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人好戰,加之這是在北地,雖已開春,南邊軍士未必不會有水土不服,假如真的打起來,想要攻破這樣的防線,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謙王自己英勇善戰,武藝高強,從來沒有怕過,可是這一次,他心裡并沒有把握。
如果可以,他甯願不打這一仗。
如果一定要打,他必須要殺了燕王!
否則,留着這個後患,遲早他會報複回來!
父皇隻想重創燕地,将燕王打怕了,他想的太不切實際了……
如此想着,謙王越發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很重,心情也變得更加沉重。
不出謙王所料,燕王的态度頗為堅定,堅持自己上表的就是事實的真相,并且罪魁禍首都已經斬殺将首級送回了金陵,此事便算過去了,且他如今“重傷”在身,也沒有精力再理論此事,婉拒了謙王前往燕地徹查此事的要求。
謙王随即公布了宣和帝的聖旨,數落燕王做賊心虛、意圖謀反、其心可誅,不讨伐燕王,大夏國威何存、國體何在?
與之相對應的,燕王那邊自然另有一套說辭。
雙方各往邊境屯兵結帳、囤積糧草軍需,氣氛日漸凝重。
梅五郎此時又想出妙計一條,禀與燕王之後,派人跟金陵那邊的燕地探子聯絡,吩咐他們在金陵城中散布謠言,說是隻要這一次謙王殿下凱旋而歸,皇上就會封他為儲君。
在燕王的人煽風點火之下,這話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金陵城,并且愈演愈烈,甚至不知道從哪裡又傳出了許多佐證之言,越發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以至于燕王的人聽了之後都好生困惑,覺得這根本就不是自己傳出的謠言,而是原本就存在的事實。
這也怪不得,主要是梅五郎這句謠言誕生之時天時、地利、人和無不合适,簡直一針見皿,說破了許多大夏朝臣心中的疑慮。
瑞王、端王先後失寵遭受宣和帝訓斥,謙王卻被宣和帝特特召回金陵,還不準他離開!
雖然也有好幾件對他影響不好的事情發生,但是,這些事情都發生在瑞王、端王倒黴之後,讓人看了很容易便可聯想到這是那兩位王背後做的手腳,對謙王雖然有一定的影響,但實際上,影響并不大!
因此,即便沒有梅五郎這句謠言,金陵城中許多大臣們實際上心中已經在暗暗的揣摩聖意,認定了宣和帝是看好謙王、有要立謙王為儲君的打算的!
瞧,這不将兵權都交給他了!
隻要他立了功回來,這儲君之位,肯定就是他的!這樣,衆人也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至于這場戰争會不會取勝,金陵衆臣幾乎一緻認為這完全沒有問題!
燕地能有多大?跟大夏比起來連十分之一的面積都不夠!人口也不過是大夏十幾分之一!膽敢跟大夏硬碰硬,無疑就是雞蛋碰石頭!
正因為如此,衆臣更加有理由相信,宣和帝根本就是有意借此事将兵權送給謙王、把一場大功勞送給謙王!
在這個時候,梅五郎那句快準狠的謠言一出,試問誰會懷疑呢?
等宣和帝得知這謠言時,事情已經不可控,他氣急敗壞,在乾清宮裡砸了東西,卻對此不置一言,并沒有出言辟謠。
他太清楚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傳得有鼻子有眼、有根有據的,已經不是他站出來所謂的“辟謠”幾句便能說得清的。
沒準落在衆人眼中,反倒顯得欲蓋彌彰。
而且,他倘若真的辟謠了,那麼謙王就注定與皇位無緣了――帝王金口玉言,他總不能好端端的出爾反爾吧?
這會讓在前線領兵的謙王以及他手下的衆将士們心裡怎麼想?軍心一動,這仗還用打嗎?
可是,盡管他并非沒有過立謙王為太子的心思,但是在他沒有表态之前卻流出了這樣的謠言,這無疑讓他有種事情脫離了他掌控的感覺。
身為帝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這種感覺!
眼下他卻必須得忍着,心裡頭有多憤怒和憋屈隻有他自己清楚。
瑞王、端王對這謠言是深信不疑的,心中無不又驚又怒。
但他們還是沒有完全死心,不敢相信父皇會真的打算将皇位傳給那個隻會領兵打仗的老四!
兩個人兩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乾清宮裡的動靜,眼巴巴的盼着宣和帝對此事會站出來辟謠。
然而,他們哪裡知曉眼下這種狀況,宣和帝隻能和稀泥裝糊塗把憤怒藏在心裡假裝什麼也不知道,又怎麼可能火上加油的出來辟謠呢?
于是,端王、瑞王徹底的失望了!
失望之餘,來不及憤怒,就被深深的不安和恐懼感侵占。
謙王将來當了皇帝,能放過他們嗎?
而且,憑什麼自己處心積慮籌謀策劃了這麼多年,最後卻讓他白白的撿個大便宜?
端王、瑞王接連許多天暗中召集親信商議對策。
瑞王還在猶豫不決拿不定注意該怎麼辦的時候,端王終于下定了他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決心!
他決定謀反!
就在當下!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前線的那場仗上,沒有人會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他會有多動作,那麼,這就是他的機會!
所以他還是有勝算的!
不然,等謙王得勝回朝,他就完全的陷入被動了。
左右不過是一死,區别隻不過在于死在父皇手中還是謙王手中,假如不死的話,這個天下就是他的!
這筆買賣,很劃算!很值得冒險!
端王當即進宮拜見母妃敏貴妃,與她密謀起來。
敏貴妃起先也驚得幾乎沒魂飛魄散,然而聽了兒子一番細叙,也覺得頗有道理,一咬牙,點頭同意了。
敏貴妃原本就是宣和帝的寵妃,在宮中自有自己的勢力,母子兩人裡應外合,竟真的将宣和帝給下了毒!并且成功嫁禍給了賢妃!
宣和帝那廂彌留,這廂敏貴妃已将章皇後和賢妃、以及宮中有份位分量的幾個嫔妃控制住了,而宮外,端王也在第一時間内掌控了局勢。
群臣嘩然,衆人雖然隐隐猜到什麼,可是在這種時刻,又沒有明确的證據,誰敢多嘴?
瑞王也是個果斷的,一看金陵城已經落在了端王的掌控之内,立刻帶領親信逃了出去,晝夜疾馳直奔封地。
端王剛剛毒殺了宣和帝,自然不可能立刻就将瑞王給殺了,當然,最後他肯定是不會放過瑞王的。
而瑞王這麼一逃,倒給了他一個極大的追殺借口,他一面軟禁群臣逼迫承認自己的儲君地位,一面聲稱瑞王分明“陰謀敗露、做賊心虛”,一口咬定他與賢妃合謀暗害父皇,派出親信沿途追殺。
一時間,衆多臣子也不由疑惑起來,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了。
當站出來義憤填膺置疑端王的兩名老臣不明不白的暴斃之後,衆臣膽顫心驚,即便心中存有不服氣憤,也不敢說出口。
況且國不可一日無君,眼下這種狀況,除了認下端王這個主子,還能怎樣?
端王順利登基,年号德熙,以明年為德熙元年。
回到了淮地的瑞王氣憤不過,立刻公開聲明,細數宣和帝死亡疑點,公開聲讨端王。
不但公然在淮地招兵買馬,擺出一副要殺回金陵為父皇報仇的架勢,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侵占了淮地周邊的幾處州縣,迫使投誠,進一步擴大自己的勢力。
德熙帝氣得發狂,以奔喪為名命瑞王回金陵,瑞王根本不予搭理。不甘示弱的德熙帝同樣昭告天下,将所有的污水都往瑞王身上潑。
而姜賢妃也做起了污點證人,主動認罪,表示的确是瑞王拿住自己的娘家人威脅自己對宣和帝下毒,又說瑞王欺騙自己,說那隻是會讓人纏綿病榻的藥,目的是讓先帝交出手中權柄将國事委托于他,并不知道是緻命的毒藥,否則,她就算是死也絕對不肯這麼做的!
姜賢妃痛哭流涕的忏悔着,說的有鼻子有眼,叫人沒法不相信!
加上瑞王肆無忌憚的招兵買馬、侵占州縣,似乎更從側面證明了其狼子野心。
雙方鬧得不可開交……
前線的謙王得知消息,臉色慘然大變,煞白如紙,眼眶一熱忍不住痛哭出聲。
父皇對他雖不如兩位皇兄,然而卻也從未虧待過他,這些年他在外的多,在金陵的少,父子之間雖然見面不多,可因此摩擦也少,反而較之兩位皇兄,他對宣和帝更加尊敬、敬愛。
乍然聽聞他的死訊,謙王如何受得住?
金陵報喪的使者很快來到前線,三軍将士束起了白布。
這仗,當然是打不成了!
謙王命将士暫且駐紮,領着親衛,黯然回金陵。
端王和瑞王的相互指責,謙王一時間也鬧不清楚這究竟是誰幹的。
他更懷疑的是端王,已經繼位的德熙帝,畢竟,事發之後是他第一時間控制了金陵城和衆朝臣們,而同時敏貴妃也在宮内動手,控制了包括皇後、宮妃、公主們在内的後宮眷屬。
倘若他們母子之間沒有聯絡算計好,怎麼可能會這麼巧?
可姜賢妃的話,也不無道理,況且瑞王毫無顧忌招兵買馬、侵占州縣擴充勢力,擺明一副要自立的架勢那實實在在的擺在那。
掙紮了一番,謙王暗歎,決定無論父皇究竟死因如何,他也不想去追究了。
如今新帝已立,隻要他是個好皇帝,那便足夠了!
德熙帝得到謙王的示忠自然高興,很是寬慰了他一番,當然少不了順便将瑞王狠狠的奚罵數落了一番。
謙王聽得眉心微蹙,強忍着聽他發洩完,便勸道:“皇上,三皇兄這樣也不是個事,皇上不如與三皇兄好好談一談,此事解決了才好,不然,讓天下百姓如何看待!”
德熙帝苦笑,歎道:“老四,你也看見了,是朕不願意跟他談嗎?分明是他狼子野心!就連父皇的喪禮,他都不願意回來,簡直就是不忠不孝!罷了,此事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解決的,還是等父皇大葬,局勢穩定下來再說吧!到時候,少不得還要依靠老四你啊!”
謙王黯然。
消息傳到燕城,讓燕王以及卯足了勁兒準備大幹一場的燕地上下将士們全都傻了眼!
這仗這是――打不成了?
梅五郎也愣住了,他之所以叫人傳那句謠言,為的是給謙王添堵,一則增加他的壓力,二則瑞王、端王心裡不爽之下肯定會變着法兒的拖他的後腿。
可他也沒有想到,事情玩兒大了!
誰想得到端王竟然會一不做二不休,來了個釜底抽薪呢!
燕王心裡雖有種一拳打空的空落落的感覺,不過想到又能夠安安穩穩的陪媳婦兒了,就又好受了不少。
反正,不自在了可以在媳婦那裡求安慰不是嗎?
但是,冷靜下來的燕王,立刻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金陵那邊的訃告這兩天肯定就會送到他手上,宣和帝死,他得去奔喪……
人死為大,不管之前多麼的劍拔弩張,這仗不是都沒有打起來嗎?
即便打起來了,燕地也是大夏的附屬藩地,宣和帝駕崩了,燕王無論如何都要趕去奔喪的。
否則,就失了大道體統。
燕王既然已經有心籌謀整個天下,當然不願意失了大道體統。
因為大道體統代表的是人心,是天下人、尤其是儒林士人的人心。
一旦人品為人所不齒,被打上“無德”的标簽,那麼将來即便他真的奪到了天下,治理起來也勢必困難重重,不知要花費多少心皿。
要不怎麼說得人心者得天下呢?
他必須要讓自己人品德行幹淨,要讓人看到,自己奪取天下實在是被大夏步步緊逼、不得已為之的無奈之舉。
可在這個大夏内政不穩的時候,前往金陵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從軍營回到燕王府,燕王為了此事便有些心死沉沉,直到看到徐言夢和可可,心情才好受些。
雖然還沒有接到官方的正式訃告,但宣和帝駕崩的消息徐言夢也知道了,已經吩咐府中開始做準備。
府中各處鮮豔的燈籠彩繪等各種裝飾有條不紊的全都摘取下來;戴孝的白布白絹花、懸挂的素燈籠白绫準備着,等官方訃告一到,便分發下去命各人戴上。
頒布了一系列穿戴、起居上的忌諱和要求,命各人小心遵從。
另外,還需在内外院各設置一處靈堂,以備到時候衆人燒紙上香、磕頭祭拜。
“這可真是――哎,怎麼說呢!怎麼就這麼巧!”東暖閣中,徐言夢親奉了茶端給燕王,笑歎着在他身邊坐下。
燕王擡眼看她,今日她穿着月白色暗竹葉紋交領褙子,雪青色素绫長裙,發髻是簡單的堕倭鬓,隻用簡單的銀钗和青玉簪固定,除此别無裝飾。
雖然訃告未至,但府中衆人在穿着上也已經素淨了下來,她自然也不例外。
這般清湯寡水的妝扮,愈顯得眼如秋水,清麗素雅若九秋之菊,倒讓燕王眼睛一亮,瞧着那窄窄的纖腰,想着被自己摟在懷中時的柔韌柔軟滑膩,燕王哪兒還忍得住,一把攬住将人往懷裡拉,輕笑着低頭便去吻她的唇。
“别鬧啦!”徐言夢面上微熱,擡手去推他。
燕王到底如蜻蜓點水般掠過那柔軟的唇瓣,微微冷笑,道:“金陵的事,與咱們并無多大關系,面子禮數上不出錯便行,夢夢不會當真不讓爺親熱吧!”
徐言夢一怔,倒笑了起來。
倒是她迂腐了,原本這種事兒她就不甚在乎,燕王既然都這麼說,她就更加不會在乎了。
燕王又道:“夢夢說的倒沒錯,這事,是巧了!”
宣和帝雖然年老了,也大病小病的不斷,可也不會好端端的說沒了就沒了。
徐言夢卻不欲再談論此事,笑道:“正如王爺所言,此事是金陵的家務事,與咱們關系可不大,面子上不錯便行了!唉,皇帝也挺可憐的……”有那麼一對兒子!
“嗯!不管他們,”燕王一笑,将徐言夢抱得緊了些,埋首在她脖頸間深深嗅了嗅,膩着道:“想爺了沒?”
徐言夢:“……”
梅五郎和六部幾位主事求見,與徐言夢耳鬓厮磨一陣,燕王便出去了。
這一去,直到晚膳時才回來。
兩人帶着可可用過晚膳,在後花園玩了一會兒。
晚間就寝,燕王毫不猶豫啞聲低喚着“夢夢!”便撲了上去,徐言夢低低嬌吟着,張開雙臂圈抱住了燕王。
國喪這種事,在絕大多數人眼中都是做做面子做給旁人看的,畢竟皇帝雖然是“天子”,雖然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但實際上他跟大夥兒又不是親戚,又沒有什麼感情,诰命夫人、朝廷大員進宮哭靈都要在袖子口、手帕上染上姜汁呢,何況旁人?
關起門來,還不是該做什麼做什麼!
兩人感情本就極好,數日不見,這一番擁吻纏綿自然是幹柴烈火、如魚得水,雲消雨歇後,徐言夢身子酥軟得一動不動,任由男人将她攬入懷中,憐惜的親吻去她眼角的淚痕、親吻着她的眉眼唇鼻。
半響,才輕哼一聲動了動身子,水眸一撩,咬着小小紅潤的唇,小鹿般委委屈屈又楚楚可憐的看向燕王。
燕王的心軟得一塌糊塗,低低的輕笑着,修長的指溫柔的理了理她的秀發,将她往懷中攬,戲谑一笑:“夢夢怎的越來越不中用了?嗯?是不是該鍛煉鍛煉身子了?”
徐言夢俏臉一紅,嗔他道:“你還好意思說!還不都是你……”
是他自己越發越不管不顧的,倒怪起她來了!
燕王更笑,湊上去,吻住了她的唇,一番柔情蜜語、耳鬓厮磨,便抱着她去了浴殿。
一番清洗舒緩,回到寝殿,床榻上的被褥床單已經煥然一新,整整齊齊,徐言夢想着之前那不堪的淩亂,以及那揉成一團扔在角落裡的寝衣,面上又是一紅。
燕王輕笑着搖頭,擁她入懷,“睡吧!”
徐言夢“唔”了一聲,一手搭在他身上,一手輕輕撫在他兇前,卻是擡眸凝着他,正色道:“金陵奔喪之事,王爺可有了打算?”
燕王眸光驟斂,身體微微的僵了僵,随即柔聲笑道:“爺自有打算,夢夢别擔心,睡吧!”
“我是你的王妃,你的打算我也有份!”徐言夢卻固執的仍舊睜大眼眸望着他,道:“王爺才剛剛傳出舊傷複發休養的消息,這會兒若是好好的出現在金陵,豈不是自打嘴?況且,這種時候,王爺也不宜出現在金陵,你若是去了那裡,誰知道他們會做出什麼來!”
燕王的目光越發深沉,“夢夢――”
“所以,”徐言夢眸光一定,望着他一笑,聲音溫柔,語氣卻斷然:“金陵之行,我去!”
“不行!”燕王想也沒想便一口拒絕,眉宇間隐現怒意:“是不是梅五郎找過你?是不是他的主意?你不要聽他胡說八道!爺既然敢去,自然就能全身而退!那個德熙帝想留下爺,也得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今日在外書房見面,梅五郎也同他提及讓徐言夢去金陵之事,被他一口回絕了。
他卻沒有想到,徐言夢也會提起此事。
立刻他便想到了梅五郎,心裡對他第一次生出了怒意。
他怎麼舍得讓他的夢夢陷入險境?
“王爺!”徐言夢沒有否認,的确是梅五郎在燕王回府之前就找過她,但梅五郎的分析她覺得很有道理,也願意一試。
“王爺,”徐言夢溫柔的喚着他,眸光水一樣脈脈情切,笑道:“他們顧慮的都對,金陵之行在這個節骨眼上你絕對不能去!這個險太大了,誰也冒不起!可是你不去,就必須得我去才勉強合适,旁人,都不合适!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嘛!隻要你在,燕地在,他們頂多就是軟禁我,絆着不準我回來,卻不會要我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