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閣。
生平第一次,程流錦進了流光閣的制衣室,而且,還是在何管事的帶領下,偷偷摸摸進去的。
畢竟,除了何管事,沒有一個人知曉,程流錦才是這流光閣的幕後老闆,而且,也沒有人知道,她與容世旸的關系。
當然了,程流錦到現在都不知道,容扒皮=容世旸。
“老闆您看,這是昨天工人們做出來的半片前身,還有一隻衣袖。”
何管事将手中的半成品拿給程流錦檢查,為了保證質量和美觀,所以,他們便也沒有急着将整件衣服做出來,而是将做出一部分來,等程流錦确定成效之後,再繼續将剩下的部分做完。
“嗯,還不錯。”
程流錦接過衣袖細細的看着,話音剛落,手指卻是在一隻彩蝶刺繡的翅膀部分停住,先是皺了皺眉頭,又細細的摸了摸。
“怎麼了,老闆?”
見她神情微變,何老闆連忙問着,而程流錦便将其中一個地方指給她看道,“你瞧,這隻彩蝶刺繡的翅膀,上面的藍色繡線多縫了一道。”
“這……”
何管事沒想到,這種細節,都能被她瞧得一清二楚的,于是,心中便湧出一絲驚異來,但同時,卻也是不得不對她佩服起來。
“這隻袖子重做吧。”
程流錦掂了掂手中的布料,見何管事低頭不語,便又說道,“我知道,工人們已經做的小心翼翼了,但是,隻有對自己的要求更高,才能有更加卓越的進步,是,這點小瑕疵,程盈雪是一定看不出來的,但是作為生産這件衣服的人,那多出來的一根線,會在我的心中繞成一個疙瘩,這有悖我做一個高質量生産商的初衷。”
“是,老闆。”
何管事根本就想不到程流錦會這麼說,于是,一時間也沒了言語,因為她以為,程流錦一定會任由這瑕疵穿在程盈雪的身上。
畢竟,那種草包美人,也真的配不得完美的衣衫。
而且還有一件事,那就是,這一根線,是她故意讓工人多縫上去的,其實,她也是想要看一看,這程小姐,到底配不配站在世子的身邊。
現在看來的話,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為這位程小姐,根本就無需她這種低級的考核,她的做法,純粹是在質疑世子的眼光。
“要知道,我們流光閣是以什麼出名的,精細的私人定制,還有高質量的限量發售,這其中,少不了精神的高度集中,還有對于工作的一絲不苟,下一次,若是再出現這樣子的問題,那麼,出錯的工人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是,老闆,我一定會注意的。”
何管事這一次是心服口服了,于是,便恭敬地點點頭,表示這樣子低級的錯誤不會再犯了。
而這時候,小八卻是在外面敲起了門。
“老闆,剛剛冷鸢姑娘傳來消息說,北安王府來人了!”
“什麼?”
程流錦拿着衣料的手禁不住就是一頓,有些驚異于這個北安王世子突然作出來的幺蛾子,這個時候來找自己做什麼?
但是她卻沒有看到,此時低着頭不說話的何管事,唇邊卻是浮起一絲會心的笑意來,世子,還真是急不可耐了呢。
“老闆,你得趕緊回茶樓去,聽說那位北安王世子的侍衛,正在等着您呢。”
小八強忍住快要爆發出來的笑意,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平靜又焦急,畢竟,在程流錦的面前,他是容扒皮的人,而不是容世旸的人。
“嗯。”
程流錦微微歎了口氣,便将手中的衣料放下,對何管事說道,“後面的事情,就有勞你費心了。”
“是,老闆。”
何管事恭敬地點點頭,而程流錦卻是不再回答,徑自朝着門口走去,一開門,就看到了小八正在憋笑的臉。
“笑什麼?”
程流錦斜了他一眼,小八便立即正襟道,“沒有,老闆我們快些回去吧。”
“嗯。”
茶樓。
“程小姐,屬下已經恭候您多時了。”
一見到程流錦從門外進來,清風便急忙迎了上來,沖她恭敬的一禮。
“真是怠慢了。”
程流錦微笑,便又指了指不遠處的流光閣說道,“剛剛,去那邊逛了一圈,天也要冷下來了,想着,給店裡每個人都添兩件新衣裳。”
“程小姐真是個善心的老闆。”
清風笑笑,便又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程小姐,我家世子身體不适,所以便由屬下前來代替,向程小姐來商量一下婚期的問題。”
“……婚期?”
程流錦不由得就驚掉了下巴,這病世子,該不會是見到自己的原配這就要嫁給太子了,所以心中幽怨,于是,便也來找自己定婚期,想把她也拉下水,然後給自己充充門面吧?
真是個可憐人啊。
“是的。”
見程流錦一臉的糾結,清風不由得心中暗笑,但面上,卻還是一本正經的點點頭說道,“我家世子的意思,是定在下個月的十七。”
“……下個月?十七?”
程流錦頓時一聲怪叫,隻覺得心中一陣二十八級的大台風呼嘯而過,将她的心神都刮的亂七八糟的。
這位世子能不能不給她出難題啊?
“程小姐是有什麼疑問嗎?”
清風心中仍是忍不住的想笑,可明面上,卻還是得繃住了,便又歎了口氣說道,“世子說,其實他清楚,這樁婚事是連累了程小姐,所以,若是程小姐心中不願的話,大可以将這樁婚事推掉的。”
“……”
這話一出,程流錦其實有點想要沖到北安王府裡去,将那病世子一把從病榻上揪起來,再好好敲打兩下。
他這是在搞笑麼?
世人皆知她程流錦被許給他,是因為程盈雪攀龍附鳳嫌棄他,若是這時候她悔婚的話,在世人眼中,她程流錦,豈不是要成為和程盈雪一樣的人了?
這樣子的話,她還怎麼做生意?
想到這裡,程流錦心中不由得冷笑起來,這位世子整天病怏怏的,但是看起來,腦子似乎并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呢。
都這樣子了,還能出幺蛾子。
“沒,我隻是覺得有些吃驚而已,畢竟,這有些太突然了。”
程流錦輕輕的深吸一口氣,盡量輕描淡寫的将自己的情緒壓下,其實,她還想着,萬一能拖到那病世子歸西,她就自由了。
于是就在這一瞬間,眼前,似乎是閃過了一張冰塊一樣的面癱臉。
而清風卻是看出了這一點,心中隻覺得更好笑,便又有些欠揍的笑着說道,“哎呀,喜事,自然是宜早不宜晚嘛。”
“……嗯,既然如此,那就依着世子的意思好了。”
“是,那麼,屬下便靜待這一天的來臨了。”
清風恭敬的一禮,而程流錦也盡量笑的花一般燦爛,但是,現在她最想做的,就是喊個滴滴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