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世鈞從淨房出來,換了身衣服便如往常那樣去了書房。善水上了床之後,起先還在等,等了許久他還沒回,至夜深時,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地熬着,聽到一陣腳步聲,知道是他回了,立刻驚醒。隔了層錦帳,聽見他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又瞧見帳子上他的人影越來越近,忽然有些緊張,急忙閉了眼睛。隻覺光線一暗,他熄了燈,身側床榻接着微沉,人已躺了下來。
她和他是夫妻,又做過那種事。接下來就算有什麼事發生,那也再正常不過。
善水略微有些忐忑,等了片刻,見躺她身側的這男人并沒什麼動作,略微繃起的神經終于漸漸放松了下來。隻是很快,她就注意到他似乎有心事。雖然沒有翻來覆去,呼吸聲也很平穩,但善水覺察得出,他一直都醒着,就和她一樣。隻是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而已。
正常的一對夫妻,自然不該這樣。但是……從那個洞房夜開始,他們本來就不是正常的一對了。
善水自嘲地笑了下,閉上眼睛正要努力睡過去,忽然竟聽見他開口說話了。道:“你晚上說的話,有幾句還是不無道理的。不管是為熙玉還是為你,她這性子确實是要管教下。父王去得早,母妃軟弱,我從前也沒想這麼多。你如今既然入了我的門,我也不好讓你因為我的妹妹難做人。你放心就是。”
善水略微驚訝。他現在的口氣,像在與她講和?便小聲道了一句:“多謝。”再靜候片刻,聽他再無聲息,想來是真的要睡了,自己便朝裡慢慢翻了個身,正要再次閉上眼睛,一隻臂膀忽然從後伸了過來,把她摟着拖了過去。
這個動作做得非常自然,仿佛他們本來就該這樣。
善水身子立刻發僵。他已湊了過來,在她耳畔低聲問了一句:“我就這麼可怕?”語調裡竟似帶了絲自嘲的味道。
善水斟酌着,還在想着怎樣回答才好,那隻落在她腰腹上的手忽然帶了力道地向裡一收,她的背便緊緊貼在了他的身前。
“你不算笨,但也确實不夠聰明……”他的唇貼着她的耳,又冒出了這樣一句,聲音聽着比白日裡要低沉許多,甚至透出幾分酒醇般的誘惑質感,“你若真的聰明,這時候最該做的,不是用你的嘴巴跟我講道理,而是想着怎樣千方百計讓我帶你去興慶府才對。既可以避開我妹子,又可以生兒子……”
善水心怦怦直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後背已經開始發熱。
聽不到她的回答,他似乎本來也沒準備聽她回答,再沒說什麼話。唯獨落在她腰腹的那隻手開始慢慢遊移,終于尋到了她的衣襟下擺,撩開,靈巧地探了進去。她略微掙紮了下,那隻手卻始終從容不迫,不急不緩。就像個琴師,用他的指娴熟地撩撥着新張的絲弦,直到這張原本生澀凝噎的琴随了他的指,奏出他想要的眉亂春秋。
錦帳裡一片昏黑,善水不再掙紮,身子也從起先的僵硬漸漸變得柔軟,呼吸急促不定起來。
那隻手終于帶了些強迫地從後探入她原本緊閉的腿間,感覺到她的綿軟身子倏然又有些發僵,男人問了一句:“還疼嗎?”不等她回答,手掌便已包覆住那柔軟的秘地,指腹開始輕柔地來回撫着兩片柔軟滑溜的花瓣,似在安撫,又似撩撥。片刻之後,靈巧的指很快又找到了瓣間的那顆蕊珠,捏住了,挑揉片刻,忽然稍加用力扭旋。
善水隻覺這身子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一陣鑽心的酸脹之感驟然襲來,從足底直沖腦門,身子微微一顫,嬌哼了一聲,下意識地便極力縮起身子,手搭在了他腕上,向外推擠,卻又哪裡撼得動他?
“别——不要——”
她咬着牙,發出的聲音卻是軟綿綿的。
男人充耳不聞,俯頭埋入她今夜剛洗過的後腦青絲裡,一邊輕嗅芬芳,一邊繼續着指端的撩撥。
善水身子弓得更緊,再片刻過去,須臾刹那間,隻覺被他撫弄的身下一陣痙-攣,那種與前夜相似的感覺再次朝她襲來,她忍不住嬌啼一聲,上下頓時失了全部力氣,便如懸浮半空,再無半分倚靠,整個人如碎泥融雪般地癱軟了下來。
竟這樣被送上了頂峰,感覺到自己身下濕潤一片,那種酸脹之感仍盤旋不去,又聽到身後男人發出呵呵的低笑之聲,善水頓覺羞慚無比,拼了勁地想掙脫開他的臂,一條腿卻被抓住擡高,還沒反應過來,喉間已不自覺地逸出一聲悶哼。他竟借了順滑之勢,從後生生擠占欺入……
第二天一早,善水醒來,第一感覺是腰酸腿軟,緩了兩天好容易才恢複的身體又像被車輪碾過了一遍,第二感覺……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竟與霍世鈞對面而卧。她的額頭正貼着他的下巴,他的一隻手搭在她腰上,一條腿壓着她的腿,她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均勻噴灑在自己額頭時的那種溫熱之感,撩動額發,一陣發癢。
剛睡着還沒感覺,現在醒了過來,善水熬不住癢,頭往後一動,他便立刻也醒了。
晨曦裡,兩人再次四目相對。
之所以說再次,是因為先前類似的情景已經有過幾次。但那時和今晨,卻是完全不同。
善水望着霍世鈞的眉眼,帶了晨間剛醒時才有的舒展和放松,并且……仿佛含了絲微微的笑意。這叫她立刻憶起昨夜。立刻渾身不自在,挪開了視線,略微動了□子,示意他把手腳挪開,說:“好起身了。”
霍世鈞懶洋洋地嗯了一聲,終于收回壓住她的手腳,又長長伸了個懶腰,一躍而起。錦褥滑下,年輕精壯的身體在善水眼前一展無遺。善水急忙閉上眼睛。
霍世鈞瞥她一眼,唇角略微勾了下。翻身下榻,揀了衣服穿起來。
這一早,進屋服侍起身的白筠幾個人覺得屋子裡的氣氛有些微妙,一改往日的沉悶。世子不時會看世子妃幾眼。要是沒看錯,他眼神裡甚至帶了點溫存之意。倒是世子妃,一直垂着眼,從頭到尾沒看他一下。目送他夫妻兩個一前一後出門後,雨晴忍不住和白筠咬起了耳朵,被林媽媽聽見,打了下她胳膊,自己看一眼淩亂的床榻,也是撐不住笑了起來,罵道:“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姑娘那是臊,你哪隻眼睛瞧出她着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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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水随了霍世鈞一道去青蓮堂問安。王妃道:“我得了宮中消息,太後昨日不慎染了風寒。你回去了換身衣裳,等下與玉娘一道随我入宮探望。”
善水應了。與霍世鈞再一前一後出來,到抱廈外,霍世鈞停了腳步,回頭對她說道:“既這樣,熙玉的事我明天再找她。你們等下入宮,我晚間不回,今天沒空了。”
善水嗯了一聲。
霍世鈞又補一句:“我是要去京畿骁衛營一趟,路遠,所以晚上趕不回。”
善水又哦了一聲。
霍世鈞仿佛忍耐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而去。
善水目送他背影離去,捶了下腰身,回了兩明軒,叫白筠翻出了入宮要穿的正服,從頭到腳換上,等了片刻,青蓮堂的小丫頭過來叫了,再照了下鏡子,見無一錯處,這才出門。一行人從王府角門出去,登上翠蓋馬車,往皇宮而去。一路之上,霍熙玉坐在王妃身邊叽叽咕咕不停,瞧着善水的眼神裡滿是得意。善水隻含笑看着,一語不發。最後跟了王妃一道入頤甯宮時,見穆夫人與另幾個早先見過的國公夫人們竟比她們還要早到,隻是沒進去長春閣裡頭。王妃與衆人稍稍寒暄幾句後,沒一會兒,長公主也到了。一幹人屏聲斂息地候在外間。
張太醫正在暖閣裡給穆太後診看。扶了脈,察了舌苔,便知道不過是因了季節變換,太後年紀大了,平日又有些懶怠,身子弱了,這才染了風寒而已。因與太後也熟,便笑道:“并無大礙。不過是這樣的節令,驟然燥涼,外寒侵虛而已。臣開幾服藥,太後照着吃了,想來便能玉安。再,待身子好後,适當進補當歸黃芪羊肉湯。甘溫補皿,辛溫散寒,于養生大有裨益。”
穆太後頭上包了抹額,笑着道了聲謝。注意到站他身後的那少年人。見他穿件天青袍子,眉宇疏朗,神色安詳,頗有幾分遺世獨立的風采,順口便問了句。
張太醫忙道:“此犬子也。自小兇無大志,竟不願投身科舉,隻醉心習醫。臣無奈,也隻得由了他。如今在太醫院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副使。臣今日受召入宮,往常替我提箱的小厮告了假,便叫他跟了來打個下手。太後莫要笑話。”
穆太後點頭贊道:“杏林世家,本就是極好的佳話。他不求功名,我瞧很好,有什麼可笑話的。”
張太醫趕忙道謝。提筆寫了方子。張若松收拾了東西,便随父親退了出來。
外頭的一幹貴婦們已經等了幾盞茶的功夫,終于聽見一陣窸窸窣窣腳步之聲傳來,想是完畢了,紛紛看了過去,果然見穿着赭紅醫官服的張太醫被個大太監引了出來。
長公主早等得不耐煩,見張太醫出來,立刻起身,迎了過去詳問病情。穆夫人和王妃等人也跟着起身。
這樣的場面,自然輪不到善水開口。她隻安靜站在最外,見張太醫面對這一屋子明晃晃的貴婦們,腰也不敢伸直,半垂着眼皮,恭聲答着長公主的話。
若不是一場陰差陽錯,自己與這個謹小慎微的太醫院醫官,現在應該就是一家人了……
善水心中生出一絲世事無常之感,無聲地歎了口氣。視線再轉向他身後時,忽然愣住了,看到張若松正提了他父親的醫箱,從暖閣裡跟了出來站着,肩背筆直,與他父親的點頭彎腰恰成鮮明對比。他也立刻看到了善水。兩人四目相對,張若松原本安靜的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手上提着的那藥箱竟脫了出去,砰一聲砸到地上,頓時滿室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