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墨瞥了怎生一眼,見她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憋不住笑了,“你算算三房多少處,各樣都買一些。”
聶河高興的哎了一聲,跳下車去了。
聶墨主動掀開簾子給怎生科普,“這處的糕點特别有名,内城裡好些人都特意出來買。”
怎生看着糕點鋪子下頭攢動的人頭,又擡頭看了看鋪子上頭的匾額,半響遲疑的問道,是叫“獨一味?”
聶墨笑,“對。”見怎生的目光落在鋪子的夥計手上而不是落在聶河身上,他心裡高興了不少。
糕點是八塊一包,隻見那夥計的手飛快的結繩……
“人家在打包,你也流口水啊?”聶墨疑惑的問道。
怎生在心裡默默鄙視了他一番,技術!技術流懂不懂?
手速這種東西,就跟習武之人的輕功一樣……
練習的好了,就值得贊美!
她曾經在電視裡頭見過一個紡織廠的女技術工人穿線時候的手速,那是普通人無法企及的速度。
她得意洋洋的小樣子真的很想讓人伸手教訓一番。
聶墨的食指跟拇指互相撚了一下,忍住了出手的打算。
既然決定了給她個名分,那他自然也要忍住了,百忍成金。
怎生不知他的心理,隻一個勁兒的面上雀躍,眼睛更是一直跟着聶河手裡提的籃筐,這獨一味的售後也好,買的多了,可以附贈點心筐,方便顧客拿取。
聶河将買好的糕點遞進車廂裡頭,糕點的香味透過紙散發到車廂的邊邊角角。
怎生覺得自己恨不能化身小老鼠吉瑞,直接鑽進去才好。
“吃啊。”聶墨誘惑道。
就等他這句了。
馬車緩緩的又動了起來。怎生一口氣塞了個肚飽,又連喝了兩杯水,初步估計晚飯可以省了。吃飽了就開始犯困。
先時還規規矩矩的端坐着打盹,後頭的身子就漸漸不受自己控制,聶墨隻伸手一接便将她攬到自己懷裡,一直睡到進了荔園。
聶墨先下了車,看着車夫把車廂擱好牽着馬走了,他這才踩着木頭台階重新進了車廂,先将她的一雙鞋子提在手裡,然後伸手抱了她回房。
怎生睡的懵懵懂懂,用手握拳搓着眼睛,“唔,到了嗎?我自己走。”
“别亂動,你沒穿鞋。”聶墨直接将她抱到榻上。
怎生有點不好意思,看電視的時候,總覺得公主抱好浪漫,可到了自己這裡,卻有點擔心聶墨把自己扔出去……
所以她使勁抓着聶墨的衣領,争取萬一真被扔出去也有個緩沖。
工科女生的腦洞,也是沒誰了。
她坐在榻上,還覺得自己像在馬車裡一樣搖搖晃晃。
聶墨放下她自去洗漱,回來見她發呆,心裡樂了一下,自顧自的換了衣裳去緻公堂請安去了。
聶湖自從駁了三小姐的丫頭,便讓聶泊出去打聽,聽說秦家小姐來了,不禁擦了擦冷汗,虧得二爺有吩咐,否則怎生今日要倒黴呀!
聶墨帶着聶湖去請安,一路上聽聶湖一五一十的講了府裡的事,聽完不置可否。
緻公堂裡頭燈火通明一片歡聲,老夫人見了他一點兒情緒都沒外露,“快來吧,就等你了。”
又問,“說是訪友,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聶墨道,“這段日子悶得久了,出來随便走走。”
聶笙在一旁臉上還帶了一點小郁卒,“哥哥出去的真不湊巧……”
老夫人沒等她說完,便接話道,“回來的正好,咱們一起去太夫人那裡,聽你大嫂說說重陽節的安排……”
老夫人一開口,聶笙也隻得住嘴。她心裡略微不安,可手上戴着秦羽靈仍舊命人送來的翡翠镯子,便覺得自己辦事不利,還要想個法子,讓秦姐姐出了這口氣才好。
聶墨也沒順着聶笙的話問為何說不湊巧,而是命聶河将從獨一味買的糕點送了進來,“路上買的,這是孝敬母親的,其他的叔叔嬸嬸兄長弟妹那裡也都有了,等我回去再命人送到各房各院。”
老夫人很欣慰,到了晚上跟聶閣老說道,“我總覺得那個秦家姑娘不大着調,老二八成不喜歡她。”聶閣老捏了一塊點心放到嘴裡,一連吃了兩塊才住嘴,接過丫頭遞來的帕子擦手,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夫妻都是日久生情,他們又沒相處過,再說我看老二這不是懂事許多了麼?從前出門可沒見他
給咱們買過東西……”
聶閣老的想法本也沒錯,符合世俗人情。
總角的小兒初學聖人之言的時候,看見卿卿我我的小兩口,說不得會厭惡覺得惡心或者羞臊,可人是在不斷成長,等長到一定程度,就像果子熟了,母豬發情,都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呵呵,當然,也确實有男子不喜歡女人,那不用說,九成九的是獨獨的喜歡男人,剩下的零點一大概就屬于分散型愛好,或者喜歡毛驢或者喜歡雞狗或者覺得自己上輩子是條蚯蚓,雌雄同體自己就能
解決了生理需求……
“從前,那是心裡憋着一股氣呢,這秋闱過後,哼,來年春裡你看着吧,非要飛揚起來不可,到時候有你受的。”
“孩子活潑些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老夫人反駁道,對自己相公這麼兇有成竹的認定兒子能中舉保留遲疑,委婉的問道,“那這賞錢,我且要好好備下一些了?”
“呵呵,你不用試探我,必中無疑的。不光賞錢,依照我,就先跟秦家将婚事定下來……”
老夫人的臉幾不可見的扭曲了一下,心道秦家分明是想等放榜之後再定,我上趕着去顯見的我兒子多麼不值錢一樣……
“我明兒再同太夫人商量一下。”老夫人最終說道。
聶閣老皺了下眉頭,有點遲疑的說道,“爺們兒成親前,一般的通房都要打發了,璟允這裡,你覺得……”
老夫人不同意,“他現在就一個大丫頭,餘下的都是半大小子,把丫頭攆走了,讓一群小子圍着伺候他啊?”
聶閣老最終敗下陣來。
怎生還不知道自己錯失了一次離開聶府的機會。
聶墨走了,她便收拾了他脫下的髒衣裳,打發紅葡送到洗衣房去,然後自己飛快的收拾了自己一番。
這天夜裡,就寝的時候,她自己着意的賴在榻上,聶墨也沒作聲,從此她便安心的睡在南窗的榻上了。
過了一日,她小日子來了,快活的抱着鋪蓋回了自己的屋子,程嬷嬷還過來誇了她一句,不過後來聽說她總共就伺候了一回,臉上就不那麼開心了,那架勢恨不能将誇怎生的話都收回去。
老夫人聽說了,自然也擰眉,可重陽節到了。
重陽節是重要的祭祖的節日,跟三月三全家傾室而出不同的是,三月三出門是為了踏春,而重陽節則是為了登高避災。
“哎,也不知道我們什麼時候才能跟着出去……”紅葡坐在怎生的屋子裡頭雙手捧腮對着青葡歎息。
青葡點了點頭,“是呢,好像各房各院隻帶兩個伺候的人,這要是怎生姐姐說不得還有可能,咱們倆的話可不得靠後?”
怎生正在跟一件裡衣奮鬥,這是她試着做的,沒敢用好料子,但尺寸是按照聶墨的尺寸來的——存的心不是讨好他,而是不管做大了或者做小了做壞了,她都能穿……
“你們這麼喜歡出去呀!每天上上下下的不累?”她這種死宅理解不了小姑娘的心理。依照她的意思,不出去才好呢。
“怎生姐姐你也不過才比我們大幾歲,怎麼跟個老太太一樣呀!我家裡奶奶就整天坐在她的炕頭上,連吃飯都不下來。”紅葡沒大沒小的說道。怎生頓住,發怔了一下,紅葡以為她生氣了,臉上的表情漸漸收住,然後就聽見她說,“我的确喜歡過那種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啊!”在現代奮鬥一輩子,不就是求個安穩的退休麼,不幹活光領錢
的感覺不要太好好嗎?
她的内在,其實是個懶洋洋的妹子。
為了達到懶洋洋的生活的目的,這才一路考到大學,誰知道一朝穿越,否則依照她的資曆,她現在說不定都能懶洋洋的參加工作了……
這樣一想,就覺得自己在這裡跟針線奮鬥太沒意思了,把手上的針線團了一塊丢到針線簸籮裡頭。
青葡說道,“其實出去也真的不輕松,爬山不說,還要伺候人。一個不到嬷嬷們又要說教上了。什麼時候咱們熬成嬷嬷就好了。”
怎生佩服的看了眼青葡,這位也是一位有志氣的,對着她伸了伸大拇指。
青葡得意,“嬷嬷的活計輕省,領的錢還多,雖說也是伺候人的,可天底下隻有一個人是純被人伺候,就是咱們閣老,不是也一大早就進宮了?”
“是啊,聽說宮裡皇帝老爺也要出門登高呢。”
怎生對這倆人的八卦能力歎為觀止,也來了興緻,歪着腦袋問道,“你們倆還聽說了什麼?”
三個人正說着話,外頭突然傳來喊聲。
怎生出來一看,見是個不大認識的丫頭,疑惑道,“姐姐有事?”
聶墨并沒有将她當傻子養,秦羽靈挑唆三小姐找茬的事他跟她說了。
對外頭的人怎生心裡早有了防備。她不知道聶墨準備怎麼解決跟秦家的婚事,她也沒開口問過,不是說她不關心,隻是她縱然再呆,目前兩人的地位懸殊,讓他們倆成親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