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容子楓一袖子就将面前上好白釉青花的筆洗,狠狠地掃落在了地上,而頓時,融了淡墨的水便飛濺了海公公一身一臉。
海公公頓時就是一個激靈,但卻并不敢說話,隻是當即跪了下來,心中暗暗地歎息,這位皇上,可是比起那一位皇上差的遠了。
而容子楓自然是不知道海公公正在想什麼,因為現在,他的眼睛正憤憤的盯着面前的虎符,恨不得要将它一把扔出去。
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容世旸分明是想要趁着這個機會弄死他!
當初攥着虎符架空他,現在,容明軒要發兵起義了,卻将虎符遞到了他手中?
混蛋!混蛋!
‘吱嘎’……
屋門被推開來,容子楓剛想怒吼,誰進來竟然不敲門,可目光一轉過去,随即語氣又緩和下來,“淩寒,你來了?”
夜淩寒照舊是一襲妖孽的紅衣,盡管已經步上右丞之位,但是他覺得那右丞的管不實在是太醜了些。
所以,還是紅色好看啊。
“淩寒,你說怎麼辦!”
見夜淩寒悠然的踏步進來,容子楓便急忙從書案上走下來,此時的他,真的是有些心急如焚了。
“這個嘛……”
“淩寒你快說啊!”
夜淩寒挑眉一笑,看起來氣定神閑的,但他這一笑,卻使得容子楓直接就變成了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就差圍着柱子團團轉了。
“我覺得,皇上你不如親征好了。”
夜淩寒笑的有些意味深長,而容子楓卻是并沒有注意到,隻是張大了眼睛問道,“淩寒,你說真的嗎?”
“嗯。”
夜淩寒點點頭,又輕笑道,“若是皇上禦駕親征的話,想必,能夠振奮将士們的士氣,從而一鼓作氣,将容明軒這叛賊給拿下。”
“對,肯定沒問題!”
容子楓瞬間覺得信心十足起來,随即,便沖着海公公吩咐道,“藍海,快,傳令下去讓三軍都準備起來,朕要禦駕親征!”
隻要是有淩寒在身邊,那麼,一切都不是問題。
但正在這時候,卻又有一聲嬌喝傳來。
“慢!”
“皇後?”
看着程盈悅面色凝重的走進來,容子楓不由得蹙眉道,“你來做什麼,後宮不得幹政你不知道嗎?”
“皇上請三思。”
程盈悅才不管容子楓的眉頭擰的多厲害,她隻是在非常快的走進來,停在了夜淩寒的身邊,仰起頭來看着他,眸中閃過一絲厭惡。
夜淩寒這個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為什麼皇上竟然會這麼的相信他?
“娘娘的目光真是鋒利呢。”
夜淩寒輕笑,并不以為意,而程盈悅卻是怒道,“夜淩寒,你身為右丞,見了本宮為何不跪?”
“皇後你住口!”
容子楓連忙要喝止程盈悅的胡鬧,就是自己,都沒讓淩寒跪過,她有什麼資格敢來教訓淩寒!
“皇上,你絕對不能親征!”
程盈悅冷冷的看着他說道,“你若親征的話,一定就回不來了!”
“你放肆!”
容子楓怒不可遏,随即便揚手要打,可卻是被夜淩寒輕笑着攥住了手腕。
“淩寒你放開,朕要教訓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婦!”
容子楓奮力掙紮着,而一聽他這話,程盈悅不禁冷笑道,“容子楓,你還真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我瞎了眼才會選你。”
說着,便轉了身要離去。
而見狀,容子楓便吼道,“賤人,你給朕站住!”
“賤人?”
程盈悅不屑的看着他,又瞥了一眼夜淩寒說道,“我倒是覺得,皇上你更加符合‘賤人’這兩個字,所以,還是讓給你好了。”
“你找死!”
容子楓額頭上的青筋蓦地就跳了起來,但此時,他的手腕卻仍是被夜淩寒緊緊地抓着,于是,便掙紮的更加奮力起來。
“皇上。”
夜淩寒笑着看他,又輕輕的問道,“一國之君,就連這點兒容人之量都沒有嗎?”
“這種事情,難道還要朕來容忍她!”
容子楓氣的就差哇哇大叫,但此時,程盈悅的身影卻是已經走遠,而夜淩寒卻是笑笑說道,“皇上,家國天下,和一個女人相比,孰輕孰重呢?”
反正,世子妃會收拾她的,就勉強算是幫他出一口氣好了。
瞬間,容子楓便不由得一愣,随之,也就慢慢的從躁動之中冷靜了下來。
“對,淩寒,你說的沒錯,朕是皇上,應該以國家利益為重,而不是應該在這裡和一個女人一般見識!”
“皇上您說的非常對。”
夜淩寒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詭谲,但卻快到并沒有讓容子楓捕捉到,而容子楓也是喜不自禁,便又點頭道,“傳旨,朕要禦駕親征!”
和州。
距離和州城門五裡之外的地方,一大群士兵正在安營紮寨,而容明軒卻站在高高的山坡上,負手而立,仰望着北方。
那是卞陽城的方向。
“王爺,天色漸晚,雖然已經入了春,但下了日頭還是有些涼的。”
董鶴也跟着上來,站在他的身後,将一件披風搭在他的身上,又沖着北邊看了看笑道,“這些日子,王爺想必非常思念故土吧?”
“嗯。”
容明軒淡淡的點頭,眉間的陰鸷,就好像是美人額間永不落的花钿一般,高高的懸浮着。
因為,他的心中有一股火,而這火大的,已經快要将他焚毀。
“卞陽城那邊傳來消息說,咱們的皇上,要禦駕親征了。”
董鶴不屑的嗤笑了一聲,“夜淩寒不過是戲耍,他竟然真的蠢到看不出來?”
“容子楓有多蠢,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的。”
容明軒恨恨的蹙着眉,“先生難道忘了,就因為那個容青玉,本王和他,都不會是用來遮掩的幌子,所以,他即便是從小就被封了太子,但是父皇卻也從來沒有悉心教導過他。”
“是,在下愚鈍了。”
董鶴不着痕迹的笑笑,又繼續說道,“所以,王爺需要将攻入卞陽城,先奪了皇位,最後再以絕後患,将容青玉和容世旸都一并除去,如此方可高枕無憂,春秋盛世。”
“嗯。”
容明軒隻覺得眉心一跳一跳的,就好像是有什麼猛獸要從他的眉心突破而出似的,疼的眦目欲裂。
随即,容明軒便轉過身去,對着身後的軍隊喊道,“今晚好好休整,明日早早啟程!”
“是!”
齊刷刷的應答震天響,将樹上正在搭窩的兩隻鳥兒都給驚走了。
而容明軒卻是又轉回身去,擡頭看着天邊才浮起來的半透明的新月,蓦地又徑自冷笑起來。
容世旸,你算計我的,一定加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