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丞府。
雨停之後,夜空就像是被什麼刷洗過一般,幹淨明亮的好似湛藍的寶石,讓人禁不住就想要多看兩眼。
程流錦是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淋了雨就高燒不止的,她總覺得,自己的身子骨應該不至于那麼嬌弱,但她忽略了,這可是個飽受了苦難的庶女的身子,大概是因為從小就被欺淩,所以身體的底子非常不好導緻的。
至于程流錦為什麼會淋雨,嗯,這當然是為了偉大的跑路事業,而做的前期準備啊。
先前和程盈琳一起出去的時候,程流錦無意中注意到,就在這條街上,有些許多的商鋪,而在這其中,就有着好幾家的當鋪。
想掙錢,得先有成本不是,一想到可以賺錢然後跑路,程流錦便不禁有些興奮,于是,便也根本等不得下一次再出去的機會,直接自己半夜裡趁着衆人都熟睡的時候,去将所有的當鋪位置都記了一遍,并且,還看了一下哪個當鋪比較大,看起來比較靠譜,因為她打算,把王秀清給她的那妝面,當了換點本錢。
可誰想到,考察才一半就下起了小雨,雖然隻是淅淅瀝瀝的,可程流錦穿的有些單薄,又是夜裡,所以,着涼是難免的,但她沒料到,自己的身體竟會差到這種地步,竟還暈了!
“小姐,吃了藥就早一點休息吧。”
青靈第十二次為程流錦掖好了被角,盡管她喊熱,青靈也不許她伸出手來,隻說發發汗好的快一些,而程流錦也隻好按照青靈說的,乖乖的縮在被窩裡捂汗。
“青靈,真是謝謝你。”
好在,青靈及時去找了老夫人,請來了大夫,又開了藥給她退燒,若是之前的程流錦,隻怕,就得硬生生的挨着了吧。
“說什麼呢小姐,你快休息吧。”
見程流錦如此虛弱,口中卻謝謝自己,青靈不由得鼻子一酸,随即便飛快的轉了身,将桌上的燈吹滅之後,小跑着出去,最後輕輕的關上門。
“唉……”
程流錦不由得無奈的歎了口氣,在古代感冒,這滋味可是一點都不好受,那中藥湯子苦的讓人懷疑人生,程流錦都是慷慨赴義一般,閉着眼睛灌下去的。
‘啪嗒’。
許是吃了藥的緣故,程流錦的腦袋正有些昏昏沉沉的,卻聽見窗外傳來了一聲輕響,幾乎是本能一般,程流錦就要坐起來,可這一次,因為腦袋實在是沉重,程流錦動了動身子,最後就放棄了。
緊接着,窗子被一隻大手推開來,程流錦當即便想到了一個人,于是就轉過臉看去,果然,一個黑衣人正輕巧的跳上了窗框,又輕輕的躍下來,落在屋内。
“沒有烤鴨麼?”
瞧見他空空的兩手,程流錦便笑起來,隻是,現在她的聲音沙啞的像是咽了一把沙子,讓人聽着心裡格外的不舒服。
“病中不宜食油膩葷腥。”
容世旸淡淡的瞧了她一眼,因為雨停之後的月色極好,即便是不掌燈,他也能很清楚的瞧見,程流錦清麗的面上,兩團酡紅正不依不饒的趴在面頰。
她燒的很厲害。
“可是,咳咳咳咳,好酒也沒有啊?”
“病中不宜飲酒。”
程流錦不住的咳嗽着,而容世旸的又有些無奈,這個女人,都病成這樣了,竟然還想着要喝酒吃肉。
“什麼都沒有,那你是來做什麼的?”
程流錦輕笑,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而她這話問的容世旸不禁一愣,她說的,好像是這麼回事。
但是,自己是來做什麼的呢?
思索着這個問題,容世旸不由得就陷入了沉思之中,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裡呢?
“喂。”
“嗯?”
見容世旸久久的不說話,程流錦便又喊了他一聲,直到他擡起頭來,有些狐疑的看着自己,程流錦才又接着說道,“借我點錢呗。”
“……”
容世旸的心中再一次劃過長長的黑線,這個女人……整天都在想些什麼?
“你要錢做什麼?”
聽到程流錦要借錢,容世旸還是有些好奇的,靠着老夫人将右丞夫人氣的渾身都打顫,她現在的日子不是過的挺得意的麼,怎麼還會想要借錢呢?
“唉,做本錢啊。”
程流錦歎了口氣,大概是因為在身邊沒有什麼可以吐露心迹的人,反倒是對着這個陌生人,程流錦卻絲毫不隐瞞了,“賺點錢,方便跑路啊。”
“……為什麼?”
容世旸又是一腦門的問号了,若不是因為還有面巾的遮擋,程流錦就能看的到他面上的神情是有多麼的糾結,但一個未出閣的小姐,竟然一門心思的想要離家出走,這是玩的哪一出?
“唉,你大概知道的吧,我要代替那個程盈雪,嫁給北安王世子。”
“嗯”
程流錦知道,這黑衣人竟然來殺一個微不足道的庶女,想來,必定是有什麼原因,因此也會對于自己比較了解。
而容世旸微微點了一下頭,表示知道,程流錦便又恹恹的繼續說道,“可是聽說,那北安王世子是個病痨,要是他真的有個啥,我不就守寡了麼。”
“……”
病痨?那個啥?守寡?
容世旸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暴走的内心了,這個女人到底都在想些什麼,他這樣子,看起來像是個病痨麼?
“唉,跟你說了也沒用,還是我自己想辦法吧……”
“你要多少。”
見容世旸一雙黑眸有些幽深,而且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程流錦便以為,是她的驚天言論震驚到了他,畢竟,古人的思想還是很保守的嘛,可沒想到,容世旸卻打斷了她的話。
“額,嗯……五百兩?”
程流錦愣了愣,沒想到容世旸真的會答應,但随即,她也弄不清楚自己需要多少錢,因為,對于乖古代的銀兩價值,她完全摸不着頭腦。
其實她想要一千兩來着,但是想了想,可能有點多了,畢竟是白銀啊,所以,就将數目縮小了一半。
“好。”
容世旸想都沒想就答應了,這般的爽快,更是出乎了程流錦的意料,而這時候,容世旸卻又問道,“你想做什麼?”
“額,咳咳咳……我,我想做成衣鋪。”
程流錦一陣劇咳,仿佛是要咳出皿來,看的容世旸禁不住就走上前了一步,而程流錦見狀便笑笑,“沒事,家常便飯。”
而這話,聽的容世旸又皺了眉,但其實,程流錦的意思,是說她已經咳了很久,并不會怎樣,着涼嘛,可在容世旸聽來,就理解成了,程流錦遭受這些苦難,都已經習以為常了。
于是,不知怎麼的,突然之間,容世旸就有一種想要将她帶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