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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物語 174月夜

雲州物語 斬無赦21 3842 2024-02-05 18:13

  175

  臨别時的我已經不便說話,恭敬地向直江兼續施了一禮,朝走廊走去。

  其實我很想對他說:

  “既然我們如此投緣。。。。。。如果你在上杉家感到不如意的話,不如就到我這裡來效力吧,我正需要你這樣的文官。”

  但這話可說不出口,以來以現在的形勢來看,這種趁虛而入的行為隻會讓人徒增讨厭,而來,直江兼續對于上杉家忠心耿耿,很難想象他會輕易的轉仕他人。

  我突然心生無限感慨。像織田信長這樣城府極深之人,算計人的程度遠遠超過了我們這些家臣。因此,織田信長所有言行,在樸實(其實就是大腦不轉彎)的越後武士看來,似都是些令人恐懼的陰謀詭計。作為一名大将,織田信長是不是有些裝腔作勢、俗不可耐,且太過于狂妄了呢?但是,直江兼續作為使者去織田信長那裡回複,回來竟遭自己人懷疑,連出入他府邸都遭受白眼,越後武士的器宇亦太褊狹了。

  我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從酒屋門口向城門口走去。當他回過頭,想跟身後的兩名“特務”說話的時候,突然聽見有人大喝一聲:“站住!”

  隻見從剛才的陰暗角落裡跳出兩個蒙面武士,攔住了我的去路。此時已經入夜,四周一片黑暗,面目都分辨不出來了。果然有人在盯梢,看來事态有些嚴重。

  “哎,你們要幹什麼?”我一愣,停住了腳步。

  “你叫什麼名字?”對方問道。

  “我,你們是。。。。。。

  “我想起來了,這個家夥就是殺了景直大人的明智!”

  呀哈!想不到竟然被人給認出來了。

  “是,在下的确就是明智右近将監信光,不過兩位有何見教。”說話間,我猛然聽到對方的刀鞘裡隐隐作響,不禁愕然。

  “少啰嗦!管你是誰!我們不想知道這些。”蒙面人也甚是警惕,與我保持距離,“我們隻想問你,你剛才到酒屋裡,是不是跟直江兼續那個狗東西說話了?!”

  我跟狗說話,那豈不是說我擁有了狗的能力?還是說我就是。。。。。。

  這些人竟如此幼稚!我不禁心頭火起。“我若是不說,你能把我怎樣?”

  “殺!”對方幹脆利落。

  “那我倒要看一看。”我身上流的也是名門武士的皿。我努力控制着自己,臉上帶着笑,“若隻因與人相見,一旦傳揚出去,豈不被人笑話!我我行事堂堂正正,絕無非分之為!”

  “哼!你是織田信長的女婿,自然受他的賞識。。。。。。你跟直江兼續來往,肯定是想趁機撈取上杉家的情報。。。。。。此前我還一直不信。”

  “哦。”我似恍然大悟,不禁歎了口氣,“竟還有這樣的傳言!我勸你最好還是有些腦子。早在手取川之戰前我就已經與直江大人認識了。。。。。。嘿嘿,如果直江大人真的是叛徒的話,不要說景虎公了,就是謙信公。。。。。。恐早就把我斬首了。嘿,你方才不是問我去哪裡了?”

  “講!一個字也休要隐瞞!”

  “哈哈,不用我說,你們也能猜得出來。我是去酒屋找直江大人府上問安了。”我毫不畏懼,坦然道來,兩個蒙面人面面相觑。

  剛開始二人還顯得非常焦慮,現在逐漸冷靜了下來。“說,直江大人都跟你講了些什麼?”

  “什麼好說的,無非是些閑言。。。。。。”

  “那也得說!”

  “我要不說,你還想殺了我不成?”

  “當然!”

  “既然如此,看來我是非講不可了。不過,若我在此處丢了性命,倒不用還債了。”我再次壓住燃燒的怒火,笑了,“我主織田信長公讓主公派出人質,直江大人很是惱火。”

  “惱火?”

  “正是。直江大人聽到我家主公的。。。。。。無理要求,不禁怒發沖冠。大人說,甯可在安土城切腹,用自己的腸子在屏風上繪一幅越後地圖。。。。。。”

  兩個人反應不一樣,一個問:

  “直江他真是這麼說的?”

  “你敢唬人?”

  “唬人?我可不願聽這話。我也是堂堂名門武士,難道是一個一看見刀子就吓得謊話連篇的怕死鬼?我便勸直江大人說,用不着那麼計較,獨自生悶氣,于事無益。。。。。。”

  “哼!”二人又對視一下,點了點頭。

  看見黑衣人的刀子,四周的路人早就吓得不見蹤影,不過還是有一兩個大膽的渾身哆嗦地躲起來偷聽。

  “少跟我賣關子,快講!”不知何時,兩個蒙面人的手已離開了刀柄,老老實實地聽起我的話來,真不可思議。

  果真如同直江所言,越後武士身上确有傻愣傻愣之氣。我的憤怒也很快舒緩。“既然二位要問,那我就給你們講一講。首先當好好思量的是,我家主公為何要向我們索要人質?那不過是給自己臉上貼金。他也夠可憐的。你們想,如果他連個人質都沒有索要,就乖乖地締結了和約,一旦傳揚出去,豈不被人笑話。。。。。。畢竟打了敗仗的人是他,他不就像個死要面子的人嗎?故,我們根本犯不着生氣,隻幹脆拒絕就是。直江大人既然已成了使者,就必須向主公彙報。彙報之後再去拒絕,又有何妨?”

  對方不禁低吟了一聲,“直江大人都講了些什麼?”

  “直江也是恍然大悟,說自己太孩子氣了,居然跟一個好面子的人較起真來。”

  “好面子。。。。。。”

  我故事編得相當好,對方完全聽不出是真是假。

  “是啊,直江大人後來笑了,還道,為這麼點小事,完全犯不着把腸子挂在安土城。我們隻需幹脆利落地拒絕就是,這樣,對方就得尋求些别的辦法了。他們提出新的要求時,再向主公彙報也不為遲。反正到時候丢面子的不是我們,而是織田信長。”

  “有理。”

  “我就告訴直江大人,我要進京,到時也許可以盡微薄之力。”

  “你打算如何盡力?”

  “為了讓我家主公明白越後武士剛正的性子,我打算向我家主公宣揚,就說人質的事既然行不通,就休要再提。當然,直江大人沒有求我做這些事,每次交涉的時候,世間的傳言總能動搖人心。”

  其實我能在織田信長身邊說上多少話,我自己清楚。

  “慚愧,是我們誤會直江大人了。。。。。。”

  說到這裡,我差點笑出聲來。剛才還對他刀兵相向、差點就要将他一刀砍為兩段的兩個蒙面人,此時竟羞得低着頭去了。

  “哎,别走,我還沒講完呢。”

  “行了,不用講了。”

  “可是,今夜我還要到進城,我要是再碰到你們這樣的人,那可不妙。”

  是啊,我可不敢保證一路上還有沒有像你們這樣的“皇道派”(大正,昭和時代,軍方中的一個門閥,是那個年代,用暗殺手段達到政治訴求的最大代表)。

  “你是想要我們送你一程?”

  “是的。”

  “那沒問題。”一個人使勁點了點頭。另一個人也毫不猶豫,道:“你跟我們來。”

  “其實我們知道明智大人的武勇,能斬殺齋藤大人的人,我們肯定不是對手。”

  “我們已經想好了,如果我們兩個失敗了,那就由他們來行動。”

  這讓我有些害怕,又有些羞愧。

  “兩位如此大膽的送我回家,不怕我進城之後過河拆橋,将你們逮捕嗎?”

  “不怕,明智大人是真誠的武士,不會做這種下作的事。。。。。。而且我們在城内還有别的兄弟照應。”

  我更加羞愧了。

  “今夜,我們不僅會送大人回家,而且還會為大人守望,請大人放心。”

  我還能說什麼呢。。。。。。比起早就是老油條的我,一群孩子般的越後武士,既單純又倔犟,真是豪爽至極。但隻要他們總是這麼單純,就絕不會答應織田信長所求。

  這可怎麼辦啊?

  兩個武士順着大道大步流星地走,跟在身後的我又唠叨起來:“多謝二位,就目前情況來看,越後人也當拿出一個決斷,對吧?”

  “是。”

  “我們到底能在多大程度上接受織田信長的條件,哪些可以接受,哪些必須拒絕,也當心中有數。”

  “我們早就心中有數了。”其中一人粗魯道,“我們勝了,卻什麼條件都不提就撤了兵。這已是最大的忍讓了。”

  “說得好。但是,我家主公卻不認為他輸了,這才是最讓人頭疼的。他一定覺得,要再打一仗,取勝的定會是他。。。。。。這些情況也不能不考慮。”

  “沒有必要考慮!”

  “那麼,仗再打起來。。。。。。”

  “就讓他再嘗嘗越後武士的厲害!”

  聽了這些,我立刻閉上嘴。這些單純的越後武士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失敗。而這正是他們強烈反對送人質的根源所在,看來上杉景虎直江兼續若想說服他們,還不知要費多少苦心呢。

  若是我非要滅己方的威風,長對方的志氣,無異于磨瑕毀瑜,越後武士那昂揚的士氣就會動搖。

  當夜,我在這兩位的陪伴下進了回到家,給他們各自五貫錢之後就睡下了,沒有對香姬講他們是什麼人。

  半夜起來如廁,我卻不禁大為吃驚:真是重情重義的越後武士!

  都半夜了,兩武士還在旅舍周圍悄悄地守衛。牆角下站一個,屋檐下站一個,仔細數來,起碼又增加了四五條人影。看到這些人影,我反而沒有睡好。他們每個人都堅持道義,當然不能稱之為愚直,如此正直剛毅之風,難道還能在别處見到?

  (好吧!我就是喜歡上杉謙信怎麼樣?如果有什麼得罪的地方,你TM來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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