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瓷器被打碎在地的聲音,一大早就響徹着整個右丞府,而且,是一陣一陣,又接一陣,總之,就是不停的有瓷器被摔碎在地上。
“我怎麼命這麼苦啊!”
陳麗欣形容憔悴的坐在地上,頭發散亂,就連衣衫也歪歪斜斜的,雙眼通紅的大喊着,平日裡黃莺一般的嗓子,此時已經沙啞的不成樣子。
而且,她的手中還抱着一個海青色的蓮紋纏枝瓶,一邊哭喊着,一邊就舉了起來,又要狠狠地朝着不遠處的地面上扔去。
如今,她的周圍都已經被碎瓷片所占領,就好像,她是這碎瓷片們的女王,而碎瓷片一堆一堆的,是正在守衛着她的士兵似的。
“你哭什麼哭!”
門口一身墨綠色錦緞長袍的中年男子,看着正在撒潑耍賴的陳麗欣,不禁就滿臉的無奈,自己不過是納個妾,娶個姨娘罷了,又不是沒娶過,到底是鬧個什麼勁兒啊。
想到這裡,程書瀚便不由得覺得心中更加煩躁起來。
“老爺,你說話可得憑良心!”
陳麗欣不依不饒的大喊着,滿臉的委屈和埋怨,“現在那賤人肚子都大了,你知道要跟我商量了,當初你抱着她赤條條的滾在一起,可有跟我商量過!”
“你怎麼說話這麼難聽。”
程書瀚不由得皺眉,看着陳麗欣的樣子,心中又頓覺起自己那個小情人的萬般好來,溫柔大方,說話從來都是輕聲細語的,每每他心中不暢,都是她來為自己寬解愁腸,從來不對自己有任何的怨言。
再看這個惡婆娘,當真是連她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真不知道自己這麼多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難聽?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嗎!我告訴你,不可能!除非我死!”
陳麗欣隻覺得一口老皿都要噴出來,恨不得撲上去将他的臉抓花,讓他再出去胡亂勾搭,把狐媚子都娶進家裡來!
“父親,母親,你們又要吵什麼?”
程盈婉蹙着眉從門外走進來,其實她已經聽了好久,剛剛實在是忍不住了,不得已才走出來的。
可事實上,她卻是一點都不想摻和進父母的争吵之中。
“婉兒,你來得正好,快勸勸你娘,大白天的又哭又鬧,我的臉都要丢盡了,這倒是正中了你大伯父兩口子的下懷,白讓他們看了熱鬧。”
程書瀚不悅的甩袖,好像,這樣子就能将陳麗欣給甩脫似的,而程盈婉卻是無奈的看了陳麗欣一眼,讷讷道,“娘……”
“怎麼,你也向着你爹?你個沒良心的,我真是白生了你了!”
不等她說完,陳麗欣便又跳了腳,一雙憔悴的眼睛中滿是憤怒,而程盈婉頓時便愣住,不知所措起來。
而陳麗欣便哭的更加厲害起來了。
“陳麗欣我告訴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程書瀚突然吼了一嗓子,憤憤的看着她說道,“還不是因為你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我已經找老大夫給紅英看過了,是男胎!”
“我……”
陳麗欣頓時就蔫了菜,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是啊,這麼多年來,她就隻生了婉兒一個,就連吳雲兒那個賤人,也隻有程梓依一個女兒。
所以,老爺是終于能找到給他生兒子的人了。
“看在你我夫妻這麼多年的份上,你仍是正室,我隻想給紅英一個名分,可你如果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話……哼!”
程書瀚最然并沒有将最重要的一句說出來,但是那其中的意思,卻是早就已經不言而喻了。
于是,話落之後,程書瀚拂袖而去,而陳麗欣頓時便癱坐在地上,雙眼開始放空起來。
見狀,程盈婉卻是并沒有上前安慰,隻是咬着下唇,靜靜的看着陳麗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中的難過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湧了起來。
剛剛,爹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無用的垃圾一樣,那種嫌棄的神情,她是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
原來,爹一直都是不喜歡她們的。
想到這裡,程盈婉便突然轉了身,朝着外面跑去。
茶樓。
一輛馬車疾馳而來,而還不等車子聽聞,程盈婉便焦急的提着裙擺沖下車來,急匆匆的跑進店内。
“老闆!老闆!”
“嗷嗚!嗷嗚!”
看着她慌慌張張的樣子,小八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嚎叫,而這一次,小黑正好也在店内,聽着小八喊着,它便也跟着一起嚎叫起來。
“婉兒?”
聽到小八的聲音下樓來的程流錦,見她眼圈都紅紅的,便有些奇怪的問道,“你這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二姐!嗚嗚嗚……”
一見到程流錦,程盈婉便禁不住撲上去,抱着她開始泣不成聲了,而程流錦卻是更加摸不找頭腦了。
這是怎麼回事?
“二姐,求你一定要幫我好不好?”
程盈婉的眼眶中盈滿了淚水,就好像是正在熠熠發光的明珠一般晶瑩,若程流錦之歌男人的話,隻怕,現在就要被這隻小白兔給俘虜了。
然後,心甘情願的為她做各種事情。
“你說吧,到底是怎麼了?”
程流錦有些奇怪,但卻并沒有先答應下來,而程盈婉卻是抽泣着,竟對着程流錦‘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沖她哀求道,“婉兒想見南三小姐,跪求二姐為我引見!”
“墨墨?”
程流錦更加訝異了,上一次,她就覺得程盈婉的狀态不太對,現如今,終于是要吐露自己的真實目的了?
“聽說南三小姐醫術過人,我想要求她!”
程盈婉可憐巴巴的擡起頭來,抽泣着懇求她道,“二姐姐,求你了,隻有南三小姐才能救我和我娘!”
“啊?”
程流錦有些摸不到頭腦,又有些無奈的扶她起來,而程盈婉有些小心的看了看四周,這才低聲說道,“我爹很早之前就在外面養了小,平日裡也不回家,一直都住在莊子上,如今,那女人肚子都大的不行,他回家來跟我娘商量,要給她個名分,我娘不依,他這才告訴我娘,那女人懷的是男胎。”
“原來如此。”
程流錦點點頭,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在這個注重香火傳承的時代,沒有兒子可是會被罵絕戶的,所以,程書瀚當然是心急火燎的要生個兒子。
“所以,二姐姐,求你幫我!”
程盈婉又再一次的懇求着,眼淚都快要将她自己泡起來,無奈之下,程流錦便隻好答應道,“好吧,我試試問她。”
“謝謝二姐!”
程盈婉立即破涕為笑,而程流錦卻是無奈的暗暗搖頭,在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之中,對于社會和命運絲毫反抗不得的女子,到底是何其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