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玉軒,浚息的卧房裡,奚曦環視着各處的布置。
浚息卧房的風格她并不陌生,爹爹奚濱雖是魏國主帥,娘親卻是齊國人。
她的娘親,天下第一美人玉奴夫人,被世間的男子譽為“天下第一美玉”。娘親出身齊國禦史府。齊國禦史府的那塊美玉,天下男兒莫不癡心妄想。最後,那塊美玉卻被爹爹娶回家中。
可爹爹是魏國主帥。齊國魏國連年交戰。齊國有多少領軍作戰的王公大臣死在戰場上?魏國亦然。齊國魏國,聯系它們的,是一場解不開的宿怨。娘親嫁給爹爹後,為了保全禦史府,身為齊國禦史大人的外公,告示天下,與娘親脫離了父女關系。娘親有娘家卻不能回,每每思及故國,思及故國的親人,總會給她講解齊國的民土風情。爹爹極愛娘親,為了安撫娘親的思國之情,帥府完全依照齊國的風格改建布置。
奚曦撫摸着桌布上,帶着齊國風格的瓊花繡圖,爹娘卧房中桌上的桌布,繡着一模一樣的瓊花。
奚曦閉目。
她戰死沙場的爹爹,殉情的娘親,那對男才女貌,恩愛的璧人啊!
還有被齊軍追擊,逼的跳崖的奚玥,和代替她的身份,被齊軍俘虜走,魂斷斷頭台的阿穗!
奚曦五指握緊桌布,她不會放過虞浚息,絕對不會!
……
置身浚息卧房,心緒難平的奚曦,盤膝坐在地毯上。
心浮氣躁難成大事,奚曦閉目調息,打起坐來。
她不會武功。嚴格地說,她也不能說是不會武功。她沒有正兒八經地練過一天武,然而她卻有着極精深的内功。
奚家和坐擁一半江湖勢力的梁門,是世交。奚玥是梁老門主的關門弟子。她雖慵懶習武,與梁老門主不是師徒。梁老門主唯一的兒子梁钰,十年前初見她,便巴巴地将梁門密不外傳的内功心法說與她,隻為她強身健體。她有意無意照着梁钰說與她的内功心法呼吸吐納,十年下來,居然有了極精深的内功,甚至武功。
——因為有着精深的内功作底,她沒有練過一天的輕功,卻能随心所欲翻牆入室,甚至飛檐走壁;她沒有練過一天的武功,然而對敵時,将别人演練出的武功招式依樣演練,赫然有着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效果。
所以,兩個月之前,她能單槍匹馬,闖進西域白駝山,用陣法困住了白駝山的守衛後,借助機關括術,輔助“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武功,嫣然淺笑,從那個武功稱得上絕頂高手的聖女手中,搶走,并且制服了那條漠蛇。
奚曦閉目打坐,伴随着奚曦清淺的呼吸聲,卧房中響起毒蛇吐信的“咝咝”聲。
是的,那條漠蛇還沒有死。
奚曦将它養在了玉箫中。
……
閉目打坐的奚曦,感官格外敏銳,南安侯府裡,到處遊動着高深的内力,南安侯府,如她意料的那般,藏龍卧虎,高手如雲。
好在,她也從來沒有,自報家門上門尋仇,以武力殺死浚息,沖動天真的想法。
……
浚息的寝房外,有兩個下人交談經過。
這樣近的距離,即使不用内家功夫,肉耳也能聽得見。何況兩個下人交談的内容,如巨石落向奚曦平靜的心湖——
“知道嗎?錦繡小苑的阿穗姑娘,終于傷愈了。”
“阿穗姑娘重傷,近五個月,用去的名貴藥材無數,錦繡小苑的下人,更精心伺候着。八成,侯爺是鐘意阿穗姑娘。我看啊,阿穗姑娘既然傷愈了,侯府馬上就有女主子了!”
“不一定!侯爺今日新得了位美人,聽說侯爺中意的很,賜居了侯爺住的雪玉軒……咱們小聲些,那位美人此刻就在侯爺的卧房中也說不定。”
“侯爺讓女人住進雪玉軒?雪玉軒不說妾侍,就連丫鬟,侯爺也從來不讓進!雪玉軒從來就沒有女的過!呵,一邊是錦繡小苑裡,侯爺用名貴藥材精養了近五個月的病美人阿穗姑娘,一邊是新寵,侯府這下可熱鬧了!”
“我倒并不覺得。侯爺今日新得的這位美人,侯府許多人都見到過,聽說那叫一個千嬌百媚,天生尤物!錦繡小苑的阿穗姑娘我見過,雖然頗有幾分姿色,可相差今日這位美人的盛贊甚遠。何況脾氣又大又兇!聽說一得勁兒,就在屋裡咒罵侯爺呢!侯爺顯然是不喜歡她的脾氣,就她入府的那日,侯爺見過她,盛怒離去之後,近五個月,侯爺再也沒去看望過她!”
“錦繡小苑的阿穗姑娘我也見過,罵起人來是叫一個兇!不過啊,她的青州口音軟軟糯糯的,罵起人來聽的人穗絮般銷魂兒!她額間的那顆美人痣,也勾魂攝魄的很!”
“嘿嘿……”
……
浚息的卧房中,閉目打坐的奚曦,早已睜開了明眸。
一番打坐調息,非但沒有平靜心緒,奚曦心口起伏的更厲害!
那位阿穗姑娘,脾氣又大又兇,還敢于咒罵浚息,又有着軟軟糯糯的青州口音,和勾魂攝魄的美人痣,錦繡小苑裡的那位阿穗,是她的阿穗!
——五個月前,爹爹戰死,娘親殉情,奚玥被齊軍追擊跳崖。終于一家四口,隻有她還活着。
甫時虞浚息的魔軍湧進帥府。她的貼身婢女阿穗,點了她的穴道,将她置于密室。透過密室的縫隙,她看到,阿穗穿上她的衣服,頂替她的身份,被齊軍帶走。
兩日之後,她的穴道終于自然解開。她去追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阿穗,一直追到齊國荊州的刑場,正看到,阿穗人頭落地。
當晚,她翻遍了亂葬崗,亦沒有翻到阿穗的首級。
原來,阿穗還沒有死!
……
奚曦站了起來。
再次手捏桌布的奚曦,不複之前的悲憤,奚曦笑了起來。
不複妖精的嬌媚和妖邪,這一刻,奚曦的笑容嬌美純潔,宛如天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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