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鑷子從白布上挑出幾截黑絲來，然後挑眉看向楚之琰，道：“世子嘗遍世間美味，不妨看看這些，是出自哪家酒樓？”
楚之琰聞言臉黑了黑，這女人，分明就是整他。
剛剛去酒樓吃了一頓，現在又來看這麼惡心的東西，這也就是他楚之琰定力好，換了别人，早就吐出來了。
不過，即便他沒吐出來，現在胃也感覺有點兒不舒服。
見他仿佛吃了蒼蠅的表情，慕清婉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好好的惡心惡心這個自大狂。
她指着那一截截黑絲，道：“剛才我們吃飯的時候，有一道菜，叫蔥爆羊肉，這些，就是還未消化完全的羊肉。”
聽慕清婉這麼說，墨妝的臉色變得更是難看了，剛才，蔥爆羊肉，她也吃了。
那麼美味的菜肴，現在換了一種方式放在面前，真是讓人……胃裡忍不住一陣的翻滾。
“你怎麼知道他吃了蔥爆羊肉？”楚之琰忍不住問道。
不可能這麼巧合，剛剛他們點了蔥爆羊肉，這會兒，就從死者的胃裡驗出了蔥爆羊肉渣，哪有這麼巧的事兒？
而且，看慕清婉的樣子，分明就是事先知道，故意整他的，在酒樓裡，她可是沒吃幾口羊肉的。
慕清婉驗出自己想要的結果，将各類髒器歸位，熟練的将死者的腹部縫合在一起，剛才死者的五髒六腑被她檢查了個遍，現在完好無損，這一場景，叫人覺得剛才的一切好似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樣。
等把屍體收拾好了，慕清婉才說：“剛才在公主府，這個張六說話的時候，嘴裡的蔥味兒很大，所以我推測他死之前一定吃過蔥。而且張六不惜以死嫁禍我，肯定是别人指派的，那幕後黑手給他的酬金定然不少，這種人，拿了錢，肯定會大吃大喝一頓。我剛才逛集市的時候，聽人說那家酒樓的菜式是全京城最有名的，所以便過去嘗嘗，果然，拿到蔥爆羊肉就是招牌菜。”
慕清婉這麼一分析，楚之琰看向慕清婉的眼神多了幾分驚訝。
這樣的細節，她都能注意的這麼仔細，這樣的心智并非一般人能有的。
從冰室裡出來，慕清婉将白袍換下，看着身後臉色慘白的墨妝，挑挑眉，還不錯，第一次看自己解剖屍體沒吓得暈過去，也沒吐得稀裡嘩啦，看來是個苗子，可以好好培養培養，以後能給自己打下手。
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慕清婉對楚之琰說道：“世子不防找個畫師，将張六的模樣畫下來，去那家酒樓打聽打聽這人說了什麼，說不定會有重要的發現。”
“這是自然。”這不用慕清婉吩咐，楚之琰也已有此打算。
慕清婉點點頭，“那我便告辭了。”
“慕小姐慢走。”
上了馬車，一路上，慕清婉心裡盤算着，這個張六，一定和聶氏脫不了關系，可是，要怎麼往聶氏身上查呢？
回府之後，慕清婉洗了個熱水澡，剛出來，就聽苓娘說：“墨妝這孩子怎麼了，回來就吐了個不停，是不是吃壞東西了？”
慕清婉聞言忍不住笑了笑，說道：“苓娘，這幾天膳食裡面不要放肉，尤其是給墨妝的。”墨妝這幾天，恐怕看到肉就想吐吧。
苓娘一頭霧水的，但是聽慕清婉說沒什麼大事兒，便也不問了。
第二天一早，慕清婉起來之後就帶着墨妝和蔓月打算出府，她剛走到府門口，就見楚之琰騎馬過來。
楚之琰看見她出來，挑挑眉：“看來本世子與慕小姐還真是心有靈犀啊。”
慕清婉沒搭理他，徑直上了馬車，叫車夫朝京城最大的藥堂行去。
到了之後，慕清婉并沒有下車，而是叫蔓月進去問問，看看這裡有沒有賣砒霜的。
蔓月一進去，便有夥計迎了上來，問道：“這位姑娘是問診還是抓藥？”
“小哥，你們這裡有沒有賣砒霜的，我家裡有老鼠，想要買些砒霜毒老鼠呢！”
“有啊，整個京城的藥店，不是每家都有，但是我們家就有，不過姑娘，這砒霜可是劇毒，官府下令，買砒霜都是要記檔的，天子腳下，京城重地，達官顯貴們也多，這毒藥可不能随随便便亂買的。”小夥計說道。
蔓月點點頭：“那有沒有其他可以毒老鼠的藥啊？”
“有啊，姑娘你等着，我這就給你去抓。”
“好，有勞小哥了。”
過了一會兒，蔓月拿了藥交了錢出來，上馬車對慕清婉說道：“小姐，問清楚了，京城裡賣砒霜的總共有三家藥鋪，而且砒霜是劇毒，不能随便賣，賣出去的都會有記檔。”
慕清婉點點頭，這就好辦了。
她昨日驗出來的毒裡面，砒霜的成分也有，隻是用一味藥壓制着。
慕清婉看向楚之琰，說道：“世子，接下來，就有勞世子了。”
“自然，查案也是本世子分内之事。”
楚之琰說着，叫來于坤，吩咐他将京城最近一個月之内買過砒霜的人名單全部調出來。
于坤得令，迅速去辦了。
慕清婉看了一眼蔓月手中的藥，對蔓月說道：“你回府，就說已經找到張六身上中的毒了。”
蔓月自然明白慕清婉的意思，應了一聲，便轉身回府了。
楚之琰挑眉看看慕清婉，說：“你覺得此事和慕府的人有關？”
慕清婉不置可否：“除了幕府的人，這京城要害死我的人，恐怕不多，世子今日也看見了，那個張六，可是直接沖着我來的！”
楚之琰聞言臉色暗了暗，道：“别怕。”
他說這話，叫慕清婉挑挑眉，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世子是以為我是那種膽小如鼠的女人？”
“慕小姐連死人都打交道，而且手勢娴熟，怎麼可能會膽小如鼠，和慕小姐比起來，本世子倒覺得這京城裡有許多男人恐怕稱得上膽小如鼠四個字了！”
的确，就是一般男人，也不可能像慕清婉這般，将死人的屍體操縱的如此娴熟，而且解剖起來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當天下午，于坤便将查到的名單給慕清婉送到府裡，慕清婉仔細看了一遍，并沒有可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