人是不祥之物,是害死丈夫的災星……所以小憐,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哪怕是用一種傷害你的方式。我在娶你之前沒有問題,在我們婚後出了問題,外界的人隻會更加苛責你……小憐,這是我唯一愧對你的事,也是我這一生僅有幾次用權勢和關系做過私人的事,離婚我在一年前就已經辦了,我知道愛德華家族病,所以我不能自私等,我沒放棄,但是我要為你和小寶考慮,小憐,你别生我的氣好嗎?小憐……”
展小憐站在原地,淚眼朦胧的看着他,然後她一步一步走過去,抓住他的手,抹着眼淚苦笑着說:“黑大叔,你怎麼能自己一個人偷偷摸摸辦離婚證?你也不怕有人傳出去說你是壞蛋?背着老婆搞離婚證,帶着兒子去泡妞,背地裡不知怎麼龌龊,你那麼在乎愛德華家族的聲譽,你好歹跟我商量下……”
公爵低笑:“不行啊,因為我怕小憐知道我們離婚了……會離開……”
展小憐吸了吸鼻涕,拉着他的手說:“黑大叔你真是太壞了,你讓我們非法同居了這麼長時間……”
公爵安靜的看着她哭紅的眼睛:“對不起小憐……我竟然不能牽着你的手走到最後……不知道以後,會是哪個男人有幸擁有呵護小憐的機會……”
展小憐搖頭,哭着說:“不……我這輩子隻結這一次婚……”
公爵低笑,輕聲說:“小憐答應過我,以後會一直笑,隻有小憐和小寶的家庭,小憐笑的不會開心,所以,小憐要為小寶找一個好父親,能夠善待他的好父親……”
展小憐堅定的搖頭,用她帶着哭過後濃重的鼻音說:“不!我這一生隻結一次婚,我的丈夫隻會是黑大叔一個人……”
公爵微微歎氣,“小憐,這是我最後一個心願,再沒有其他的了……”
展小憐沉默的看着他,半響說道:“黑大叔,如果我能找到第二個黑大叔一樣的男人,我答應你,我會再婚。”
公爵皺眉:“小憐!”
展小憐别開臉,看向窗邊床上睡着的費小寶,說:“黑大叔,這世上,有幾個男人會把别人的孩子當成自己的孩子來養的?小寶是我們的孩子,我不能為了我自己,遺漏小寶的成長,我不能冒險,把黑大叔唯一的孩子養歪,所以黑大叔,我也有底線的,你不能逼我。”
公爵沉默的看着她,然後他輕輕點頭,“好!”
一周後,公爵在展小憐和費小寶緊握住他手的時候離開,他微微笑了笑,輕輕的對展小憐說了一句:“小憐,我困了,我想睡一會,你能讓神父進來嗎?”
展小憐站起身,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黑大叔午安。”
費小寶站在床頭,在爸爸的臉上親了一下,說:“爸爸午安。”
公爵閉上眼睛的一瞬間,發出一聲類似歎息的回應:“安……”
展小憐低頭,久久的把自己的臉埋在他的逐漸冷卻的手心,眼淚打在他的寬大的手掌上,費小寶安靜的跪在媽媽身邊,一言不發,他看着睡着的父親,輕輕碰了碰展小憐的手,問:“媽咪,爸爸是被天使帶走了嗎?”
展小憐擡頭看着他,輕輕點頭:“是的,天使需要一個有才能的人去幫助他管理天堂,所以,他帶走了小寶的媽媽。”
費小寶牽着展小憐的衣角,撇了撇嘴,卻沒有哭出來,然後他伸手去擦展小憐臉上的淚珠,說:“媽咪不哭,小寶會保護媽咪。”
展小憐伸手,把他摟在懷裡,然後她站起身,彎腰抱起費小寶,讓他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看着神父站在床頭,捧着聖經念念有詞。
當天下午,國家發布愛德華公爵病逝的消息,爵位由其唯一的兒子繼承,國王下令按照公爵遺願舉行火火葬,骨灰由其子以及離異的妻子陪同下,撒往最靠近安享小鎮的一片深海域。
一周後,已故愛德華公爵的前妻宣布無償捐出愛德華公爵離婚時分給前妻的家産,以緬懷愛德華公爵的一心為國的遺願,并正式交接。
愛德華公爵的病逝的消息瞬間傳遍國内外,各大重要新聞均在重點時間播出,愛德華家族作為國王陛下最忠實的擁護者,愛德華公爵的去世昭示着國王失去了一員重大的大将,小愛德華公爵年紀尚幼,無法分擔公爵的事務,各大幫派為了争奪有利形勢,均有蠢蠢欲動的勢頭。
展小憐對于這個國家的權勢争鬥沒有任何的想法,她沉浸在丈夫去世的痛苦中,短期内無法康複。
湘江龍家兄弟全面出動,擺宴展家夫妻也在葬禮時趕了過來,展小憐不需要任何的安慰,她隻是需要一個緬懷丈夫的平台,卻不想,他果真連這樣的平台都不曾給她。
愛德華公爵遺留在外的産業各處動亂,愛德華家族分布在全國各地的遠近親屬紛紛出動,為了分得家族遺産的一杯羹而努力,他們猶如暴動的暴徒從全國各地趕來,聚集在公爵府的大門外。對于展小憐這個已經和公爵離婚的前妻,他們根本不會放在眼裡,一個離婚的女人,憑什麼要繼承愛德華家族的産業?
費小寶成了衆人争奪的重要對象,似乎覺得隻要費小寶點頭,他們就能分到遺産一樣,費小寶安靜的窩在媽媽的懷裡,爸爸說了,小寶是男子漢,必須保護媽媽。
薇薇安在參加完公爵的葬禮後連夜離開了安享小鎮,等想起她的時候,卻怎麼也找不到她的行蹤。
展爸展媽一直沒走,他們什麼都不敢說,看着小憐紅腫的眼睛,他們隻能沉默的握住她的手,代替千言萬語的安慰。
費小寶正常上下學,展爸展媽專門接送費小寶上下學,比任何人都盡心,到那都帶着保镖寸步不離,他們更是守在幼兒園門口,生怕孩子被人搶走。
龍谷在展小憐消沉的期間,用了整整一夜的時間把除去捐出去的資産以外的其他産業摸了個*不離十,他用商人的手段,以展小憐和費小寶授權代理人的身份出現在公衆的視野。
作為費小寶的合法監護人,展小憐看着費小寶惶恐而又努力裝着鎮定的小臉,她伸手摸摸了兒子的臉,對他笑了笑,說:“小寶别怕,你保護的很好,所以媽媽才不會害怕。我們的小寶真棒!”
愛德華家族的資産體系複雜,龍谷從湘江帶過去的律師團和管理團隊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阻礙,資産所在地方的勢力涉及衆多,或多或少的參雜到了黑暗勢力,龍谷帶過來的一個律師被人暗殺後,靠近沿海的那處城堡和兩處工廠的整頓管理進入了死胡同。
為了突破現有僵局,龍谷開始通過人脈和關系接洽西溏卿家,希望能借助海上之家的勢力打通沿海周邊的關節點,就在龍谷讓人開始接洽,還沒有取得任何頭緒的時候,因為公爵去世一夜之間老了十歲的山羊胡管家進來彙報,“夫人,那叫卿犬的卿家少爺在外面,說要見您。”
展小憐一愣,她二哥正在讓人接洽,早上還說暫時沒有頭緒,犬怎麼來了?她站起來去洗手間洗臉,想洗去一臉的頹廢,看着鏡子裡的自覺,頭發淩亂眼睛紅腫,她發現自覺都不認識鏡子裡的人了,原來失去一個重要的人,也會讓素來以為自己無敵的她受到這樣的打擊。
她沒辦法,她會在夜裡睡覺的時候翻身,習慣性的想把四肢往公爵身上搭,結果卻撲了個空,她在夜裡渴了想喝水了時候習慣性的開口:“黑大叔,我要喝水……”可等待她的不是公爵那聲熟悉的應答,而是靜悄悄的空氣。
展小憐看着鏡子裡的人,然後她深深呼出一口氣,說:“黑大叔,我傷心了兩個月多了,我覺得我該開始努力先替你活你的那一部分時間了,黑大叔,你要幫我加油!”
展小憐回卧室,換下身上的睡衣,用梳子把頭發梳理了一下,然後伸手紮了個馬尾辮,拉開門走了出去。
卿犬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裡拿着一份報紙,報紙的副刊上的一小部分位置,寫着關于愛德華家族的資産争奪戰的簡況,他嗤笑一聲,低低的自語了一句:“都是些跳梁小醜……”
展小憐下樓,對着卿犬的背影喊了一聲:“犬?”
卿犬翻報紙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他放下報紙回頭,頓時皺起眉頭,果然不出展小憐所料,狗嘴不吐象牙的開口:“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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