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流錦和容世旸趕到宮中的時候,芳華園之中,正傳來一聲什麼斷裂的響聲。
“柳先生!”
聽着這聲音,程流錦不禁心中一緊,便急忙跑進了殿中,卻發現,并不是柳潆洄有事,而他面前有一把琴,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流錦先生,你怎麼來了!”
見程流錦進來,柳潆洄不禁眉頭擰了起來。
自己最後屈服于侍衛,被綁進來的原因,就是不想牽扯到程流錦,可沒想到,最終她還是來了。
“是我連累你了。”
程流錦不禁苦笑一聲,自從容明軒登位之後,她便刻意的減少了與柳潆洄,甚至程家的來往。
可沒想到,最終卻還是連累了他。
“說哪兒的話。”
柳潆洄笑着搖搖頭,而高位上,擁着錦妃而坐的容明軒,便冷冷的打斷道,“二位,在朕這裡叙舊,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若是将你拉下來的話,的确有滋味。”
不等程流錦回答,容世旸便也從外面進來,一襲玄色的衣袍,再加上冷峻的面容,竟然是比一身明黃的容明軒還要有威懾力。
“難怪北安王不願意回到王府呢。”
容明軒冷哼一聲,語調蓦地沉重起來,“原來,是看上了朕的皇宮。”
“不過爾爾。”
容世旸上前将程流錦護在懷中,又看向他說道,“我已得了這世上的無價之寶,皇位和皇宮,于我來說,與糞土無異。”
“你!”
容明軒頓時便惱怒起來,恨不得直接喊了人,将容世旸拿下,然後就地正法,這樣子,程流錦就是他的了。
但是他也明白一個事實,容世旸既然敢來,就一定不會沒有準備。
所以,這個險他冒不得。
“哼。”
容明軒暗自深吸了兩口氣,卻是又笑了起來,“今日,朕請了柳先生來,是想要哄一哄錦妃開心的。”
說着,便輕輕擡起了錦妃的下巴,輕輕一吻,又說道,“二位若是有興緻的話,也可以留下來一起聽。”
頓時,容世旸的眸子便斂了斂,其中的寒意,便像是夜星一般的熠熠生光起來。
混蛋,竟敢以此來肖想阿錦。
“哼,我柳潆洄說一不二,絕不會為你這樣的人奏曲!”
柳潆洄天生傲骨,‘權勢’這二字,向來壓不倒他的脊背,也隻有真本事的人,才能得到他的尊敬。
而容明軒這種人,恰恰是他最讨厭的一種。
“柳先生,你打算抗旨?”
容明軒看了程流錦一眼,又把玩着錦妃的一縷頭發笑道,“聽說程小姐是柳先生的師父,不知道,可否說服他為朕和愛妃奏一曲?”
自始至終,他一直都稱呼程流錦為程小姐。
因為在他的心中,他無論如何都不承認,程流錦已經成婚,而且,還是嫁給了容世旸這個事實。
“皇上真是說笑了。”
程流錦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目光又不動聲色的掃過錦妃,卻見她突然朝着自己擠出一個微笑來,于是,便不禁心中一痛。
程流錦明白那個微笑的意思,我很好,不用擔心。
但明明,她的臉色是那麼的蒼白。
“說笑麼,朕倒是不覺得。”
容明軒并沒有注意到程流錦的異樣,便又笑道,“不過是奏一曲而已,何苦這般大費周章呢?”
“我隻是個普通人,何德何能能夠左右别人的心思?”
程流錦不再看錦妃,又冷笑道,“倒是皇上,一言不合就綁人,實在是讓我們開了眼界,也終于知道昏君是怎樣煉成的。”
頓時,容世旸便不由得彎起了唇角說道,“昏君?不過是小醜。”
“容世旸你放肆!”
容明軒的眉頭擰成了‘川’字,頓時便獰笑道,“不過是一首琴曲,卻扯出這麼多彎彎繞繞來,你們真是都好大的本事!”
說着,便一把扯着錦妃的頭發威脅道,“程小姐,若你不打算委屈一下柳先生的話,那麼,朕就要了她的命。”
“這與我何幹。”
程流錦淡淡的看了一眼錦妃,發現她因為吃痛,整張小臉都已經蒼白到變得透明起來,但是,自己卻不能出口救她。
因為,這其實也是容明軒更加進一步的試探。
若是程流錦敢露出一丁點擔心或者焦急來,那麼,錦妃的命可就真的要葬送于此了,所以,她什麼都不能說。
而且,她很清楚柳潆洄的性格。
所以,也更不能因為一個錦妃,去委屈了天生傲骨的柳潆洄。
這是他們的事情,本不該牽扯到柳潆洄的,可沒想到,現如今,就連柳潆洄也都成了容明軒用來威脅的手段。
而見狀,容世旸便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沉靜下來,千萬不要沖動。
“哼,真是沒想到。”
容明軒的大手探向了錦妃纖細的脖頸,緊緊的握了起來,又說道,“原來,程小姐竟還是這麼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呢。”
頓時,錦妃便呼吸困難起來,但是,目光卻并不投向程流錦。
但見此,容明軒的目光卻是一凜,他就不相信,這個女人會跟程流錦沒有關系!
“這是皇上您自己選的妃子,我跟她又素不相識,她死活跟我有關系麼?”
程流錦暗自将擔心壓下,又不禁冷笑道,“一個不相幹的人,和自己的摯友,我當然會選擇後者,我憑什麼為了一個連見都沒見過的人,去委屈自己的好朋友?”
她知道,這仍舊是隻是容明軒的試探。
但是,廣袖之中深藏的手,掌心已經被指甲掐爛。
容世旸的目光陰晴不定,隻是靜靜的看着程流錦後頸一層細密的汗珠,便淡淡道,“若無事的話,柳先生,我們便離開吧。”
隻要他們離開的決絕,容明軒的懷疑,就會再被消除一份。
但沒想到的是,柳潆洄這時候卻是搖搖頭說道,“不就是一首曲子麼,我彈就是了。”
“柳先生?”
程流錦不禁有些訝異,又勸道,“不可以,他一定會威脅你更多!”
“但是。”
柳潆洄堅定的搖搖頭說道,“我實在是不忍心看着一條人命,就這樣因為我而消逝。”
即便程流錦不說,但柳潆洄感覺的出來,那個被稱作錦妃的女子,程流錦并不想讓她死,隻是,卻不能救她。
索性,便讓自己來為她完成心願好了。
“可……”
“哈哈哈哈!”
程流錦正要說什麼,卻被容明軒的笑聲打斷,“還是柳先生知道憐香惜玉,既然如此,拿琴來!”
很快的,福貴便恭敬的捧着琴上來。
而這一次,柳潆洄并沒有将琴摔到地上,而是席地而坐,十指撫上了琴弦。
“柳先生……”
程流錦隻覺得心情一陣複雜,但是,他卻再也沒有看程流錦一眼,隻是優雅的撥弄着琴弦,将美妙的琴聲充斥在整個大殿。
不論他的處境如何,隻要她能不為難,自己做什麼也都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