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山的墳茔今天又多了一座,楊帆和趙政把樂毅葬在這裡,隻是粗粗立了個木牌當做墓碑,草草寫下“樂毅之墓”四個字,沒有墓志銘,也沒有鮮花。
楊帆蹲在樂毅墳前道:“你用自己的命救了我一命,我也沒什麼報答你的,我把自己的墳讓給你了,想來想去這也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唯一的财産了。躺着還舒服吧,我和趙政特意把它加長拓寬了,你活着不易,死了不能讓你憋屈。唉,咱倆才認識幾天,也算是交淺言深,剛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你就……”楊帆說着有些哽咽了,“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明天我就出發去秦國,這輩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到這裡。好了,就說到這裡,安心睡吧我走了。”
楊凡擦幹眼淚起身離去,想了想又回過頭說道:“不過你最好在那邊給我留個位置,如果我一不小心挂了,去的時候也有個落腳地。亂世之中的孤魂野鬼太多了,我不想成為其中一個,這輩子不能回去,我希望下輩子可以。”
趙政抱着樂毅的墓碑狂哭,說是自己害死了樂毅。楊凡看着不忍:“你不用這樣,沒有人怪你,易先生也不會的。”
“真的嗎?”趙政睜着大大的眼睛,淚眼婆娑看着楊凡。如果是個女孩,楊凡一定會情不自禁上去安撫一番。隻是一看到那一臉的大胡子,楊凡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啊,一定确定以及肯定,”楊凡這樣回答。
“可是我還是好恨自己,我想要為他做些什麼。”趙政說得很真誠,沒有人不信他的話。
回到趙政家裡,趁着吃完飯的機會,楊凡向兩位老人提出離開,兩人老人表示理解。奇怪的是趙政也說要跟着離開。
趙政說道:“易先生不是說我是秦國人,還是一位秦國公子嗎,我想去秦國看看能不能見到親人。聽說公子是個很大的官,做了公子說不定就可以幫易先生做點什麼了。”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楊凡很理解趙政目前的心情,問道:“這麼說你本來的名字不叫趙政,而是應該叫……”
“嬴政,”趙政回答。
“噗嗤,”楊凡把嘴裡的飯噴了趙政一臉,“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擦,您坐好,千萬别動手,這種小事就讓草民來伺候您就行了。”
楊凡手忙腳亂幫趙政清理臉上的飯粒,趙政一個勁兒說不要緊自己來,楊凡哪裡敢讓他親自動手,非常仔細的把他臉上的飯粒一顆不落的清理幹淨。
吃飯的時候,楊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趙政,時不時情不自禁的發出笑聲,有時候是竊笑,有時候是大笑,有時候是淫笑,有時候是賤笑,弄得趙政好不心虛。
“哥你吃菜,”趙政夾了一根野菜放到楊凡碗裡,想借此轉移他的目光,不經意觸碰道楊凡極度不懷好意的目光,吓得趕緊收回手去。
“謝陛下賜菜,草民一定吃得幹幹淨淨,一點不剩。”楊凡一口吞下所有的飯菜,差點沒噎死過去,吓得趙政一家誰都不敢上前。誰也不能體會楊凡此刻心潮澎湃如發春般的的感覺,“秦始皇,怎麼會有這種好事?”
晚上,趙政準備就寝,楊凡偷偷摸摸走過來:“政兒啊,我的好兄弟,喔嚯嚯嚯,咦嘿嘿嘿,哇哈哈哈。”
趙政吓得趕緊把被子抱在兇前:“哥,你别這麼笑好嗎,我好怕。”
趙政一說怕,楊凡趕緊閉嘴:“我是驚了駕了是吧。對不起,陛下恕罪,要不我給你跪下賠罪吧。”
一見楊凡真的下跪,趙政趕緊把他扶起來。
楊凡看着趙政,越看越覺得好看,尤其是那一臉性感的大胡子,撩撥的嬴政春心蕩漾,于是再次情不自禁的笑起來:“喔嚯嚯嚯,咦嘿嘿嘿,哇哈哈哈。”
趙政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哥,要不這床今天就讓你了,我外面去睡。”
“别别别,怎麼能讓您睡外面呢,要睡也是草民去睡,”楊凡笑得差不多了,想到了自己的正事,于是說道,“政兒啊,咱們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憑良心說,哥對你怎麼樣?”
“很……很好啊,”趙政回答的時候也是充滿了戒備。
“那好,哥求你,幫哥寫幾個字如何?”楊凡拿出準備好的一塊竹片和一根炭筆,恭恭敬敬雙手奉上。
趙政接過楊凡手裡的東西,問道:“寫什麼呢?”
“這倒是個問題,讓我想想,讓我想想……”楊凡在卧房裡踱來踱去,字不能太多,多了寫不下,還要寫得霸氣,要有一種睥睨天下的感覺,想來想去楊凡想出了四個字:“你就寫如朕親臨四個字。”
“如朕親臨?”趙政默念了兩句,“什麼意思?”
楊凡趕緊解釋:“就是如同我親自來了一樣。”
“哦”,趙政表示明白,寫下了四個字,“是這樣寫嗎?”
楊凡一看竹片上的四個篆字,一個也不認得:“額,看模樣倒是很像,這是個朕字嗎,就是我的意思。”
趙政點頭:“是啊,我爹就是這麼教我的。”
楊凡一個字一個字确認清楚,方才放過趙政,如珍如寶把竹片收藏好:“我後半輩子就靠這塊牌子了,這個世界也不是一無是處嘛,陛下,夜已深沉,奴婢給您侍寝喔嚯嚯嚯,咦嘿嘿嘿,哇哈哈哈。”看着楊凡不還好意的目光,趙政趕緊背過身去。
這一夜,除了楊凡誰也沒有睡好,趙政一家常常在半夜被楊凡夢中發出的笑聲吵醒。
次日一早,楊凡、趙政兩人在趙大爺夫婦幫助下收拾好行裝。兩人各自裝了些衣服幹糧,趙政把打獵的鋼叉也帶上了,山裡經常又猛獸出沒,雖然沒有虎狼,但是聽說有兩頭熊,有鋼叉在手,趙政也有一搏之力。
楊凡尋思自己是不是也帶上件武器防身,因為不能保證趙政時時刻刻都在自己身邊,一旦落單了,自己也能稍作防身,即便不能殺死野獸,也可以為趙政趕來救援争取時間。
趙大爺顯然事先也想到了,他拿出一隻半尺來長的匕首:“山裡人家沒有像樣的武器,這個你就帶上防身吧。”
“謝謝趙大爺。”楊凡把匕首藏到身上。
臨行前,老太太拉着趙政的手不放,千叮咛萬囑咐,眼淚一直就沒停過,趙政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活着回來看他們才松手。
趙大爺倒是看得很開:“年輕人總要出去闖蕩一番,成天窩在這個小山溝能有什麼出息。”
趙大爺把一塊絹布交給趙政,“這是當年撿到你時跟你貼身放着的皿書,上面記載這你的來曆,也是你認親的證據。還有這枚玉佩。”趙大爺把一塊镂空雕刻着燕子圖案的玉佩挂在趙政脖子上,“易先生不是說了嗎,這是隻有秦國王室才有的東西,也是你身份的另一個證明,你一定要收好,不然會認不了親的。如果真的認不了親也不要傷心,你回到爹娘這裡,你始終是爹娘的孩子,這裡也永遠是你的家。”
趙政跪下給二老磕頭,喚一聲爹娘,一家人包頭痛苦了一場,楊凡實在受不了這種場面,退了出去。
後來趙大爺出來找到楊凡,拜托他一定要看好趙政,“這孩子從來沒出過門,不知道世道險惡,你一定要幫我看好他,老頭兒我這裡謝過了。”
趙大爺要躬身行大禮,楊凡哪裡敢讓他如此,再三想他保證之後,兩人踏上出山的路程。不論對楊凡,還是對趙政,踏出這一步就代表着新的生活開始。
翻過山的那一刻,兩人向遠遠伫立的兩個蒼老的人影回首做最後的告别,然後走進了大山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