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無用啊!
龍璟抱着她,半壓着她,“你動,傷口已經開裂,你若再動,就得重新包紮,好疼!”
說到最後,他深吸了口冷氣,好像真的很疼似的。
沈月蘿果真不敢動了,無奈到隻剩歎息,“你不讓我動,但你至少要把自己挪開吧?這樣抱着算怎麼回事,讓别人看見了,可怎麼辦?”
不管她怎麼唠叨,龍璟伏在那,一動不動,隻剩粗重的呼吸,以及熱燙的體溫。
沈月蘿也不曉得自己糾結了有多久,一直盯着蚊賬頂,又是翻白眼,又是歎氣。
折騰了大半夜,她早困的不行。
所以沒過多久,她便支撐不住了,眼皮子直打架。
什麼時候睡着的,她自己都不知道。
殊不知,在她睡着之後,原本應該熟睡的男人,卻睜開了眼,目光精銳,哪還有困倦的樣子。
看着自己懷中的小臉,龍璟眼中似有迷惑。
就像沈月蘿自己說的,她粗俗野蠻,沒什麼文采,也不懂什麼規矩。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子,吸引着他的目光,讓他管不住自己的心,跟着她起起伏伏,時高時低,颠簸的不能自己。
那天吵架之後,這女人故意的疏遠,冷落,還有意客套的說話方式。
當時他也在審視自己的内心,如果沈月蘿變了,不再是當初吸引他的樣子、
他又會如何呢?
審視了好幾天,他發現自己做不到。
就如沈月蘿所說的,天生犯賤,被她氣,替她操心,為她收拾爛攤子。
這是喜歡嗎?
龍璟擡起手指,撫上沈月蘿緊閉的眼睛,微紅的臉蛋,嘟起的粉唇。
心随意動,他慢慢俯下身,輕輕碰觸那兩片粉唇。
剛一觸上,他這幾日積攢的煩躁抑郁,全都不見了。
隻有唇下的柔軟,牽動着他的神經,讓他流連忘返,欲罷不能。
過了好一會,龍璟才從她的唇上離開,扯過被子将兩人蓋住。
閉上眼睛,嘴角露出一個滿意的笑。這個傷,沒白受。
沈月蘿這一覺,睡的很香,隻是夜裡感覺有點熱,好像有個火爐圍着她,弄的她大汗淋漓,清晨睜開眼睛時,還能感覺到身上都是汗。
感覺外面天還不是很亮,她翻了個身,臉朝着外面,還想再賴會床。
可是閉着眼睛,躺了沒一會,忽然又覺得哪裡不對。
她怎麼摸到肉乎乎的東西。
慢慢往上,這是什麼?
誰的臉?誰的嘴?誰的鼻子?
“你在摸什麼?”龍璟的燒已經退了,聲音沙啞的要命,也性感的要命。
沈月蘿動作停了下,接着猛的睜開眼,眨了幾下,沒說話。
龍璟被她的樣子逗的心情愉快,“忘了還是以為在做夢,要不要再摸一摸,确認一下?”
沈月蘿撐起腦袋,扭頭看着這被,這床,這屋子,以及靠在床頭的這個男人,“我……你……”
就在龍璟以為她會驚叫着跳起來,跑出屋子時。
她又躺下了,并将被子全都裹在身上,用後背對着龍璟,“你下去!”
“為什麼我要下去,這是我的床,”龍璟笑出了聲,可是他不能笑啊,一笑就得牽動傷口。
“哼,昨晚本姑娘大發善心,喂你喝了水,當然是你下去,這叫禮貌,懂不懂!”沈月蘿閉着眼睛,氣呼呼的說。
龍璟放松的躺下來,瞄着她的背影,好笑的說道:“就你那樣也叫喂水?你可還記得,你在船上發燒時,本公子是怎樣給你喂藥,喂水的?”
沈月蘿揪着被子,努力回想,可她完全不記得啊!
“想不起來?”龍璟忽然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掰過來,“本公子不介意幫你回想!”
他出奇不意的吻住她,這個吻來的又兇又猛。
帶着幾分懲罰的意思,似要将她的呼吸吞沒殆盡。
沈月蘿眨巴着眼睛,腦子裡想的卻是:她沒刷牙,也沒漱口,這厮也親得下去?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也想遠了。
龍公子親的渾然忘我,根本沒考慮過衛生問題。
甚至還将自己的舌探了進去,一番攪弄舔舐。
沈月蘿木納的承受着他狂亂的吻,等到龍璟終于察覺出她的不對勁,從她的唇上離開時。
沈月蘿腦子發抽,竟傻傻的問道:“這就是你喂藥的方法?好像……好像不怎麼樣。”
她實話實說,而且現在她腦子裡隻有這一個想法。
難道不行嗎?
龍璟呆了下,随即大笑起來,雙手握着沈月蘿的肩膀,笑聲清脆,笑的直不起腰,再加上腹部本來就有傷,所以幹脆趴在沈月蘿肩膀上,笑的雙肩慫動。
沈月蘿轉動着眼珠子,萬般無語的看着趴在自己趴上的腦袋。
唉!美男也從神座上跌下來了,這世道真的要變了嗎?
讓沈月蘿更加窘迫的事情,還在後面呢!
在龍璟的搗亂下,她好半天都沒能爬下床。
好不容易摸到床邊,房門突然被人撞開,孫芸帶着小春,以及秋香跟冬梅。
四人就像商量好似的,全一頭撞進來。
然後又全都看見床上的兩人,四人連表情都是一樣的。
孫芸在驚愕過後,是重重的歎息,“璟
,是重重的歎息,“璟兒,你咋能這般心急呢,你倆還沒成親呢,看來這成親的日子得提前,嗯,小春子,再去挑選吉日,将婚事提前,否則先上車後補票的事,也得發生在咱家頭上了!”
孫芸連先上車後補票這話都知道,還是沈月蘿教的呢!
那天,她倆上街,遇上個小妾跟正室搶丈夫的戲碼。
當時那小妾挺着肚子,哭訴自己還沒嫁人,肚子就大了,讓她以後還怎麼見人。
沈月蘿就跟孫芸說,這叫先上車後補票,男人真是壞,當然,那女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話今天孫芸用在她身上了。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你們别胡想啊,我……我昨晚夢遊,隻是睡在一起,什麼都沒幹,你們瞧,衣服完好無損,”沈月蘿急的不行,坐在床上眼她解釋。
門口那四人齊翻白眼,好像她說了什麼白癡的話一樣。
秋香最好心,指了指沈月蘿身邊的龍璟,“主子,您就别不好意思了,如果這也叫完好無損,難道非要我們看見王爺連下半身也光着不成?”
沈月蘿猛的回頭,就見龍璟這厮,身子倚在床頭,被子隻蓋到兇口。
長發遮着一半兇膛,所以秋香她們看見的隻是一角,就這麼一角也夠惹人遐想。
孫芸又歎氣,“月蘿啊,你不用擔心,婚事我全包了,你隻管安心等着做你的新娘子,龍璟,你也是,以後不能再這樣了,看把月蘿害羞的,都不敢承認了。”
小春扯了下孫芸的袖子,“老主子,那依您看,日子要提前多久才合适?”
“當然是越快越好,最近不是剛出了洪災嘛,他們的婚事,就當給永安百姓沖喜,哦,這樣說好像也不太對,那就是讓大家都跟着熱鬧熱鬧,正好辦完了婚事,看那個蘇老頭還好不好意思繼續賴在這裡不走,”孫芸對蘇鴻遠介意的不行,這老頭什麼都想管,現在就連永安的城務,也想插手了。
孫芸不止一次的問他啥時候離開,這老東西竟然厚着臉皮說,龍璟下月要大婚,他當然要喝過喜酒再走。
“不是……你們聽說我啊!”沈月蘿聽的滿頭黑線。
冬梅歡跳着道:“主子開的酒樓就要營業了,不如讓他們抓緊施工,婚宴就在酒樓裡辦,主子說了,我們的酒樓以後承辦各種宴席,正好可以拿來做實驗!”
她最近張口閉口都是實驗,差一點就走火入魔了。
“這個主意好,我看成,那你們趕緊催阿吉去弄,小春,去把福伯叫來,發喜貼這事,還得讓福伯去操辦,”孫芸興奮的手舞足蹈。
四人根本不管沈月蘿作何感想,因為她的想法,一點都不重要。
他們邊說邊退了出去,走老遠,還聽見孫芸交待事情的聲音。
沈月蘿一口氣沒吊起來,身子一軟,向後倒,後背壓到龍璟的腿,“完了,這可怎麼辦呀!他們一定是誤會了,喂,你是不是故意的,為什麼不解釋!昨晚根本什麼也沒發生,你這不是誤導他們朝不該想的地方想嗎?”
龍璟從容的微笑,“你沒聽過,越抹越黑這句話嗎?再者說了,成親是早晚的事,現在不過是提前十幾天而已,有什麼關系?我娘說的也沒錯,永安百姓太需要一個鼓舞他們的理由,眼下咱倆的婚事就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話是這樣講沒錯,可我總感覺怪怪的,”怎能不怪,昨晚之前,她還在跟龍璟冷戰,這才過了一晚上的時間,不僅和好,幾天之後就要成親了,這叫什麼事?
“你想多了,”龍璟眼眸又閃了下,扭開頭,深吸了口氣,“傷口昨晚被你壓到了,幫我換藥!”
沈月蘿翻了個身,不理他,“讓小春給你換,我又不是你的使喚丫頭!”
龍璟知道她心裡别扭,伸手戳了戳她的腰。
沈月蘿最怕癢,被他這一戳,立馬破了功,笑的在床上打滾。
龍璟何等的精明,每戳一處,都是能讓她最癢的地方。
“哈哈……我認輸,我……我幫你換藥,”沈月蘿都快喘不上氣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龍璟很滿意她的服輸,沈月蘿卻也不是好惹的。
下床的時候,想故意踩他一腳,以示報複。
本來是想踩肚子的,可又一想,他肚子有傷,萬一踩裂了,她就得落個克夫的罪名。
電光火石間,她腳往下移了幾寸。
于是乎,龍璟臉色變了,沈月蘿後知後覺,踩下去了,才意識到自己踩的是什麼。
尖叫了一聲,身子一歪,筆直的朝床下摔過去。
龍璟雖變了臉色,但條件反射還在,一伸手,抓住她的腳。
沈月蘿就以臉朝地,腳朝龍璟的姿勢僵在那。
“自作孽!”龍璟對她又好氣,又好笑。
手一松,就在沈月蘿也松一口氣的時候,鼻子磕在地上,幸好她反應快,用手撐着,要不然這張臉可就得毀了。
“喂,你幹嘛松手,我的鼻子,”沈月蘿紅着眼睛回頭控訴,卻看見龍璟彎着身子,背對着她,躺下了。
揉着鼻子,沈月蘿晃了晃自己的腳丫頭。
她記得,踩下去的感覺是硬的,不是軟的。
這個……
“哈哈!”
難怪他會那麼疼,她差點毀了龍璟最重要的東西呢!
龍璟聽
龍璟聽見她的笑聲,冷冷的,幽幽的聲音,從床上傳來,“你又想家法伺候了?也不看看是什麼地方,這是能亂踩的地方嗎?你想試試本王是否正常,直說便是,何必使用如此極端的手段!”
沈月蘿的笑聲,戛然而止。
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
她撅着嘴,爬起來去拿藥,在龍璟不懷好意的眼神下,動作粗魯的給他上了藥。
臨走時,她忽想想起昨晚沒搞清楚的問題。
“嗳,你昨晚說,這傷是因為我受的,是我的仇家?誰啊,你告訴我,特麼的,害我倒了這麼個的黴,我非滅了他不可!”
“嗯……被你氣到,遇敵失神,才中了敵人的招,自然是因為你,”龍璟的語氣淡定極了。
“什麼?”沈月蘿摳了摳耳朵,尼媽這也叫因為她?
龍璟啊龍璟,又诓了她一次。
“很好,太好了,龍璟,你,你給我等着,這事我跟你沒完,”沈月蘿氣瘋了,摔門走了。
在她走後,龍璟緊閉着的眼睛,慢慢睜開。璀璨奪目,亮瞎了眼。
半響,他嘴角浮現一絲淺笑。
沈月蘿離開龍璟的屋子,一路低着頭,踢着地上的石頭,懷着滿肚子的憤怒走回自己的院子。
路上遇見好幾個下人,看她的眼神,甭提有多怪了。
就連根生看到她,也連說恭喜恭喜。
恭喜他個頭!
元朔站在廊檐下,笑看着她走近。
在他開口走前,沈月蘿搶先道:“你千萬别跟我說什麼恭喜,我會殺了你!”
元朔愣了下,接着笑的更歡快了,“恭喜你幹什麼,我要恭喜我自己,龍璟終于把你搞定,我再不用夾在你倆中間,我知道嗎?這麼熱的天,龍璟居然不準我光膀子,這幾日,連洗澡也派小春看着我,現在你被他搞定,我也解放了!”
元朔長長的吐了口氣。雖然他也很欣賞沈月蘿,覺得她很有草原女子大氣跟爽朗。
可是龍璟虎視眈眈的在那看着,他哪敢動什麼歪心思。
不僅不敢動,還得躲着。
以免被他倆這股火燒到,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去死!”沈月蘿氣的瞪大眼,擡腳便朝他的裆部踹過去。
元朔有武功,咋會被她輕易踹到,身子一側,便輕輕松松的躲開了。
沈月蘿不甘心,一記拳頭又來了,這回是對着他的笑臉。
元朔再次躲開。
兩人就在這個小院裡,展開一進一退,一攻一守的拉鋸戰。
元朔躲的輕松,沈月蘿卻追的氣喘籲籲。
實在追不動了,她腦筋一轉,忽然奸笑的大聲叫道:“呀,元朔,你早上起來怎麼不穿上衣!哇,你後背怎麼有紋身?”
前面一句是假的,後面一句是真的。
因為元朔早上穿的不多,又流了汗,汗水把衣服打濕,後背上的花紋就顯現了出來。
元朔一聽見她的嚷嚷,臉色刷一下變了。
隔壁正在補覺的龍璟,一雙精銳的眸子,猛的睜大。
暗想:這個元朔,死定了!
就在元朔愣神的時候,沈月蘿沖過去,重重的一腳踩在他的腳上,還很壞心的來回碾壓。
在元朔要推她之時,她已迅速閃開。
“哈哈,瞧你得意的那個樣,真以為本姑娘治不了你嗎?哼,以後再敢笑話我,看我不拿刀跺了你的腳,”沈月蘿惡狠狠的威脅,還朝他比劃了下拳頭。
元朔站在那裡,拎着腳,疼的直抽氣。
在沈月蘿進屋之後,他神情一變,若無其事的放下腳。
她能有多大力氣,踩他一腳,跟撓癢癢似的。
不過現在還有一事,他得趕緊解釋去,免得龍璟那厮又給他下套子。
回到自己屋,沈月蘿憋着的一肚子氣,爽快了許多。
梳洗完畢,她也不想待在家裡,便讓根生趕了馬車,她得去看看曲氏,好幾天沒回去了,也不知曲氏怎麼樣了。
這幾日,她是有意拖鄭老爹幫她照顧着曲氏。
鄭林的生意,不讓鄭老爹插手,隻讓他安心的頤養天年。
馬車經過鬧市,又是上回香滿樓對面的牛肉面小攤子。
沈月蘿要了三碗面,秋香和根生也一人一碗。
秋香跟着她習慣了,知道主子喜歡無拘無束,也不喜歡身份差别,所以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就坐下了。
根生卻不敢,站在那,一個勁的推辭。
等牛肉面上來了,他端着碗,跑到邊蹲着吃。
秋香解釋道:“主子,您别怪他,根生一直就這樣,您要是非讓他坐,他肯定連飯都吃不下去。”
沈月蘿點點頭,也不再說什麼。
這牛肉面量很足,沈月蘿最喜歡吃他家的牛肉,有嚼勁,硬度剛好。
她閑着無事,邊吃邊跟賣牛肉面的老漢閑話家常,“老伯,您這牛是怎麼做的,跟我以前吃的牛肉都不一樣呢!”
老漢呵呵的笑了,“我家的牛肉面手藝是祖傳的,好幾輩人傳下來,因為做起來繁瑣,所以每天的數量都不多,姑娘還是别問了,這是俺家的秘密呢!”
“原來是商業機密,”人家靠這個糊口,沈月蘿當然不能追問。
她夾起一塊牛肉,先看了看顔色,又聞了聞,接着小口小口的咬。
的咬。
上回來吃,那時餓的要命,狼吞虎咽就吃了,哪顧得上細細品味。
秋香見她盯着牛肉看,好奇的問道:“主子,是不是這牛肉有問題?”
“不是,我是在想這牛肉的做法,不像是新鮮的牛肉,這應該是用醬料腌制的,待會你讓老漢再下一碗牛肉面,我們帶走,讓劉大寶好好研究一下,以後還能做為咱們酒樓的特色菜,其實我一直就想做醬牛肉,隻是每個地方做醬牛肉的方法都不一樣,人的習慣也不一樣,做出來了,咱們得做出一種,讓大多數人都喜歡的牛肉吃法。”
光是紅燒的牛肉跟牛肉火鍋,太沒創意。
除了牛肉,她還想在酒樓裡現烤羊腿,當然得是冬天,現在這種天氣,在大堂裡烤羊肉,還不得把顧客熱跑。
秋香點頭,轉身又讓老漢下了碗面。
今兒的燒烤攤又是劉大寶做鎮,而且他們還發展了副業。
沈月蘿提醒他們,燒烤攤早上可以賣些油炸的早點,或者包子什麼的,中午可以做飯,炒飯,面食都可以,不一定非得靠着晚上經營燒烤。
劉大寶還想着去她的酒樓當大廚,所以一看見沈月蘿,他便操心裝修的事。
“你先别急,就在這幾天了,今兒我先回廣陽村看看,等回來了,得去置辦家庭當,回頭你跟我一起去,有些東西,需要你長眼,攤子就讓周勝看着!”
“這沒問題,周勝現在一個人就能撐起這個攤子,我們還商量着,農閑的時候,讓爹娘他們過來幫忙,這樣一來,又能提供活幹了,”劉大寶樂呵呵的說道。一笑起來,整張臉,就剩兩排牙齒看的見。
沈月蘿點頭,“這邊的事,你們拿主意就好了,我的目标也是讓村裡閑着的人,都有活幹,讓他們能掙到銀子,貼補家用,到時将房子修一修,村裡的小河疏通一番,省得來年又遇上洪災,我們措手不及。”
“你跟鄭林想到一塊去了,他也是這個意思,想等秋收過去,就招集人手,清河泥,拓寬河道!”
鄭林已是正宗的村長,至于彭達,那天下暴雨,山洪爆發。
差一點點就把他們一家埋裡面了,要不是恰巧有官兵經過,真沒他這個人了。
這一吓,可把他吓的不輕,到現在還在床上躺着起不來。
告别劉大寶,根生趕着馬車,快速朝着廣陽村的方向而去。
眼下已是入秋,田間的沒有被淹的水稻,金黃一片,再過一個月,水稻就能收割。
她這也是聽鄭林他們說的,永安的氣候就是如此。
春秋兩季很短,冬季很長,卻也沒有冰天雪地那般冷。
馬車經過送君亭那條岔路口時,沈月蘿忽然想起跟龍璟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當初跟龍璟八竿子打不着,現在她跟龍璟居然就要成親了,造化弄人哪!
回到廣陽村,沈月蘿發現這裡有了不小的變化。
進村的大路上,鋪着碎石子,這顯然不是村民出的錢。
“這路是誰修的?”沈月蘿問身邊的秋香。
“主子,您猜呢,”秋香沖她俏皮的眨眨眼睛。
沈月蘿不說話了,轉過頭去看一眼望不到頭的石子路。
工程浩大,也隻有龍璟的軍隊可以做到。
這幾日,他在外面奔波,連修路這種事,都記着?
“還有哪些村子也鋪了石子路?”沈月蘿又問。
秋香被她問的笑了,“主子,您當碎石子好弄呢,不說那些大石碎出來,有多麻煩,就是馬車運輸,聽說殿下調了近百輛馬車,連着運了兩天兩夜,才将這條路鋪好。”
沈月蘿立即明白了秋香的意思。
這條石子路是獨一無二的,特别是現在處于災後重建的緊張時刻。
秋香不再說話,靜靜的靠在馬車邊。
王爺對主子的好,其實主子自己有很多都不知道。就連他們冷戰那幾天,主子也做好多事。
腹部受傷這事,她也是今天早上從小春嘴裡打聽到的。
小春能告訴她,一定是想讓她将這個事傳遞給主子老大。
不然,小春打死也不會洩露王爺的秘密。
王爺這個人又好面子,什麼都不說。
秋香咬了下嘴唇,小心的說道:“主子,我聽小春說,王爺受傷,其實是……”
秋香正要把聽來的事都說了,馬車卻剛好駛到曲家門口。
這邊也鋪了石子,而且鋪的很整齊,比大路那邊整齊許多。
根生拉緊缰繩,“籲!主子,到地方了。”
鄭老爹扛着鋤頭,正要出門,乍一看見門外的馬車,他吓的退後一步,當看清下來的人是沈月蘿時,他高興極了,“是月蘿回來了,快進來,你娘這幾天正念叨着,你若再不回來,她定要進城去看你呢!”
沈月蘿朝他笑笑,“鄭叔,我不在的這幾天,勞累你照顧我娘,這是我給您做的衣服,您看看合不合身。”
沈月蘿捧着一套衣服,遞到鄭老爹跟前。
“這……這怎麼好意思,我有衣服穿,還是你自己留着吧,”鄭老爹受寵若驚。
“鄭叔,你在說笑吧?這衣服是我特地給您做的,我要留着給誰穿?”沈月蘿笑呵呵的将衣服塞給他。
曲氏在院裡聽見動靜,飛快的跑出來,眼眶都紅了,“
都紅了,“妮兒,你可算回來了!”
沈月蘿回握她的手,“擔心什麼,我每天都能看見鄭林他們,也讓他們帶話,您要是實在不放心,就跟我去城裡住,這樣就不用擔心了。”
“娘不想進城去,娘是怕你在城裡受欺負,”曲氏拉着她的手,兩人往院裡走。
沈月蘿忽然拉住她,神情從未有過的嚴肅,“娘,我有兩件事跟你說,那個……我跟龍璟的婚事可能要提前,你别急,先聽我把話說完。”
她從龍璟說的,以及孫芸說的話裡頭,挑了幾段好聽的話,講給曲氏聽。
曲氏聽完,沉默了好一會,最後歎了口氣,“也罷,反正你跟龍璟的婚事早已定下,提前就提前了吧,可是成親需要的東西,娘還沒準備好。”
沈月蘿朝秋香招了招手,秋香遞來一個包袱。
“娘,這是二百兩銀子,我都給你換成散碎的銀子,你也不需要準備什麼,我什麼都不缺,而且成親之後,我也不會去王府住,龍璟在外面買了宅子,我們住外面方便又沒人打擾,挺好的,”這是沈月蘿第一次,正視她跟龍璟的婚後生活。
曲氏将包袱推了回去,“妮兒,這女兒嫁人,當娘的準備嫁妝,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娘雖然沒有很多的錢,娘買的東西也不一定都是最好的,但那是娘的一片心意,你懂嗎?”
曲氏堅持不要她的錢,沈月蘿拗不過她。
隻好想着,以後将銀子變成家裡用的東西,買給她。
母女倆談了一個上午,直到吃飯的時候,才暫時停下。
午飯是鄭老爹做的,他手藝很不錯,而且從他的語氣裡,沈月蘿也聽出,她不在的時候,都是他過來做的飯。
吃飯的時候,根生去了隔壁,跟老四老五他們一起吃飯。
沈月蘿還沒有将他們全部帶走,一是曲氏這邊得有人照應。
二是,讓他們上山逮的鳥,已經開始母親馴養。
這事對蠻夷人來說,駕輕就熟。
他們善于馴養野物,有些特别地方的人,還會馴養大雕,用來捕獵。
阿吉的兄弟當中,最小的蘇提,對馴養一事最精通。
連小景,他都想馴養,可惜小景不是普通動物,才不鳥他。
鄭老爹燒了一桌子菜,還搬了他藏的好酒。
一聽曲氏說沈月蘿就要提前成親了,鄭老頭高興壞了,直嚷嚷要給沈月蘿準備嫁妝。
三人圍坐在大桌邊,鄭老頭坐上位,沈月蘿跟曲氏各坐一邊。
鄭老頭給三人的杯子都滿上酒,“來,丫頭,今兒陪鄭叔好好喝一杯,下次再喝的,可能就是你的喜酒喽!”
沈月蘿笑的牽強,“鄭叔,不管多有沒有嫁人,你跟我娘,都是我最親近的人,你們都是我的娘家人,鄭叔,我敬你!”
“好好,月蘿說的太好了,文君,你也喝,”鄭老頭親切的喚曲文君。
一杯酒下肚,辛辣的刺激感,讓沈月蘿眼睛發澀。
一直到酒過三巡,沈月蘿才敢将心裡的話往外說。
“鄭叔,娘,既然我很快就要嫁人了,之前我想過的事,就不能再拖,鄭叔,我不說你也明白,如果你願意,我娘也願意,你倆的事,等我成親之後,立馬就給你倆辦了,我不希望這事再拖下去,你們先别插話,等我說完。”
知道他倆全都有話要說,沈月蘿搶先制止。
“如果鄭叔不娶我娘,又或者娘你不願意嫁給鄭叔,那麼等我成親之後,我是一定要将我娘接到永安城去住,因為我不可能讓我娘一個人住在這裡,絕對不行,這事沒的商量,所以你們倆好想想,是答應前者,還是答應後者,我完全尊重你們的意思!”
說完了要說的話,沈月蘿也不再吭聲,坐等他倆的決定。
鄭老頭跟曲氏互相看了看,兩人的眼神中,有猶豫,有忐忑,有太多的不确定。
但連沈月蘿也沒想到的是,他倆會答應的如此之快。
曲氏先開口了,“妮兒,其實在你來之前,我跟你鄭叔也商量過了,本來還想再等一等,至少得等到一兩年之後,你在王府紮下根來,我們再說的,可是既然你這麼堅持,娘也知道你孝順,這事你就做主吧,我跟你鄭叔都沒有意見。”
鄭老頭仰頭喝了一杯酒,用手一抹嘴巴,“文君說的,就是我的心思,你跟鄭林都是好孩子,我們能有你們這樣孝順的後輩,那是我們的福氣,月蘿,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不管了,就像你說的,人活着,幹啥非得在意别人的眼光,隻要自己過好,不就行了!”
沈月蘿欣慰的笑了,“你們二老能這麼想,我真的很高興,以後呢,永安城跟廣陽村都有你們的家,想住哪就住哪,等鄭林哥娶了媳婦,再讓他生個小娃娃給你們帶,那樣你們的日子就能過的更加有滋有味了。”
曲氏也笑了,略帶皺紋的臉上還沾着點羞澀。
鄭老頭更是哈哈大笑,一整飯就聽他大笑的停不下來。
沈月蘿明顯的感覺到,把話說開了,這倆人的關系又親昵了幾分。
她不能留在這兒當電燈泡,得讓這倆老人,過自己的日子。
吃過飯,沈月蘿去看了蘇提。
小景舍不得她,因為它的個頭越來越高,沈月蘿上次沒敢把它帶進城,怕引起騷亂。
而且小景應該更喜歡山
該更喜歡山林,它在廣陽村,時不時就會鑽進老山林。
有時隔一天,才會回來。
剛開始曲氏還會擔心,到後來,曲氏也習慣它的神出鬼沒。
可要是進了城,它再想進山也不容易。
所以,沈月蘿準備詢問小景的意見,不勉強它。
蘇提自己弄了個大型的養鳥籠子,裡面分了很多小閣,用來馴養傳信鳥。
之前沈月蘿也是聽說,并未見過實物。
還以為這種叫畢方的鳥,至少得有麻雀那麼大。
可惜她想錯了,畢方僅有母指長,小巧玲珑,身上的羽毛是黑色的,隻有頭頂一小撮黃毛,顯的特立獨行。
沈月蘿帶着小景,朝籠子走去。
快走近時,小景卻不願意再往前走。
沈月蘿還奇怪呢,“怎麼了,你該不會是怕畢方鳥吧?”
“小景被它們啄過,”蘇提捧着一個罐子,朝她走過來。
蘇提個子不高,長相不算好看,但也過的去,五官立體,鼻梁很高,屬于丢在人堆,找上八百年,都翻不出來的類型。
在養鳥這事之前,沈月蘿從未注意過他。
“它們這麼小,怎能傷到小景?”沈月蘿顯然不會相信,小景是野豹啊!
還有什麼是它會怕的?
蘇提忽的一笑,“你不信,我試給你看!”
他走過去,打開一個鳥籠子。
畢方尖叫一聲,拍着翅膀,隻一個回旋,就從籠子裡箭似的射了出來。
速度異常的快,沈月蘿隻看到一個影子,像離弦的箭般,飚了出去。
同一時間,小景扭頭就跑。
身後就是院牆,它也沒處可跑,就在院子裡一會跳上,一會跳下,四處亂竄。
可不管它往哪跑,畢方總能第一時間找到它,用扇着翅膀,朝小景的眼睛抓去。
小景想反擊,可這小東西,太小了,它的爪子根本拍不到,反而扇到自己的臉。
蘇提得意的笑着,手放在嘴邊,吹了聲口哨。
畢方鳥攻擊的動作一收,小身子再次一個旋轉,輕盈又迅捷的飛回籠子裡。
沈月蘿驚愕的瞪大眼,再看小景,狼狽的好可憐。
“别看它們小,性子可比虎豹還要兇猛,剛捉回來的時候,差點沒把籠子啄破,我的眼睛也差點被它們啄瞎,但是隻要訓練完畢,它們絕對是最忠實的傳信者,而且一般捕食動物,都不敢碰它,”蘇提将籠子門關好,憐愛的表情,好像對待自己的愛人似的。
沈月蘿傻傻的笑,“你很厲害,養鳥有點大才小用,要不你跟我進城吧,我給你安排其他工作。”
原本是一句平平常常的話,可誰能想到,竟讓蘇提變臉。
“你怎麼能說馴養畢方鳥是小事,你可知道若是将它們養好了,能有多麼不可相像的作用?告訴你,這世上的飛禽,已經沒有能跟畢方鳥抗衡的,除了地上的蛇,樹林裡的毒蜂,它們簡直就是無敵!”
沈月蘿使勁眨了眨眼睛,又使勁咽了口唾沫,“那個……能不能讓我帶一隻,你看他這麼小,随便藏在哪,都不會叫人發現,帶着多方便啊!”
蘇提一臉的不舍,可是又不敢違背她的意思,隻能說:“那你自己挑,不能勉強它們,如果它們願意跟你走,你才能帶走。”
蘇提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就是故意那麼說,讓她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