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府。
沒錯,容子楓被降格囚禁的時候,為了顯示自己的寬宏大量,容明軒還特意給了他一個封号,‘定’。
要知道,一字王到底也算是無限榮耀了,隻是,這‘定’字,卻不過是個赤果果的警告而已。
最好老實點兒,安分點兒,不然,要你狗命。
“哼,請我作甚。”
要是說現在,容子楓最不想見到的是人,就是容明軒了,當然,他身邊的人不例外。
尤其,還是這個看起來陰陰陽陽的董鶴。
“定王殿下,都這種時候了,就不要再裝蒜了吧?”
董鶴笑的有些嘲諷,又說道,“您都已經變成定王了,也該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了。”
“那又怎樣?”
容子楓靜靜的坐着,仍是絲毫沒有要動彈的意思。
如今的他,看起來并沒有之前那般的‘意(瑪)氣(德)風(智)發(障)’了,似乎,經曆了大起大落的他,終于也有了些開竅。
甚至,就連神情,都透着一股子無力的蕭索,畢竟,階下囚嘛。
他自然是明白自己的處境,但是,都這種時候了,容明軒卻還是不殺他,就說明,容明軒仍舊是沒有找到虎符。
所以,自己還是安全的。
也正因為如此,才會有恃無恐,反正早晚都逃不過一死,且不如狠狠地挫一挫容明軒那股子得意勁兒。
當了皇帝又如何,沒有虎符,他照樣隻是花架子一個。
“定王殿下許是不知。”
董鶴的笑容有些晃眼,“您的側妃已經生了。”
“依兒!”
容子楓的心弦瞬間被挑動,雙拳也緊緊的握了起來,他有孩子了,他當爹了!
“為了您的妻兒考慮,定王殿下。”
董鶴緊緊的盯着他,就好像是瞄準了獵物的毒蛇一般,“虎符,到底藏在哪裡?”
“哼,想都别想。”
容子楓照舊守口如瓶,虎符現如今就是他們的護身符,若是真的交出去,他們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而且,他容明軒得不到虎符的話,程梓依和孩子也就是安全的。
被關了這麼久,容子楓的腦回路終于正常了些,又或許,是夜淩寒的欺騙和離開,教會了他什麼叫做獨立。
但是,把容子楓帶成一個廢物,這原本就是容徹的旨意,這事兒,他隻能怨自己命不好。
“殿下,是個男孩呢。”
董鶴繼續笑着,眸中似乎閃過了一絲詭谲,而容子楓卻是不禁心中一緊,又怒道,“你們敢!”
“敢不敢,是皇上說了算的。”
見容子楓并不打算好好交代,董鶴便隻有将容子楓帶進皇宮了,于是便說道,“委屈您了,定王殿下。”
說着,便有一隊侍衛踏着整齊又沉重的步伐進來,目光冰冷的盯着容子楓。
原本,他還想着讓容子楓少受點罪的,既然不配合的話,那就沒有辦法了。
禦書房。
不管到底是不是草包,但從小便頂着太子的頭銜長大,盡管如今的身份有些尴尬,但容子楓的脊背卻依舊挺的筆直。
也可以說,這就是傳說中的迷之自信,但說到底,這時候的容子楓,是有資本的。
“容子楓,你竟敢見朕不跪。”
看着容子楓雖然面帶蕭索,卻并無幾分狼狽,隻是多了幾分的滄創,容明軒的心中,便陡然升起一股怒意來。
他的階下囚,怎麼可以是這樣子的?
階下囚就應該有階下囚的樣子,就應該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抱着他的鞋子搖尾乞憐才對!
“哼,竊國之君,你也真好意思。”
容子楓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照樣将腰杆兒挺得筆直,如今,他就是仗着虎符有恃無恐,所以,他也不怕容明軒的刁難,
反而,看着他想弄死自己,卻又不敢下手,這倒是讓他心中的郁悶消減了不少。
“你大膽!”
容明軒的痛處就在于此,當初容子楓登位,就因為他是太子,所以實至名歸,沒人會說什麼。
但是放在容明軒這裡,那可就不一樣了。
即便是他借了容子楓寵信夜淩寒的事情,大搖大擺的攻了進來,但終究,明眼人瞧得出來,他本就是狼子野心的一個人。
“怎麼,做了還不讓說?”
容子楓更加的大膽放肆,就連目光都嘲諷起來,瞬間,一隻靛青釉的藍龍雲海茶杯便沖着容子楓的額角飛了過去。
頓時,茶杯炸響掉落在地,摔得粉身碎骨,而容子楓光潔的額角,也被砸出了一個口子,鮮皿汩汩而出。
“容子楓,你别以為,朕不會殺你。”
容明軒陰測測的出聲,就連目光中盈滿了陰鸷,但不知道為什麼,容子楓卻是笑了起來。
這和容明軒以往見到過的容子楓都不一樣。
大難臨頭,他竟然還笑。
不,這不應該是容子楓的作為。
“你笑什麼!”
容明軒居高臨下,怒目看着他,而容子楓卻是搖頭道,“我笑我自己,這一生比戲文還要精彩,但卻比前朝的惠帝還要窩囊。”
惠帝,是南翌建朝之前,一個被太監所掌了權操控的無能皇帝,甚至,就連寵幸哪個妃子,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此時,容子楓想到他,不過就是想用那個太監,來代指容明軒。
畢竟,這皇位是他‘竊’來的。
“來人!”
容明軒的眉頭擰的緊緊的,他自然是知道,容子楓的話中還另藏深意,見陸尚進來,便又吩咐道,“上火盆來。”
可惡,竟然敢拿着他去比那個太監,看來他還真的是活膩歪了!
而很快的,便有兩個侍衛,擡着一隻已經被點燃了的炭火盆來,放在了容子楓的面前。
炭火盆上,還有一根烙鐵燒的正紅。
随着火苗越跳越高,瞬間,整個禦書房便也成了火爐子一樣的存在,而容子楓也不禁留起了汗來。
不過,容明軒也熱得夠嗆,宮女們打扇都已經不管用了。
于是,一個眼色之後,福貴便忙颠颠的跑着,抱來了用帛錦包好的大冰塊,小心翼翼的放在容明軒的身邊。
頓時,那絲絲的涼意,便将火燎一般的悶熱給驅走了。
“陸尚,用刑。”
見容子楓已經熱的汗流浃背,雙臉也被烤的通紅,容明軒便看了陸尚一眼。
既然他不見棺材不落淚,那麼,自己就給他點顔色瞧瞧好了。
“是。”
陸尚冷聲應着,便上前執起烙鐵被包了布的銅柄來,又往炭火堆深處送了送,這才粘帶着幾粒火紅的炭灰拿出來,緩緩走向了容子楓。
“容明軒你敢!”
見陸尚已經到了跟前還不打算停下,容子楓這才明白過來,他要玩真的。
可見到他面上終于有了一絲驚慌,容明軒便也滿意的一笑道,“朕都做了,還有什麼敢不敢的。”
說罷,便又高傲的命令道,“動手!”
利用他的驚恐,然後造成畏懼,最終令他臣服,得到自己想要的,馭臣之法,莫過于此。
這,便是董鶴教給他的帝王之術。
‘滋’!
烙鐵撞上皮肉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暢快淋漓,瞬間,便也響徹了整個寂靜的禦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