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夢說一句,徐姑姑應一聲是,聽到這最後一句話徐姑姑卻是吓得不輕,變了臉色忙道:“王妃可是哪裡有什麼不适?奴婢這就請盧太醫來!”
若等到明天才傳太醫,萬一出了點兒什麼差池誰負得起責任?
“不是我!”徐言夢笑笑,道:“是傳了盧太醫來給夏小姐母女瞧瞧。不過,去請的時候,便說是我吧!”
徐姑姑這才放心,笑着稱是。
雖然她心裡有些疑惑王妃怎麼突然之間就對夏小姐母女這麼好起來了,可這不是她該管、該問的,而她也早就過了好奇心強到不問不行的年紀,便當什麼都不知道。
這天晚膳起,菜式不但比之前好了許多,而且還多加了兩個菜,今日下午又來了裁縫量尺寸,徐姑姑又問喜歡什麼顔色花樣、什麼首飾等,夏玉兒便心裡有數了。
感激自然也有,但并不強烈。
畢竟,她有所付出,這是燕王府投桃報李。
可是次日,來了太醫為她和母親把脈檢查身體,夏玉兒是真感動了。
王妃,真的是個極好極好的人。
衆臣眼巴巴的盼着燕王回來,一個個摩拳擦掌,就等着與他來一場激烈的大辯論,迫使他承認自己的錯誤!
不想,燕王回燕城了不假,卻帶回了另外一個更加勁爆的消息!
燕王特特挑選了五千鐵衛作為王妃的私人護衛隊,任命能征善戰的參将華木黎華将軍為隊長。
這五千人以及華木黎将軍祭天發下誓言,從此之後惟王妃之命是從,隻聽王妃一人調遣,便是王爺,也不得插手!
又将霸州劃為王妃的封地,包括那三大馬場,從此都屬王妃私産!
也就是說,王妃如今實際上已是掌握了燕地的騎兵力量來源!畢竟,騎兵的優勢全在馬上功夫,沒有優良的戰馬,就沒有騎兵!
而燕地最精銳的、将大夏遠遠比下去的一支力量,就是騎兵。
甚至可以說,王妃等于握住了燕地的命脈!
消息傳開,衆人不是嘩然,而是被雷劈了般炸開了鍋!
王爺好不糊塗!
與此相比,什麼藩邸行走、什麼梅五郎根本不值一提!
尤其老臣們,私下裡的走動驟然多了起來,指責、苦勸的折子雪片似的朝燕王面前飛來。
而求見燕王的臣子,也一撥又一撥不斷線。
徐言夢也震驚了,昨夜他擁着她入眠,她心裡都還在滿心好奇的笑着想着,想今兒一早他給她的是什麼大禮,可她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到,竟是如此!
華木黎領着十名副隊長進府參拜王妃,磕頭認主。
送走了他們,徐言夢整個人還是懵的,眼珠子都直了!
怪不得,他事先半個字都不說!
他若說了,她一定不會受。這份大禮,确實太重了!
燕王終于露面,将六部官員一股腦兒全都召到了一起,有什麼問題一次性說完,他可沒那閑工夫跟他們沒完沒了的扯。
衆人義憤填膺,唾沫橫飛的控訴,控訴燕王糊塗,也控訴王妃不賢!
饒是早已料到會如此,聽着這些人口口聲聲大罵徐言夢,燕王的臉依然黑了下來。
目光冷飕飕的掃了下去,心裡暗暗的将罵得最過分、最兇的幾個人記在了心裡,走着瞧!回頭他再一個一個的慢慢收拾!
待衆人說的差不多,燕王冷笑道:“王妃是本王的妻子,與本王榮辱與共,休戚相關,霸州在她手裡又算的了什麼!至于數千衛隊,也不過是保護王妃安全,難不成王妃還會靠着這些人造反?跟燕地的軍隊比起來,不過九牛一毛罷了!真不知你們一個個危言聳聽究竟是何意思!在你們眼中,本王是昏聩之徒嗎?”
不怕死的禮部主事嚴大人上前,義憤填膺道:“在迎娶王妃之前,王爺自是英明神武,臣等無人不敬服!可如今看來,王爺确可當得昏聩二字!王爺自己想想,為了王妃,王爺幹了多少昏聩事兒!”
原本吵哄哄、亂糟糟的堂上一時鴉雀無聲,人人都呆愣住了,也有點傻了!
王爺的手段誰人不知?即便抱着法不責衆的念頭進谏,也沒有人敢說的太過分了。
可這嚴大人倒好,一開口就這麼猛!
他還是管着禮部的呢,到底知不知道這“昏聩”兩個字放在王爺身上有多嚴重啊!
燕王怒極反笑,瞅着他連連冷笑說“好!”,冷冷道:“本王與王妃之間的事兒用不着跟你解釋!本王隻問你,本王可做出了什麼有損燕地利益之事?”
“眼下不就是!王爺還要微臣明說嗎!”嚴大人脖子一梗。
燕王冷笑道:“哦?既然如此,麻煩嚴大人說說,本王此舉對燕地造成了什麼損害?”
嚴大人輕哼道:“眼下還沒有,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個隐患!天大的隐患!”
“這就難說了!”燕王挑眉道:“你沒見識,自然認為是隐患!本王的見識自然比你要高的多,本王說此舉無害就是無害!”
說畢手臂一揮,冷冷道:“本王也懶得跟你們啰嗦!就以三年為限,三年之後再看吧!倘若王妃果然做了什麼有損燕地之事,到時候,一切都聽你們的!可若沒有,就誰也不許再提異議!”
衆人面面相觑。
“三年?是不是……太長了些?”
有人小聲道。
燕王輕哼:“不是日久見人心嗎?三年算什麼長,眨眼的功夫罷了!”
衆人便不吭聲了,王爺的态度有多強硬和堅決他們都清楚的看在眼裡,跟這位爺拗,是沒有什麼把握能拗的過他的!
既然三年為限,那就三年好了!
如此說來,王爺還不算糊塗透頂,不算完完全全被王妃給迷惑住了。
這三年,盯着王妃便是!倒要看看,到時候證據确鑿,王爺還有什麼話可說。
“王爺,微臣鬥膽,冊封燕地世子之事,不知王爺有何想法?”
瞬間,衆人又齊刷刷的擡頭,緊張的盯着燕王。
畢竟,燕地世子關系着燕地的未來,也關系着他們家族的未來,沒有人會不關心。
燕王有刹那糾結,然後冷笑,盯着問話那人,淡淡道:“本王如今隻有大公子一個兒子,你覺得大公子,可當得起世子之位嗎?”
高紹遠在地方上做的那些事兒燕王雖然沒有公開,但既然都是在官場厮混的,他們自然不會不關心,心裡什麼都清楚。
那人避開了燕王的目光,又道:“既如此,臣鬥膽,請王爺多多挑選良家女子入府,也好廣誕子嗣!”
燕王的目光已然平淡,衆人卻“唰”的一下感受到了無比的威壓,隻覺脖子後頭涼飕飕的,下意識打了個冷顫。
“你倒很關心本王!難得你有心了!”燕王淡淡一笑,道:“既如此,本王是不是該投桃報李,挑幾個出色的賞給你紅袖添香呢?”
那人狠狠一個哆嗦,結結巴巴道:“不、不敢!微臣不敢!”
衆人不約而同微微變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情皆微妙起來。
除了少數人很樂意這種事,大多數人其實是不願意的。
王爺賞的人,縱然是個妾,那也不是普通的妾,便是自己的妻子,也得讓着她三分。
若是個懂事的還罷了,若攤上個不懂事的,還不知會把家裡折騰得亂成什麼樣呢!
偏偏你想把她賣了或者打發了還不行!
如果惹惱了王爺,那麼攤上的肯定不會是個好相處的……
想到此,衆人齊齊忍不住打了個輕顫。
而燕王早已起身拂袖而去。
此事,不了了之。
好些人到底不甘,依然孜孜不倦的給燕王上折子,痛心疾首苦勸他回頭是岸、不要被王妃迷惑了雲雲,燕王一概置之不理。
而軍方的态度,就十分微妙了。
燕地第一軍旅世家趙家對此保持緘默,不置一詞。霍楠身為先王妃的弟弟,身份尴尬,也不好說什麼,元家早已不是當初的元家,哪裡還敢惹燕王不痛快?
至于軍營裡那些将領,許多是見過徐言夢的,對這位王妃也很有好感,加上華木黎都心甘情願做王妃的親衛隊長了,他們就更不會說什麼!
于是态度出奇的一緻,也是一言不發。
霸州那邊,百姓們甚至歡欣鼓舞的相互慶賀,表示了對王妃的态度!
燕城裡那少數幾個文官造不成勢,沒奈何,也隻好偃旗息鼓了。
不過,他們暗自發誓,是一定會盯着王妃的!
元太妃這次是動了真怒,得知消息時燕王并不在王府中,她便命人将徐言夢叫過去。
徐言夢當然不會傻得這個時候送到元太妃面前讓她發洩怒火,雖然燕王這麼做讓她很意外、也很感動,但并不表示她就該承受元太妃的遷怒。
于是,去請王妃的蘭嬷嬷隻得返回福安殿向太妃娘娘回複:王妃有一點不太舒服,許是動了胎氣,在休息,不宜走動……
元太妃氣得當場就砸了茶碗!
秦夫人與衆人一樣大氣不敢出侍立着,心裡卻連連冷笑:活該!徐言夢敢嚣張到這種程度,還不是太妃您和王爺縱容的!您若早拿出太妃的款來收拾她,看她不老實!
燕王很識趣,從外邊回來,沒有回福甯殿,先去了福安殿。
他想的也很簡單,橫豎母妃也會派人去叫他,倒不如他主動來。
事情早說開早好,說完了他好回去陪夢夢,也不必再出一次門了……
元太妃見了他,雙眸幾欲噴火!
指着他直喘粗氣,半響方一下一下的點頭,連連冷笑道:“好!很好!王爺,你真是越來越讓哀家失望了!”
“母妃指的,是今日之事嗎?”燕王淡淡一笑。
元太妃聽着他這混不介意的語氣,看他竟然還笑得出來,怒火更是一竄老高,冷聲喝道:“你還有臉問!是不是要把整個燕地都送到那女人手上你才罷休啊!你知不知道你此舉意味着什麼!”
“兒子一直很清醒,也一直都知道兒子要的是什麼!”燕王神色變得幾分認真,“不管什麼事,母妃為兒子做主都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兒子好!可母妃根本不知兒子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也根本不知母妃其實很多時候是在幫倒忙!如果不是母妃弄出這麼多事來,我和夢夢也不會那麼難才走到今天這一步,而我,也不需要以此來安定夢夢的心!”
元太妃氣得隻覺兩邊太陽穴突突的跳,那股怒氣在兇腔中亂跳亂竄,令她神經幾乎都有些錯亂!
她看着燕王,目光痛心而失望。
“在你眼中,母妃就是這樣的人嗎!母妃全心全意都是為了你好,在你眼中,竟全是錯!是多管閑事!是不是!你、你——”
這分明,是拿了刀子往她的心上戳啊!
燕王黯然,盡管他也不忍心,但他卻不得不承認,差不多就是母妃說的這樣。
“兒子做事自有分寸,母妃好好的頤養天年不好嗎?還是母妃根本就不相信兒子能夠把一切處理得很好、能夠把燕地管理得很好?”
沉默片刻,燕王說道。
元太妃卻是心中涼涼的,冷笑道:“哀家算是看透了!你這是,翅膀硬了嫌棄哀家了是不是!呵呵,你可是哀家的親生兒子啊,是哀家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可哀家沒想到,有一天,你竟會對哀家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來!”
燕王聽着很是頭疼,也很無奈。
母妃怎麼會變得這麼難纏?
他隻是讓她頤養天年,又沒做什麼大逆不道之事,何來殘忍之說?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就沒考慮過自己聽了會是什麼感受嗎!
他突然就覺得跟母妃實在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無話可說了?”元太妃卻又冷笑:“你可會對母妃愧疚幾分!”
愧疚?
燕王甚至有些羞愧起來,羞愧為何自己會有這樣的母妃!
“兒子能不能問母妃一件往事?當年,小王叔真的是為了那女人才變得消沉、最後離開燕王府的嗎?是不是,另有内情?”燕王忽然問道。
“你在說什麼!”元太妃猛的一顫,厲聲喝道:“你從哪裡聽了什麼閑話,這是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