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不由暗怒:這婦人的用心實在是太惡毒了!
言夢:“……”
燕王面色一冷低喝:“住口!”
兩道銳利的目光冷冷朝方少夫人盯過去,戾氣徒生。
方少夫人及丫鬟婆子一行吓得臉色大變心頭突突劇跳,方少夫人隻覺雙腿一軟死死的扶着身旁丫鬟的手臂方才站穩了腳跟,隻覺渾身如墜冰窖。
回過神來,方少夫人為自己這過激的反應不由惱羞成怒氣恨之極,一股怒火直燒腦門,尖聲冷笑道:“我們家那些不要臉的東西全都長這副模樣神氣,這位公子,本夫人好心提醒你你倒好心當成驢肝肺了!哼,你們男人家一個個都瞎了眼睛,盡叫這種妖精似的女人迷得神魂颠倒!”
綠鴛忍無可忍手中暗器驟然打出,方少夫人隻覺膝蓋彎一陣劇痛酸麻,正罵得起勁的聲音蓦地“啊!”的尖叫起來,身不由己“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痛得慘叫起來。
燕王冷冷盯着掌櫃的:“這是哪家的瘋女人?”
以他的身份,跟這種女人動手簡直辱沒了他的身份!她竟敢如此侮辱夢夢,走着瞧便是!
掌櫃的雖不知燕王身份,但等閑人等明顯不可能有他身上這種張揚肆意、睥睨臨下的氣勢,當下也不敢無禮,恭恭敬敬說明了方少夫人的身份。
恰這時一隊巡邏的五城兵馬司士兵沖了進來,喧嘩喝問發生了什麼事?
方少夫人心中大喜,哭喊得更加凄厲慘痛,指着燕王和徐言夢一口咬定是他們欺負自己。
雖然她沒有看到綠鴛出手,但好端端的自己的雙腿怎麼會突然疼痛起來跌倒呢?
反正這筆賬她就是算在這兩人身上了,誰叫她看他們不順眼!
巡邏士兵懷疑的目光盯過來,商拂冷冷一笑,掏出燕王府的令牌晃了晃,冷冷道:“看清楚,這是我們王爺和王妃!王爺、王妃何等身份,會跟這種潑婦一般見識!”
士兵們臉色一變,慌忙跪下齊齊行禮參拜。
燕王前兩日才剛發作了五城兵馬司,他們都是最底層的小羅羅們,哪裡敢招惹他這尊大佛?萬一人家遷怒,要他們小命也不過一句話的事兒。
再者巡邏士兵們天天在京城地面上混,東家長西家短各種亂七八糟的消息最是靈通寬泛不過,這位方少夫人的光輝過往他們也都有耳聞。
燕王爺這等人物欺負她?光是想象都覺得很難!
掌櫃夥計等也都吓蒙了,慌忙施禮,方少夫人也是一怔,卻沒有多少害怕,眼底反而劃過一抹陰狠。
燕王冷冷一笑,慢慢道:“本王早有耳聞文安伯家家門不幸,原來果然如此!”
說畢一挑眉淩厲目光掃過士兵們:“滾!”
衆士兵如逢大赦,參差應聲,忙不疊狼狽而逃。
“王爺、王妃,您二位後堂貴客廳請!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請王爺、王妃恕罪!”掌櫃的拱手彎腰,戰戰兢兢道。
不是沒接待過皇親國戚,但燕王一來身份特殊,二來,他剛才竟然還想讓燕王妃把看上的東西讓給撒潑的方少夫人,如何能不怕燕王秋後算賬?
燕王冷着臉沒說話。
徐言夢微微一笑,柔聲道:“掌櫃的無需如此,不知者不罪,王爺又如何會怪罪你呢!”
燕王輕輕一哼,卻是寵溺的看了徐言夢一眼,顯然她說什麼就是什麼。
掌櫃的微微詫異,早聽說燕王爺此人狠戾冷酷、殘暴無情,這位王妃想必定是徐家那位棄女了?不想竟如此得燕王寵愛!
掌櫃的連連陪笑稱“不敢”,客客氣氣的将他們往後堂請。
忍不住偷偷打量了徐言夢一眼,心中暗道:王妃娘娘如此儀态端方、姿容優雅幹淨,怪不得燕王爺會上心……
被方少夫人這麼一打擾,徐言夢原本不想再在這兒待下去了,可人家掌櫃熱情中帶着小心翼翼的邀請,若不進去坐坐,想必這掌櫃的不知要提心吊膽多少天。
她便向燕王笑道:“爺,臣妾正好站得有些累了,咱們進去坐坐吧!”
“夢夢累了?怎麼不早說!走吧!”燕王攬着她,呵護珍寶般的心疼柔聲道。
徐言夢一笑,正欲随他進去,燕王忽又瞟了方少夫人一眼,冷笑道:“這賤婦不知死活惹得本王的王妃不開心,本王不想看見此人,把她轟出去!”
“你敢!”方少夫人尖叫道:“我爹是刑部尚書、我是文安伯府的兒媳婦!我嫡親的表姐是為端王生了兒子的側妃!我看你們誰敢動我!”
知道了徐言夢和燕王的身份之後,方少夫人就更扭曲、更恨徐言夢了。
心中更是酸澀無比:憑什麼她那樣的人能得到丈夫的寵愛呵護,而她從小金尊玉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卻嫁了個混賬男人!
燕王睥睨的盯着她,冷冷一笑,銳利的目光掃過綠鴛等人。
店中夥計掌櫃們不敢動手燕王也不逼他們,自己的人足夠了。
綠鴛、甘草以及随行的幾名燕王親衛怕過誰?這方少夫人潑婦之極他們早就看不順眼了,當下應和一聲,一擁而上将那主仆五六人往外頭趕。
方少夫人帶來的丫鬟婆子們平日裡仗着主子的勢在府中倒是耀武揚威的,可到了這外頭,又碰上一群如狼似虎的對手,哪裡還有半分底氣?
見面綠鴛等氣勢洶洶沖過來,便變了臉色尖叫着狼狽往外退。
兩名大丫環慌忙扶着方少夫人。
方少夫人漲紅着臉又氣又恨尖聲道:“燕王爺!你仗勢欺人!算什麼本事!”
徐言夢搖了搖頭,輕歎道:“少夫人,要說仗勢欺人你自己還不是一樣?你若不仗勢欺人,此刻也不會弄得這般難看了!又何必說旁人!”
“你――”方少夫人氣得大叫,綠鴛等心中痛快,哪裡還等她說話,呼喝着粗魯推搡,将她主仆趕了出去。
方少夫人狼狽跌了出去,耳中飄過燕王哈哈的大笑聲和誇贊徐言夢的說話聲,氣得一口氣差點兒沒轉過來!
掌櫃、夥計們眼觀鼻鼻觀心,隻做什麼都沒看見……
從尚品齋出來,坐在馬車裡,徐言夢看了燕王一眼,不禁笑道:“今兒這麼一出,隻怕滿金陵城都要傳遍了!”
金陵城裡沒有什麼秘密,更何況是光天化日之下,這傳開了燕王爺寵溺王妃無度,也不知那些人會是什麼反應!
徐言夢忍不住有些惡趣味的想。
燕王無謂嗤笑,淡淡道:“夢夢是爺的王妃,爺喜歡寵着誰敢有意見?傳遍就傳遍,爺本來也沒打算刻意隐瞞着!”
原本沒打算刻意隐瞞,卻也沒打算刻意高調。
可昨天她在徐府受了那麼大的委屈,令燕王心裡十分不平,又忍不住更心疼憐惜她。
徐府不要她、漠視她、冷酷無情的對她,他要!
他會把她捧在手心裡呵護着,當做最心愛的女人疼寵着,讓徐府和金陵城中那些嘲笑她、輕視她的人都看看,她如今是如何的萬千寵愛!
徐言夢眨了眨眼,看着燕王輕笑道:“唔,那臣妾是不是可以持寵而驕、任性妄為呢?”
燕王一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哈哈笑道:“當然可以!王妃什麼都不必顧及,不管做了什麼,本王會替你擺平!”
“那臣妾就先謝過王爺了!”徐言夢一笑。
今日偶遇這位方少夫人,讓徐言夢忽然明白,那日宮宴上那些貴夫人小姐們的目光為何那麼不堪。
在她們眼中,像她這樣不幸的女子,就該一輩子都不幸,一旦鹹魚翻身、甚至一躍變得比她們身份還要高貴,她們是絕對容忍不了的。
這跟她有沒有得罪她們沒有什麼關系,她們就是看不順眼、就是不快。
加上今日燕王這麼一出,往後的日子指不定會碰上什麼挑釁的家夥,能一笑化之最好,她這人最不喜麻煩的。
可對方若步步緊逼、糾纏不休,她也不是不會反擊。
尚品齋的掌櫃親自招待的他們,妙語連珠、舌燦蓮花的陪笑說話,隻字不提之前的那出鬧劇,燕王和徐言夢的心情也很快好轉了起來。
從尚品齋出來的時候,滿載而歸。
燕王又帶她去了琴坊。
這地方徐言夢從前也來逛過,見了眼睛發亮,倒比燕王更熟悉幾分,購置了好幾本琴譜。
徐言夢忽然笑道:“這兒附近有個小巷子,那裡頭有一家羊肉湯賣的最好,王爺想不想去嘗一嘗!”
那家羊肉湯,是真的很好喝很好喝啊。老闆姓肖,祖籍在北邊,十分豪爽大方,又十分健談,妙語連珠,小小的店鋪中總是充滿着客人和他的大笑聲。
徐言夢很喜歡那裡,每次偷溜出府隻要能夠總會過去喝一碗羊肉湯,吃一個羊肉泡馍,聽老闆和食客們談天說地一陣,然後心滿意足的回府。
她知道沒有燕王相陪,自己是沒可能出驿館一步的,既然到了這兒,不去一趟,她會遺憾死的!
燕王挑眉,見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又期盼,又緊張,忍不住“嗤”的一笑,在她鼻尖上點了點,笑道:“王妃如此推崇誇贊,想必定是極好!唔,那就去吧!”
“是真的極好,王爺去了便知!”徐言夢歡然笑道,又道:“那巷子裡這麼大的馬車可過不去,且那一帶住的都是平常人家,這麼去太招搖的,咱們先買身衣裳換上吧!”
“好,咱們先去成衣鋪子!”燕王見她高興,自不會掃她的興,含笑看她眉眼彎彎,眼神清亮雀躍,心都柔軟起來。
成衣鋪子裡,徐言夢和燕王都換了尋常衣裳。
燕王看着一襲湖綠直裰做男裝打扮的徐言夢,墨發高束,削肩窄腰,眉目清隽如畫,比之着女裝另有一番風味韻緻。
心裡一時有些癢癢,湊過去笑道:“爺的夢夢這麼一打扮倒更好看了,等回了燕城,爺叫人多給你做幾套男裝,穿給爺看!”
徐言夢面上薄紅輕嗔他一眼,這人,什麼惡趣味啊!
徐言夢帶路,與燕王七彎八拐的往小巷子裡尋去。
商拂、綠鴛等遠遠的跟在後邊,衆親衛們亦扮作
燕王忽然覺得這樣與她慢悠悠的走在青石闆的小巷裡也是一種絕美的享受。
他的腳步不覺慢了下來,偏頭看向身旁的小女子,歲月靜好,現世安甯。
此生得她如此相伴,亦可無憾了!
“夢夢!”燕王眸光溫柔,嘴角輕翹,不覺伸手去握徐言夢的手。
“王爺!”徐言夢低低輕喚,忙将自己的手往身後躲藏,嗔他道:“不可以!咱們、咱們這會兒可都是男人……”
燕王原本還有些不快,聽了這話不禁低笑起來,忽的湊近徐言夢輕聲道:“夢夢這麼喜歡當男人嗎?要不今晚讓你在上面?”
“……”徐言夢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回過神來不覺面上大熱,狠狠嗔了燕王一眼,惹得燕王大笑。
綠鴛和商拂不約而同相視,嘴角各自抽了抽。
綠鴛心裡好笑,王爺一遇上王妃,怎的變得倒像個孩子似的!
商拂則暗暗輕哼:王爺啊王爺,您真當屬下等不存在嗎?您的威嚴呢?快要掃地了……
巷子越走越安靜,行人稀少,兩邊是高高的牆。不過燕王并不覺得遠,更沒問過半句什麼時候到之類的話,就這麼與她走着,不時逗她幾句,他也感到了無比的樂趣。
轉過兩道彎,前往轉角處一處不大不小的店面撐開着,門口還支起了大大的篷布棚子,巨大的竈台上,大鐵鍋水汽滾滾,香味順風而來。
“爺,就是那了!”徐言夢笑起來。
燕王“哦”了一聲,心裡有些小小的遺憾:怎麼這麼快就到了呢?
徐言夢與他上前,進店找了個座位。
此時店中也有不少的客人,徐言夢和燕王雖然一身普通衣裳,但兩人氣質品貌皆出衆,這麼走進來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隻是大夥兒都是這店裡的常客,即便是給肖老闆幾分面子,也隻多看幾眼,并不會鬧什麼事。
“兩位公子真是稀客啊!我老肖――”肖老闆睜大眼睛瞪着徐言夢,指着她“啊!”了一聲大笑道:“原來是徐公子!我就說嘛,兩位品貌不俗,怎麼會進我這小店,原來是徐公子啊!哈哈哈,徐公子,你可有一年多沒來了!”
徐言夢沒想到肖老闆會記得自己,這種被人記住的感覺很驚喜,也很溫暖。她不覺笑道:“是啊,可不是一年多!肖老闆的記性可真好!”
“來來去去就是這麼些人,想不記得也難啊!徐公子是照舊?這位公子呢?也一樣?”肖老闆笑眯眯的問道。
徐言夢見燕王坐在那裡沒什麼表情,想着這種小店他隻怕從來都沒來過,便替他做了主,點頭笑着說好。
肖老闆應了聲“好叻!”便去竈台前,不一會兒便動作利索的一手一大海碗羊肉湯送了上來,又送來一個小巧的竹籃,裝着兩個烤的金黃噴香的馍,笑道:“徐公子、這位爺,請吧!”
若是以往,徐言夢會同肖老闆說笑幾句,順便打聽些金陵城的八卦,可今日有燕王在,她身為燕王妃,自不好同别的男人過多交談,隻沖肖老闆笑着點點頭并無多言。
羊肉湯呈淡淡的乳白色,切成大片大片的羊肉浮浮沉沉,面上撒着厚厚的一層切成半寸長的大蔥以及香菜段。
湯中還有少許的細粉絲和羊皿、羊雜,看上去就很吸引人。
“爺,您嘗嘗!”徐言夢取了筷子,含笑遞給燕王。
燕王看她一眼,笑着“嗯”了一聲接過筷子。
徐言夢和這羊肉湯老闆雖然交流不多,但那種熟人之間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熟稔他感覺得很清楚,心下略有不快和嫉妒:這女人對他還不如對這羊肉湯老闆親近呢!
至少她就沒有那樣笑着同自己說過話……
見她到底還是顧着自己,心裡又是自失一笑:何必計較這個?她如今可是他的女人,遲早她的心會是他的!這才又轉了幾分笑臉。
徐言夢遞了筷子給他,便自己吃了起來,喝了口湯,香濃鮮美,五髒六腑熨帖開來;再吃塊肉,鮮香可口,肥嫩适中,煮得恰到好處,既不柴,也不太爛。
與大蔥、香菜同吃,和着湯汁,各種香味在口腔中融合,那是絕美的鮮香享受。
“還是一年前的那個味道!肖老闆煮的羊肉,可是一絕!”徐言夢無不陶醉的笑着贊道。
燕王覺得也還不錯,至少他就沒喝過這麼好喝的羊肉湯。
隻不過看着徐言夢滿臉的笑意和陶醉,不知怎的碗裡的羊肉湯就不那麼香了,輕輕一哼,淡淡道:“爺還是覺得比起夢夢的手藝來差遠了!”
徐言夢睨了他一眼沒說話。
這話她才不信呢!煮羊肉湯這門手藝,她知道自己是不如肖老闆的。
不過也不能怪她。
就得像肖老闆這樣的大鍋大竈,整隻羊的羊骨熬湯,那滋味才能出的來,鮮香濃郁。
肖老闆這大鐵鍋裡,隻怕還不止一隻羊的羊骨呢!她上哪兒弄這麼大鍋去?
至于小茴香、當歸、甘草等調味料,反而在其次了。
徐言夢有滋有味的幾乎将那一大碗羊肉湯喝光,馍也吃了大半個,方心滿意足的放下筷子。
燕王看着她幾乎忘了吃,覺得有點兒玄幻。
若叫不知道的見了,還當他餓了他女人三天三夜呢!
“看來夢夢是真的很喜歡喝這肖老闆煮的羊肉湯啊!”燕王笑道。
徐言夢笑得十分滿足:“是肖老闆的手藝好啊!”
燕王不置可否,反正在他看來,還是誰也比不上他家夢夢。
徐言夢知曉燕王必定不慣在這種地方待得太久,吃好後便與他離開。
看着這縱橫交錯的狹窄而長的小巷,燕王忽然有些舍不得就這麼回去,有點貪戀與她漫步其中的感覺。
他一把握着徐言夢的手笑道:“咱們散散步!”
“王爺不累,咱們就再随意走走!”徐言夢有些心虛的四下瞟了一眼,慌忙将手從燕王手中抽出。
燕王失笑:這有何不可?橫豎也沒人認識他們!
兩人一邊漫無目的的往巷子深處走去一邊說着話,綠鴛、商拂等不得已,隻好遠遠的跟着。
王爺自打娶了王妃以後做了多少從前根本不會做的事情,他們已經懶得去數了。
反正隻要跟王妃在一起,就不能拿從前的老眼光來看王爺!
徐言夢沒有想到,這樣随意亂走,也會遇上熟人!
看着那又驚又喜站在自己面前的算命先生,燕王不覺蹙眉。
道袍洗得已經看不出顔色,下擺多處磨損,一小撇胡子稀稀落落,細長的眼睛,古銅色的臉上笑意驚喜。手中那招牌式的竹挂卦布也破舊得可憐!
這哪裡像個鐵口斷生死的算命先生,分明潦倒江湖的騙子!
尤其聽他高高興興的趕着自己的王妃“徐公子、徐公子”的叫得十分親熱熟稔的時候,燕王更覺氣不打一處來,下意識将徐言夢往自己身後拉了拉。
冷着臉心裡在磨牙:這女人以前結識的都是些什麼人呐!
徐言夢怔了怔,亦歡喜笑道:“公孫大哥!怎麼會是你!”
“幸虧老天有眼啊,我終于遇到你了!”公孫煉又笑又歎又抱怨,歎氣道:“去年你還說為我安排個去處呢,結果我等了好幾個月都沒等到你!眼看着日子過不下去了,隻好又去浪迹江湖,前幾天才剛回金陵,正想再找你呢,沒想到這麼巧,也省事了!徐老弟,你可不能不管我呀!”
“放肆!”燕王臉一沉。
不能不管他?他算什麼東西!
公孫煉吓了一跳,之前太過于驚喜緊張自己的未來飯票了,燕王又不出聲,所以他也一直沒注意到他,這會兒見他目光冷飕飕的盯着自己,公孫煉下意識有點發毛,驚疑不定看向徐言夢:“徐、老弟?”
燕王眸光一凜正欲發作,徐言夢忙握着他的手輕輕捏着搖了搖,笑道:“爺,回頭我再跟你解釋!公孫大哥救過我的命,當時我本想讓劉叔、劉大娘她們收留他的,隻可惜還沒來得及說――今日再見,也是有緣!”
公孫煉笑了起來,忙道:“我不打擾徐老弟,隻要有個落腳的地方,有飯吃就成了!要不徐老弟告訴我那位劉叔家在哪兒,我自己去?”
徐老弟介紹的人,當然不會有錯的,那戶人家想必不會拒絕收留他的吧?
再說了,他也不白住,等他發了财――
燕王聽說這落魄算命先生救過徐言夢的命,對他的嫌惡之心少了些,眉頭卻挑的更深了。
看了徐言夢一眼:劉叔、劉大娘?這又是什麼人?
他這位王妃在金陵城中究竟還有多少亂七八糟的朋友?
徐言夢隻好解釋:“爺忘了不成?劉叔、劉大娘是我奶娘的妹妹、妹夫!如今在燕城照看着江南春酒樓的就是他們!”
她又向公孫煉苦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公孫大哥,劉叔、劉大娘如今已不在金陵城中了,要不,我買處小院落送給公孫大哥?”
金陵城中雖說寸土寸金,可要買一處普通地段的小院落,徐言夢如今還是辦得到的。
到時再給公孫煉留幾百兩銀子供他做點兒小本生意,總比他算命要強。
她跟公孫煉萍水相逢,後來又見過三次,其中有兩次是他幫人算命被人揪着罵騙子要賠錢,一次是背着行囊無家可歸。
她覺得兩人還真有點緣分,加上他救過自己,一時心軟便忍不住跟他說給他找個去處。
公孫煉當然樂意之極,于是便約好再見。
徐言夢得先問過劉叔、劉大娘的意思,總不能莫名其妙的自作主張讓公孫煉找上門去。那樣他們心裡沒準會有想法,以後相處起來就不太好了。
誰知後來賜婚聖旨一下――
她又驚又慌、又氣又急又怒,自顧不暇,哪裡還記得這件事?
不想,還真是冤家路窄,被燕王拉着這随随便便一走,又遇上了!
到底是自己有言在先而食言,他既然記得,既然這麼巧又碰上了,徐言夢斷斷不會不管公孫煉。
權當是報答救命之恩也理所應當啊!
燕王對這公孫煉的印象不是太好,一個大男人家,居然挾恩求報,而且這麼大言不慚,在他看來是很不可思議、很丢臉的行為。
既然能用銀子解決掉的事情,燕王巴不得早早解決,省得讓自己的王妃與他再有什麼牽扯。
燕王便道:“這位公孫先生既然是尋落腳之處,我看買處院落很妥當!商拂,此事你親自去辦!好好的安置公孫先生,不得怠慢了!”
對徐言夢的救命恩人,燕王不吝啬态度好一點。
若不然早拉着徐言夢走人了。
“等等、等等!”公孫煉沒理會這話,卻是忙道:“徐老弟你們剛才說,說那位劉叔一家去了燕城?是北邊燕地的燕城嗎?”
燕王頓時暗暗警惕起來,不動聲色點頭,淡淡道:“不錯,正是那裡!”
“那就太好了!”
公孫煉眼睛大亮喜得眉飛色舞,笑道:“我正琢磨着想去北邊呢!正愁沒地方可落腳,徐老弟你看能不能幫我一次?”
他好像很怕徐言夢會拒絕,忙道:“我不白要徐老弟幫忙的,等,等我将來一定會回報徐老弟的!”
商拂和綠鴛看到王爺王妃被個算命先生給纏住,二人早已上前。
聽到公孫煉這麼說,綠鴛忍不住“撲哧”一笑,好笑道:“等你回報我家主子還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呢!再說了,我家主子要什麼沒有?也不需要你的回報!”
徐言夢嗔了綠鴛一眼,沖公孫煉欣然點頭,不假思索笑道:“既然如此,過些日子我們也要回燕地,不如到時候一起吧!爺,你看行嗎?”
當然不好!
燕王心下有些不快,他堂堂燕王帶着這麼一個明顯半吊子水平的潦倒算命先生同路,被人知道了會笑話死他的!
可他今日一點也不想徐言夢不高興。
隻得勉強點頭:“你都說了,那就這麼辦吧!”
在徐言夢看來,既然大家都要去燕城,讓她抛下公孫煉單獨上路她心裡如何過得去?
當然同路更好,彼此也有個照應。
公孫煉聞言大大松了口氣,他算是聽出來看出來了,徐老弟跟一年前的徐老弟似乎不太一樣了,心中雖然詫異好奇,可也知有些話不該問。
反正,隻要他人還是那個人,還肯幫自己就足夠了!
“好好!我就暫住在前邊不遠,徐老弟你們等等,我這就收拾了東西跟你們去!”公孫煉是怕了,萬一又失散了聯系不上,他會哭的!
沒辦法,他實在是太潦倒了!
什麼叫一文錢憋死英雄漢,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更重要的是,他看得出來徐老弟是個好人,就算他有些無賴和迫不及待,但是徐老弟并沒有因此而嫌棄鄙視他,他是真的願意幫他。
燕王忍不住想要發脾氣了:怎麼這麼無恥無賴?
徐言夢卻覺得公孫煉定是被去年的事情給吓得有了心理陰影了,反倒有些略略過意不去,看了燕王一眼柔聲道:“王爺,要不咱們等等公孫大――公孫先生吧?”
她反應其實挺快的,知道“大哥”兩個字不能再叫了!
燕王哪兒會拒絕她的話?
看她一副有些陪着小心的模樣兒,他立刻反省是不是自己的态度不太好吓着她了?
連忙點頭笑道:“好,那就等一等。”
公孫煉忙道:“那成!我現在就去,我的東西很少,一會兒就能好!”
燕王便命商拂、綠鴛:“去幫幫忙!”
徐言夢笑道:“爺,橫豎咱們兩個也沒别的事兒,不如去公孫大哥那裡坐一坐吧!”
去他那裡坐?看他這潦倒的樣子,有地方坐嗎?
燕王心中暗想。
公孫煉卻是求之不得,連連說好,十分熱情的邀請他們一起去。
唔,這樣一來,怎麼着都不會再走丢了不是?
燕王歎氣,無奈同行。
什麼時候他竟變得這麼窩囊了?隻要一看她那水汪汪似脈脈含情的小眼神,什麼拒絕的話都卡在喉嚨口再說不出來了!
公孫煉住的地方并不遠,就在前方直走到頭一處院落裡。
出乎意料的是,院落雖小,卻十分完好,裡頭雖然雜亂,看着倒也幹淨。
隻有三間簡陋的一排三間屋子,門窗舊的盡是補丁。
綠鴛忍不住嘲笑道:“公孫先生的住處真出人意料!您一個算命的,可真夠惜命!”
這處住所,最牢固穩妥的就是院子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