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王府。
荷塘中的粉荷已經有好幾支率先開了起來,将自己亭亭玉立的身姿展現在炎炎的夏日,而一直碧藍色的蜻蜓,也輕巧的飛來飛去,不斷的穿梭在荷葉與荷花之間,似乎,正在追逐着水中歡快的錦鯉。
仍是涼亭中,容世旸的手中捏着一張紙,那是流光閣這幾日的賬單,看到上面略微讓他有些吃驚的數字,冰冷的唇畔便閃過了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這個女人,倒是個奇才。
“世子,看來你這小媳婦,真的有幾分能耐的。”
南輕塵悠然的飲茶,見容世旸看着賬單不語,腦中便又回想起來,當他看到圖紙的那一瞬間,心中浮起的驚訝與新奇。
這個女子倒也真的是敢想,竟然将許多從未見過的款式,全部都加諸與服飾上,而更有很多的東西,都是看起來平淡無奇,甚至,都不會讓人注意到。
但是,這一切,卻全都被程流錦發現,并且巧妙的運用了。
隻是,聽得南輕塵這話,容世旸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思忖了一下又說道,“似乎,王左丞家的大小姐也該出閣了。”
“啊,那個,世子,程二小姐她真的是非常聰明。”
南輕塵立馬便改了口,隻覺得剛剛容世旸那一眼,看的他渾身都有些毛毛的,唉,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
而要說起王左丞家的大小姐王璐,那也算是非常有知名度的,今年都已經二十歲了,卻一直對南輕塵傾慕有加,為此拒絕了很多貴公子的求婚,甚至,就臉皇上想要賜婚,她都敢拒絕,也算是京中有名的‘老姑娘’了。
隻不過,對于這一腔深情,南輕塵卻自覺無福消受,縱使是左丞大人托人上門了好幾次,說隻要是好南輕塵願意娶了王璐,他願意陪嫁自己一半的家産。
可是,這感情的事情,卻也是無關陪嫁的,而王璐一心癡迷于南輕塵,甚至經常就在南府前晃悠,以緻于南輕塵出個門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被王璐抓住。
他最害怕看到王璐那一雙含情脈脈,而且又泫然欲泣的眼睛了,搞的他好像負心漢一樣,但是,他真的很無辜啊。
“嗯。”
見南輕塵非常識相,容世旸便也就放過了他,心中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來那晚,程流錦說自己要攢錢跑路的事情。
這個女人,拿了他的錢,還想用他的錢離開他,這怎麼可能?
“如今,已經是六月底,待到七月十五,飛花會便會舉行,選擇在這個時候制作出精美而又不失雅緻的衣裙,簡直就是在為那些千金小姐們準備盛會的華服。”
“攀比之風罷了。”
容世旸淡淡的,心中卻也不可置否的承認了南輕塵的話,的确,程流錦選擇在這個時候出售如此漂亮的衣裙,将所有小姐貴婦的目光全部都吸引了過去。
因為隻此一家,并且每一件衣服都按照顔色,一色一件,程流錦這種千叮咛萬囑咐,交代的奇特經營方式,使得很多的小姐們都趨之若鹜,恨不得要拼了命,也得買到自己喜歡的衣裙。
正如容世旸所說,權貴世家如何一分高下,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攀比,你有的我有,你沒有的我也有,那麼,我就比你強,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道理。
而這些千金小姐們,但凡是新得了喜歡的衣裙首飾,便會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不經意的炫耀一下自己進來的‘成果’,沒有的就會落到了下風,于是,也一定會去買了一樣的,或是比那個還要更好的,借此來彰顯自己不比别人差。
當然了,每一家店鋪裡,都是希望這些貴人們可以多多攀比,然後為她們增加營業額,可是,開店子也都是普通人,大都得罪不起這群小姐們,隻要是哪個鬧着一定要買,就算是砸了腦袋,也得趕忙做了給人家。
可程流錦就偏不,無論是哪一款的樣式,都要嚴格的限制數量,即便是你再喜歡,可買不着算你倒黴,誰叫你手不夠快的,于是,買不着的小姐們在捶兇頓足之後,便會一門心思的盯着後期的新款。
如此,流光閣便會一直都以超高的人氣,名列在各家成衣鋪的前茅,并且,永遠都不會落下去。
“她說,這個叫做限量版。”
南輕塵挑眉,雖然不知道紙上寫的這三個字有什麼特别的含義,但是看到經營效果之後,他好像也大概明白了。
“嗯。”
容世旸仍舊是淡淡的,又瞟了一眼賬單上一天比一天上升的數額,最後卻仍舊隻是說道,“小聰明。”
“世子,你……”
南輕塵似乎是瞧出了什麼,于是便笑笑,但是,話還沒有說完,清風卻從遠處跑了來,滿臉的焦急,甚至,這次是直接輕功躍進了府内,都沒有走大門。
“世子,不好了世子。”
清風氣喘籲籲的,一手撫着涼亭的柱子不住喘着粗氣,但話才剛出口,清風就感覺到一雙帶着淡漠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有些涼涼的。
然後,清風這才想到,他剛剛似乎是說錯了什麼話。
壞了……又得挨棍子了。
“說。”
見清風的神情又苦哈哈的,容世旸開了口,因為,能夠讓清風驚慌的消息,大概,會和她有關吧,畢竟,他讓清風一直盯着右丞府的動靜。
“世子,程二小姐吐皿了,吐了程大小姐一臉一身的,現如今正昏迷着,程老夫人已經去請大夫了。”
清風剛好喘勻了氣,也顧不得感激容世旸放過了自己,便又繼續說道,“聽她身邊那個小丫鬟哭的那麼慘,似乎,程二小姐的情況不太妙。”
“好端端的,怎麼會吐皿呢?”
南輕塵皺了眉頭看向容世旸,卻發現他仍舊是面無表情,隻不過,眉間微微的‘川’字,卻是早已經将他的情緒暴露出來。
“把南三小姐接回來。”
容世旸蹙着眉,久久的,才說了這麼一句,随即,便起身離開,也不知道是要做什麼去,而南輕塵也點點頭,喝了口茶,說了句,“好”。
而見狀,清風有些摸不找頭腦,但是,心中卻想起來,世子沒有罰他挨棍子,這似乎已經是天大的喜訊了。
“五棍。”
但哪知,清風還沒高興完,遠遠的,容世旸的聲音便又從遠處飄來,使得清風一下子就跨了臉。
唉,終究,還是逃不過要受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