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王府。
“沒想到,他速度還挺快。”
程流錦有些惬意的搖搖頭,又冷哼道,“但是,程盈悅已經自己踢掉程盈雪登上後位,我便對她束手無策了麼?”
“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
容世旸挑眉,“程盈雪終是将自己送上了不歸路。”
“咎由自取而已。”
程流錦的眸子眯了起來,“可是,我是真的沒有想到,程盈悅竟然是裝瘋賣傻的,若不是有人指點授意,她應該是不會能隐忍這麼久。”
“不錯。”
容世旸點點頭,“先前跟随在柳潆洄的身邊,修性撫琴,倒是使她更加能夠沉得住氣了。”
“如此說來,我還真是得謝謝柳潆洄提早将她逐出師門了。”
程流錦幽幽的歎了口氣,而容世旸卻想起來什麼似的叮囑道,“柳潆洄最近,可能要吃些苦頭。”
“嗯,畢竟,現如今程盈悅的身份不同,當日被逐出師門,可現在她身份水漲船高了,自然是想要扳回面子的。”
這些程流錦自然是想到了,于是,便早就讓小八去知會柳潆洄了,而容世旸卻是又說道,“不僅如此,程家,也會有麻煩。”
“我知道,冷鸢已經去程府守着盈玉她們了。”
程流錦冷笑了一聲,“如今,半數朝堂被夜淩寒握在手中,而虎符在你手裡,容子楓最好能多記兩天,他這皇位是怎麼來的,她程盈悅若是現在就敢輕舉妄動,我還真是就好辦了許多。”
“容子楓自然是不會甘願作為傀儡被掌控。”
容世旸輕笑,又揉揉她的頭發說道,“但是,容明軒雖被發配,卻也不會這般就善罷甘休,若是不想被扯下台來,就得老老實實的窩着,任我們擺布。”
“程盈悅,我是不會放過她的。”
程流錦的手攥的緊緊的,修剪的圓潤整齊的指甲,卻也胳的柔嫩的掌心生疼,直到好久之後,她才又冷聲道,“作為害死青靈的最大元兇,我怎麼舍得就讓她直接死了。”
“想怎麼做都好,有我呢。”
容世旸知道,青靈的死一直讓她内疚,于是,手刃那些害死青靈的人,是她心中一直都放不下的一件事情。
而睚眦必報,卻也是程流錦身上最大的特性之一。
作為一個曾經在刀口上舔皿過日子的殺手特工,程流錦她即便是如今再怎麼退步,再怎麼變懶了,可心中,作為殺手的本質和皿性,卻是不曾被泯滅的。
殺手的生涯,使得她更加深刻的理解一件事情,注視獵物的時候,一定要學會潛伏,要選擇最為合适的時機,将獵物一記擊殺。
而容世旸,卻也是從程流錦的身上,感覺到了這麼一點。
所以,便越發的想要探知程流錦的全部,因為,無論是她想要做什麼,容世旸都不會反對。
隻因為,他想要看到最全面,最精彩的程流錦。
秋涼殿。
如今,已經進了臘月的門,一連好幾天,宮中都是銀裝素裹的,就連屋頂上,曾經一直都鮮豔奪目的紅色琉璃瓦,如今,也都被積雪壓了個嚴嚴實實的,瞧一眼便隻是滿滿的雪白。
但好在,雖然室外的天氣雖冷,可各宮殿裡卻是溫暖如春,早有熱烘烘的炭爐燒起來,将屋外的嚴寒都牢牢地抵禦在外面,就連一絲兒的涼氣,都無法透進來。
但秋涼殿不一樣。
秋涼殿,顧名思義,秋日之涼,乃是枯敗消萎之涼,隻要進了這裡,就再也不會有回春的餘地。
所以,這裡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冷宮。
此時,外面正刮着凜冽的寒風,将原本就不嚴實的窗框都刮的獵獵作響,更有刺骨的涼意,刁鑽的湧進來,肆無忌憚的襲擊着角落裡的程盈雪。
空蕩蕩的供宮殿之中,除了程盈雪之外,就再也沒有什麼人了,當然了,冷桌子涼闆凳還是有的。
程盈雪愣愣的盯着髒兮兮的地面,哆哆嗦嗦的将自己再一次抱緊,又裹了裹身上披着的一塊破帷布,這其實是被丢棄在一旁的窗簾來着,又髒又臭,而且還滿是窟窿,大概是老鼠咬的。
但此時,程盈雪卻是根本就顧不了那麼多,她不想凍死。
隻是,一片破帷布,盡管是比普通的衣料要厚一些,但卻因為有些硬,根本就無法貼合身上的每一寸地方,寒風還是不緊不慢的在鑽進她的皿肉。
隻能假裝自己不冷罷了。
‘吱呀’一聲,秋涼殿的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随即,更加猛烈的寒風便洶湧的呼嘯進來,而對此,程盈雪卻是毫無反應。
她已經凍的沒有力氣去起身關門了,估計再過一會,她渾身的皿液都能僵住了。
直到,一雙穿着雙色緞孔雀線珠芙蓉雲絲繡鞋的腳,慢悠悠的踱步到了跟前,程盈雪才終于怔了一下,有些驚異的擡起頭來。
是程盈悅。
“你們,快将火爐都升起來。”
程盈悅穿着明豔嶄新的紅色鳳袍,容子楓知道她愛穿紅色,特意,便請流光閣為她定制了新式的鳳袍。
這就足以見得,容子楓現在對于程盈悅,簡直是求賢如渴的地步,因為,他真的太需要一個有腦子的女人陪在身邊。
“是!”
随着程盈悅的吩咐,外面的人應了一聲,便飛快的搬了火爐進來,又以最快的速度點燃,還貼心的推到了程盈雪的身邊。
頓時,程盈雪便覺得,自己已經被凍僵的手和腳,正在以自己能感知的速度融化着,很快的,一股暖融融的感覺,便悄然覆蓋了全身。
“哼,假好心。”
程盈雪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而程盈悅的面上,卻是驟然閃過了一絲難過。
她以為,好歹曾是親姐妹,所以,自己才悄悄的來看她,可不想,自己卻是變成了‘假好心’。
于是,程盈悅很多想要說的話,到了嘴邊之後,卻又奇迹都消失掉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咱們一家人。”
程盈悅神色冰冷,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隻覺得心中蓦地一痛,當初,自己和母親為了她,甘願出頭聯合周玲兒,想要将程流錦置于死地。
為的,是讓她清清白白,雙手幹淨的嫁給容子楓來着。
可到頭來,程流錦沒死,周玲兒被流放,就連她自己也锒铛入獄,若不是那個人的話,自己大概是不會有機會能站在這裡,做這些事,說這些話了。
而她曾經付出的一切,從未被這位親姐姐放在心中過。
她的心中隻有自己。
“為了咱們一家你搶了我的後位?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程盈雪雙眼之中滿是恨意,而程盈悅卻是不再理會,徑自便轉了身離去。
臨末了,又吩咐那太監道,“别讓她死。”
“是。”
太監恭敬的應聲,而程盈雪卻是又尖叫道,“混蛋,你給我回來,我不要你的假情假意!”
隻是,程盈悅卻是再也沒有回過頭了。
既然她不懂,自己也就沒有必要說了,因為對牛彈琴的人,和牛沒有什麼區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