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紀念大漠
廣袤的大漠,死寂的沙海。雄渾,靜穆,給你一種單調的顔色:黃色、黃色,永遠是灼熱的黃色。仿佛大自然在這裡把洶湧的波濤、排空的怒浪,刹那間凝固了起來,讓它永遠靜止不動。
這樣的景色,卻填滿了林婧雪處處充滿着溫馨氣息的心間,溫暖了她的心底,他的一颦一笑,他的舉手投足間為她所做的一切一切,他依舊溫潤如玉,他能給她的也隻有溫存與感動。
林婧雪一想要離開大漠了,突然有了恍如隔世的感覺。
“婧雪?”突然一隻手擋在了眼前,林婧雪鼻端傳來白勝南獨有的幹淨溫柔味道,又聽到那個溫柔的聲音帶着笑意從頭頂傳來:“想什麼呢?這麼入神,風沙都快到面前了。”
林婧雪恍然大悟,原來白勝南伸手是為她擋住風沙,怕她被漫天的沙塵迷了眼睛。林婧雪心想:如此溫柔的男子,恐怕世間也不多見了。擡頭看着他含笑的眼睛,這一個多月他的溫柔仿佛還曆曆在目。
她若是稍有乏力,眉頭微蹙,他便心領神會,立即讓大家停下休息,為她送上清水;若她腿腳酸痛,開始輕拍自己的腿,他便會默默來到她身邊,移開她的手,用他溫暖寬厚的手掌一下下為她拍打揉捏着腿肚;她若是被沙漠的烈陽灼燒到擡起手臂擋住陽光,他的衣袖立刻就在自己的頭頂投下一片陰影,為她遮風擋雨……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溫柔貼心。
他們兩對視時,全然不知林東野與白音看在眼裡是何種滋味。
途中白勝南好似極為擔心白音的傷口在長途跋涉中裂開或者發炎,也會時常問她累不累,若是她點頭,也是即刻休息,讓他的護衛南風在自己身邊為她遮擋烈日,風沙卷起時,也會護在她身前,可那也隻是關心,卻沒有多餘的愛肯給她的。想到這些,此刻白音心中亦喜亦憂。
而林東野這一路都隻能眼睜睜看着林婧雪被白勝南細心呵護,自己卻束手無策,不是他不想呵護林婧雪,而是不敢呵護她,隻能凡事小心翼翼。
盡管林婧雪不領情,但他也心知肚明,他悔不該當初,換了是他,也不會輕易原諒過去的自己,但他愛上她了,又怎能忍受得了另一個男子對他呵護備至呢?
....
秋夜,涼了,不是冷風刺骨的涼,而是濕氣浸入五髒六腑的涼,林婧雪雙手抱緊自己,加快腳步回了她們落腳的客棧。
遠遠的,她就看到了一襲白衣在門口張望等待,發現了她的身影就微笑的走了過來。
“天兒涼了,怎的不多加一件衣服出去?”白勝南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披風給林婧雪披上,生怕她着涼了。
“婧雪,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他對白音隻有愧疚,他們可以成為朋友,但是絕對不可能成為相伴一生的戀人,他愛的始終是林婧雪。
愛了那麼多年,哪怕隻是單相思,他也舍不得放下。
林婧雪腳步一頓,可以嗎?先不說她的身上還背負着太多的責任,就是對林東野的念念不忘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抹去……
如果不可以,林婧雪,你還能再遇到另外一個白勝南嗎?有些事情一旦錯過,就再也沒有後悔的餘地了,心靈深處的聲音告訴林婧雪不能放棄!
“勝南,再給我一點兒時間可以嗎?”等她完成她背負的責任,就好。
“當然可以。”他已經陪了林婧雪那麼多年,在等一等又有何妨?更何況她願意再給自己一個機會,那就說明她不是對自己沒有感覺的,他願意等,直到她接受。
彼時,他們在樓蘭的篝火晚會上得到了巫祖婆婆的姻緣石,林婧雪一直沒有佩戴在手上,也舍不得丢棄,一直放在身上。
此時,她拿出此物,鄭重地像白勝南許諾。
“等我徹底告别過去,等我一心一意的愛上你,我們一起戴上這姻緣石,攜手看盡天下風光世間繁華,共度餘生白頭偕老可好?”
那一句“當然可以”,堅定的語氣讓林婧雪終于下定了決心,她不想錯過他。
一心一意的愛,白勝南從未奢求過,白頭偕老,多麼誘人的結局,白勝南欣喜若狂,這麼多年他的單相思是可以有結果的。
白勝南激動的抱住林婧雪,他從未如此開心過,不顧身上的傷痛,隻想把她狠狠禁锢在懷裡,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多好,讓他們永遠在一起。
“婧雪,不管你做何決定,我都義無反顧!你的一颦一笑就是我的天下風光,一輩子都不會厭倦。”
“勝南,你真傻,世間女子何其多,戀上你的人……”
“噓!”白勝南輕輕拍打了一下她的頭,以反駁她的話,“世間女子再多,都及不上你一點半點,愛都愛了,除了繼續下去,我能有什麼辦法?”
“謝謝你,勝南。”
兩人相擁而笑,仿佛擁有了全世界,可是……
現實呢?它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誓言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東西,也是這個世界上最緻命的毒藥,時間可以幫你記下這一刻,也會在衆多的凡塵俗事中被抹去。
林婧雪騎在踏雪上,一身黑色的勁裝,濃密的黑發僅以一根發帶高高紮起,整個人依舊如初入大漠時那樣的神采奕奕。
“大漠,我們終将告别了”,林婧雪心中的大漠突然變得遙遠了,唯有懷裡的藏寶圖和八卦羅盤此刻顯得異常沉重。
林婧雪靜靜地摸了摸着懷中的八卦羅盤,要怎麼護羅盤周全,成了林婧雪心中最深的憂慮。
林婧雪把那上古神器緊緊地塞了塞,自己默默歎了一口氣,這八卦羅盤,無論如何,都要護住,畢竟這是自己師父畢生的心皿。
林婧雪閉上眼睛,思緒轉回了師父把藏寶圖交給自己的那天。
“師父,你怎麼了!”林婧雪又驚又憂地看着眼前滿身鮮皿的師父,找尋着他身上的傷口,想為他療傷。
此時姜元已經奄奄一息,眼睛半開半合。
“來不及了……”姜元拉住林婧雪的手,顫巍巍地把一個錦盒交給她,:“我中的毒已經流遍全身,無藥可醫了。這錦盒交給你,裡面有藏寶圖,護好它。不要讓意圖不軌的人得了去,禍害天下蒼生。”
“師父……不會的,我答應你!我答應你!先治好你的傷,我們一起守護好藏寶圖!”林婧雪努力想将姜元扶起來。
“不用白費力氣了,我已是将死之人”
林婧雪原本正欲握着師父的手臂為他輸送内心,卻是眼見着師父倒抽了一口涼氣。
....
思及此,林婧雪晶晶瑩瑩的眼淚當即就是從眼眶中大滴大滴的滾落下來,林婧雪悲怆如鳥鳴,哀哀欲絕。
師父,你放心,我一定保護好它的!!
林婧雪又一次緊了緊懷中的八卦羅盤,一想到回到京都又要面臨的那些是非,林婧雪無奈地歎了歎氣,眼角的淚花被她遮蔽着迅速地拭去。
林東野望見的這一幕,悲涼的情緒從心底緩慢的擴散出來,像是做過的關于擴散的化學實驗,一滴墨水滴進無色的純淨水裡,然後慢慢地,慢慢地,把一杯水染成黑色。
離開大楚時前往北朝和親時的林婧雪,那個時候的她就感覺自己已經死了,她祭奠自己,她心疼自己,她下定決心不會再重蹈覆轍。隻有自己變得強大,才能讓曾經陷害她诟病她的人下地獄,林婧雪似乎接受了鳳凰浴火般的洗禮,轉而重生。
她,曾經許諾過自己:不再踏進大楚那傷心之地半步,而今卻是這般無可奈何地再一次的踏入!!
既然要來了,既然世事羁絆,無法脫身。那麼蔣氏那個賤人,你欠我的,這個仇我一定要報!!是時候,我要向你讨回原本屬于我的一切,曾經你給過我的傷害,我林婧雪一定千倍萬倍的奉還!!思及此,她美豔的眸子好似罂粟一般,昔日裡的雅素不複存在了,取而代之的隻剩下狠戾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