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二人一同坐着嶄新奢華的馬車,朝着回城的方向而去。
馬車裡,周秀蘭不忘叮囑沈婉。
“娘本來還想多留你兩年,現在看來,肯定是不成了,不過你也别擔心,雖然你跟沈月蘿都得嫁進永安王府,可是那位世子爺一看就是短命相,等他斷氣了,二公子自然就得繼承世子位,到時你就是明正言順的世子妃。”周秀蘭最疼愛這個女兒,所以,為了女兒的幸福,有些該犧牲的人,自然是要犧牲的。
“嗯,女兒一定精心伺候二公子,”沈婉努力壓抑着快要蹦出兇膛的欣喜,乖巧的聽着。
在她們走後,沈月蘿也拉着曲文君進了堂屋。
五月的天氣,晌午時分,太陽有了熱度,院裡剛孵化的十幾隻小雞,正在母雞的帶領下,在院子圈出的一塊空地上撒歡追逐。
沈月蘿急于知道這個勞什子定親,她琢磨着,要是躲不過,她不介意,掀了沈家的屋頂。
“娘,這個龍家到底是什麼來頭?”
曲文君搓着冰涼的手,重重的歎了口氣,“月蘿啊,是娘沒用,沒能護着你,他們要真的敢逼你嫁給世子爺,娘就算拼上這條老命,也不能讓他們稱心如意。”
“真有這麼嚴重?”沈月蘿猜想,難道那位世子爺,有什麼問題?
白癡?醜陋不堪?或者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隐疾?
曲文君想着月蘿以前膽子小,不愛跟人交往,對外面的事不了解,也是情理之中的,“當然嚴重了,聽說永安王府的世子爺龍璟,十歲那年得了時疫,高燒不腿,以至全身長滿了癞子,誰靠近他,就會被染上時疫,死路一條,治了許多年,還是老樣子,後來沒法子,老王爺就将人單獨關在别院裡,差了幾個人照顧他的生活,說是世子爺,實際上就跟廢人差不多,到了二十歲也沒哪家閨女肯嫁給他,這樣的男人,你怎麼能嫁!”
時疫?沈月蘿咬牙切齒,那對母女可真會算計,可是好像有哪裡不對,“娘,既然那位世子爺都快死了,那他為啥還要娶親,再說,他沒兄弟嗎?病成這樣,世子的位置,咋還是他的呢?”
穿過來的這幾天,她隻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叫永安城,是皇帝賜給永安王的世襲封地。
自古世襲大都由長子繼承,這個龍璟肯定是長子,但他病的快死了,封地的事務還能打理,不是應該傳給弟弟才對嗎?
“嗳?你不說,娘還沒覺得有哪裡不對,雖說坊間都在傳世子爺病重,命懸一線,永安王膝下還有一個兒子,是側妃生的,聽說就比世子爺晚出生半個時辰,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卻從沒聽說要改立二公子為世子,王府内外,也沒出過什麼亂子。”
這樣的想法,也僅僅是猜測,做不得數。
“或許是娘想多了,要是好好的人,又咋會把自己關起來十年不見人呢!”曲文君擔心女兒會怕,不敢說的太多。
記得兩年前,永安城的人都見過那位世子爺。
他坐在一頂華貴的馬車裡,不知怎的,馬車突然翻倒,世子爺從馬車上掉了下來。
那一臉的癞子,坑坑窪窪,紅的能滴下皿來。
當場吓哭了一群小娃,更别說那些個在曾經還仰慕世子爺的姑娘們,更是驚惡的幾天吃不下飯。
打那之後,幾乎沒一個女子肯嫁入永安王府,做那個人人羨慕的世子妃。
聽完了曲文君的話,沈月蘿恍惚間,好像看見數百隻草泥馬從頭頂奔騰而過,她這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咋攤上這麼個事。
穿過來的頭幾天,她總覺得穿越這事,跟那個該死的湖有關系,于是夜裡偷偷跑去,潛下水底,想找找看,能不能尋到那扇黑漆鐵門。
可是沒有啊!湖底都快翻遍了,也沒找見那扇門。找不到回去的路,這就意味着,她得繼續在這兒待。
尼媽!在這個沒錢沒權的時代,要想活下去,得是多不容易的事。
現在又來了個逼婚,天哪!讓她撞死得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穿越這事,透着一股詭異。
曲文君真真切切有個女兒,也真真切切叫沈月蘿,跟她本來的名字一個樣。
不僅名字一樣,就連長相也是一模一樣。
現在,除了原本這個沈月蘿的記憶她沒有之外,好像冥冥之中,她就是沈月蘿。曲文君跟那位尚未謀面的親爹,生下的女兒。
“娘,現在離十五定親,不是還有二十幾天嗎?咱慢慢想辦法,要實在不行,咱們逃走得了。”
“唉,隻能這樣了,月蘿,娘不會把你往火坑裡推,就算陪上娘這條老命,也斷不會讓周秀蘭那個女人得逞,”曲文君看着像是換了個人的女兒,心裡還是有些疑惑的,“月蘿,娘咱覺得你變化太大了,是不是掉進水裡,撞壞腦子了?”
她真擔心那湖底的石頭,把閨女的腦子撞壞了。
沈月蘿呵呵的傻笑,“是撞到了一點,倒不是很疼,娘,我變這樣不好嗎?變強了,才能保護您。”
“傻孩子,娘不需要你保護,周秀蘭欺壓我們娘倆,娘都習慣了,如今你膽子大了,這樣也好,定親的事,娘再想想辦法,早上不是說要跟鄭林去集市買小豬嗎?時辰不早了,趕緊去吧,娘還得做繡活,你别這兒磨叽了。”
“哦,對啊,差點把這事給忘了,娘,那我去了,你在家裡待着,哪也不要去,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買小豬的事,是昨兒跟鄭林說好的,鄭林在家等着她,被周秀蘭這一攪合,她差點給忘了。
原本曲文君是不打算養豬的,她家沒田沒地,養豬哪來的糧食喂養。
可是經不住月蘿的勸說,隻得同意了。
穿越之前,沈月蘿雖是小警花,但也是農村長大的,對于農事,她還是很有自己的一套。
從廚房找出背簍,拿上家裡僅有的銀子,沈月蘿便準備出門了,“娘,那我走了,你把門鎖好。”
“嗯,娘知道,你路上小心,跟着鄭林别走散了,天黑之前一定要回來,把臉遮一遮,免得惹上麻煩,”曲文君扶着門框,将女兒送到門外,一個勁的叮囑。
要是擱以前,沈月蘿打死也不上街,不進城,甚至不出自家院子。
他們母女的生活,就靠着曲文君沒日沒夜的做繡活,換取些微薄的收入。至于沈奎那個混蛋,連米糧都不肯施舍給她們母女。
針線活做的多了,她眼睛越來越不好,天一黑,基本什麼都看不見。
可是沒法子,月蘿不肯出門,她也不指望女兒抛頭露面去掙錢,日子就這麼慢慢的過着。
但是她沒想到,女兒掉水之後,竟然主動要擔負起養家的擔子。
看着女兒遠去的背影,曲文君心酸的不行,扶在門框的手漸漸收緊。
不行!她要去找沈奎。
他們早已不是夫妻,除了月蘿還挂着沈姓之外,他們之間毫無關系。
現在又憑什麼幹涉月蘿的婚事,嫁給一個染了時疫的男人,這不是讓女兒去送死嗎?
曲文君憤恨的鎖上門,在沈月蘿走後,離開了家。廣陽村是個大村莊,也是沈家的根基所在。
沈月蘿背着竹簍,剛走上村子的大路,就被人指指點點,有老有少,說話一個比一個難聽。
“嗳嗳,那個是不是沈家棄婦的生女兒?”
“沒錯,就是她,以前不敢露面,膽子小的跟老鼠似的,淹一回水,倒是把膽子淹大了,模樣長的不錯,日後肯定也是個守不住房的小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