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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暗箭

盛唐神話 長安夢入 3433 2024-01-31 01:14

  何可兒一下從睡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心砰砰地狂跳個不停,蒼白的小臉上全是汗珠。她怔怔地望了望四周,他送給自己那塊以前從未見過的布料就放在不遠處,門外透進來的一束微光照在上面,有着絲綢一樣的流光,但他卻告訴小瑤這是羊毛做的。

  盯着這塊布料看了好久,可兒這才慢慢将心情慢慢平複下來,剛才的夢境太吓人了。

  和十多天以前一樣,同樣是西市,也有可能是東市或者哪個坊市,她看到好多好多人手持強弩埋伏在房頂上,街道兩旁的房間裡藏着更多的人,他們望着下面的街道,眼神冷得吓人,臉上露出殘忍的笑。

  那蕭去病蕭輔臣也帶着十來名飛龍禁軍騎着馬施施然從街道的遠處走了過來,她看到這些埋伏着的人眼睛裡放出幽幽的光,像是要吃人一般死死盯着即将過來的蕭去病。可是那蕭去病卻完全沒有發現這些人,滿臉笑容朝着埋伏的陷阱越走越近。

  她拼了命地大聲呼喊,感覺嗓子都要喊啞了,但是他就是聽不到,還是騎馬走了過來。兩邊房頂上的上百人帶着猙獰地笑容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扣動了強弩的牙發,而這一回,蕭去病沒有躲得過……

  自從三天前阿爹第二次跟她說起他的事來,何可兒這才明白蕭去病有着怎樣讓人恐怖的敵人。而且這兩個最恐怖的敵人,現在正在想方設法要害死蕭去病。

  “那王鉷何許人也?京兆尹禦史大夫,身兼二十個使職,整個長安無論治安還是衣食住行,所有的商業行為,所有的徭役差遣安排都歸他一人統管。别說他正好管着阿爹,就算沒有這層關系,他要弄死我們全家也是輕而易舉的事!連你外公家也要受到牽連傾家蕩産,他打你外公财産的主意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再加上還有左仆射中書令李林甫為他撐腰,他當了十九年的宰相,這十九年來有多少人被他整倒整垮。當初四鎮節度使王忠嗣多高的身份,還是皇帝的養子,最後還不是被他一下害死。現在皇帝不理朝政,他們兩人就是整個朝廷,要誰死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這次王鉷吃了這麼大的虧,長安尉賈季鄰在牢裡自殺身亡,這就把他得罪慘了啊,他怎麼可能善罷甘休!我聽人說他和李林甫已經在找人構陷那壽昌縣侯了……”

  “這一次王鉷在京畿、關内、都畿道等地大肆搜刮商人和百姓的賦稅,租庸調比往年增加了五成,商稅比往年增加了六成,弄的怨聲載道也是針對的那蕭去病。他這是要搜刮錢财進獻給皇帝獻媚争寵,卻讓那壽昌縣侯和安西軍背黑鍋,說什麼征收給安西軍有功将士的賞賜……”

  “那壽昌縣侯雖然一時得寵,但到底根基太淺,還是鬥不過這兩人啊。現在整個大唐,整個長安他們兩人就能一手遮天……那壽昌縣侯确實是世間少有的偉男子,年紀輕輕就在河中立下如此大功,但比起王忠嗣又如何……依阿爹看啊,要不了多久,他就被這兩人害死。你還是不要再去想他了!”

  何可兒慢慢坐直了身子,十六歲的她本來是個活潑的性子,不喜歡呆在家裡,喜歡穿着男人的衣服到外面走動。她甚至有獨自打理一家酒樓,那是他外公長安首富王元寶送給她的嫁妝。

  可自從發生那天的事情之後,出于安全的考慮和不讓她與蕭去病再聯系,她就被阿爹禁止外出了。然後她就開始變得心事重重,整天悶悶不樂的,再後來聽到阿爹說起蕭去病現在的兇險,她就開始時不時地做惡夢了。

  這是她第二次夢到蕭去病被王鉷派人當街刺殺了,而且相比上一次這次的夢簡直真實的可怕。何可兒用手巾擦掉了臉上已經冷掉的汗珠,另一隻手輕輕摩挲着那塊他送的叫做圍巾布料,像絲綢般光滑,像他的手一樣柔軟。

  得派小瑤去通知他,何可兒突然冒出一個這樣念頭。

  華清宮的蕭去病并不知道六十多裡外的長安城安業坊,會有一個女孩會為他做惡夢,更加想不到這個女孩會想着要來救自己。

  蕭去病幾乎每三天要去兩次長安城,他正在籌備在西市和平康坊開兩家酒樓。這還是多虧了高力士的幫忙,不到一天就在長安城兩處最繁華的地段幫他買下了兩座酒樓。

  蕭去病這次輕身來到長安,除了随身攜帶一些珠寶首飾和一些金銀币,隻有李隆基賞賜的十萬缗銅錢。要買下這兩座酒樓完全不夠,高力士知道後二話不說就大包大攬起來。吩咐幾個徒子徒孫随手就幫蕭去病把這事給辦了,倒讓蕭去病在心裡懷疑這兩座酒樓會不會就是他的産業。

  聽孫六講,在整個長安城和京畿附近,最豪華的宅第、最好的田産、果園、池苑,幾乎有一小半都是他們這些以高力士為首的宦官的産業。

  房産的事情高力士幫自己解決了,但陳設裝修等還要靠自己來。因此蕭去病讓孫六陪着自己去将作監打造一批現代尺寸的桌子和椅子。在唐朝要麼是席地坐在坐墊上,要麼就是胡床(馬紮),要麼就跟胡床差不多長條凳,相對應的吃飯辦公用的桌案也是矮矮的。

  解決了這些事情後,這幾天正忙着招募和訓練酒樓的服務員,等廚師訓練好,就可以開業了。

  蕭去病也知道王鉷在長安城和整個關内道、都畿道橫征暴斂的事,而且打的旗号還是給這次安西軍立功将士的賞賜。簡直就是笑話嘛,要賞賜從繳獲裡多分出一部分賞賜就不就行了嗎?

  但王鉷和李林甫也有他們的理論,說什麼一碼歸一碼,這次安西軍立下如此大功,整個長安和關内道都畿道難道不應該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嗎?反正李隆基稀裡糊塗就答應了,蕭去病也沒有辦法去勸谏李隆基收回成命。

  說白了王鉷和李林甫還是摸準了李隆基的脈,知道他對政事不聞不問,但對金錢卻是多多益善。既然從長安關内道都畿道的百姓承擔了大部分有功将士的賞賜,那繳獲的錢财自己不就可以多留下一些嗎!

  從這一點來說,李隆基這時候還真是個十足的昏君。

  不過蕭去病也就隻是感慨一下而已,他并沒有想到這件事其實針對的是自己,更加不知道一張構陷的落網已經撲向了自己。他此刻大多數心思都撲在練兵上面,除此之外心思用的最多就是被自己當做親傳弟子來培養的建甯王李倓了。

  他必須要讓他崇拜自己!

  蕭去病此刻正将接骨續筋的中藥膏抹在一張細麻布上,貼在李倓受傷骨折的地方,他要用暗勁直接将這些藥膏的藥力全部打進骨折的病竈部位。

  普通人外敷膏藥吸收的很慢,再加上骨頭的生長愈合是需要皿液循環才能完成,而骨折的地方偏偏不方便活動,皿流循環不順暢骨頭愈合的也就慢,所以就有了傷筋動骨一百天這種說法。

  但蕭去病卻是暗勁的辦法把外敷膏藥的藥力直接送到病竈部位,相比一般人敷一天也很難吸收進百分之一的藥力。蕭去病的這個辦法不但能将藥力短時間内幾乎全部送到需要的地方,而且同時又刺激了骨折部位的皿液循環。

  蕭去病估計,從今天起每天給他做一次這樣的治療,不出五天李倓就能徹底痊愈活潑亂跳了。

  大約二十分鐘後,蕭去病停了下來,揭下沾滿藥膏的細麻布,李倓一下發現原來的銅錢後的藥膏竟然消失了九成半以上,現在細麻布上就隻留下一層零零散散薄薄的藥渣。

  他興奮地大叫起來:“師父你真是神了!這麼多藥膏就全部打進我腿裡去了嗎?我現在感覺斷腿的地方癢癢的,很舒服。”

  “再舒服再癢也許亂動!”蕭去病笑了笑,把這塊細麻布放到了一邊,重新幫他打上了夾闆:“再忍耐四五天,以後我每天來幫你治療一次,五天後你就能跑能跳了。到時候我再教你站樁和太極拳。”

  李倓趕緊扮演啄米的小雞:“那我能練得像師父這麼厲害嗎?”

  “能啊,隻要你肯用功吃苦。”

  “小倓不怕吃苦。”李倓笑起來:“師父現在可不可以教我一些坐在榻上能練的功夫?小倓不想每天學習算術。”

  “師父這門功夫一切的基礎都在站樁,你要我怎麼教?”蕭去病也笑了:“為什麼不喜歡算術?算術可是很有用的,生活中很多都要用到算術的,别的不說,就說如果帶兵打仗糧草供應分配等就少不了算術。”

  李倓撅了一下嘴,嘟囔道:“我又不要做糧草官。”

  蕭去病也是又好笑又好氣,心裡正想着該怎麼向他解釋算術是一切科學的基礎,還能培養人的羅輯思維能力,到時候還要教他一些簡單實用的物理化學地理生物方面的知識。這數學可是基礎不學怎麼能行。

  正想着的時候,就聽見門外面傳來幾個人走過來的聲音。蕭去病将氣皿灌注雙耳凝神一聽,心裡頓時就咯噔一下。當時就恨不得跳窗戶跑掉,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李亨怎麼突然來這裡了?是有意還是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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