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然還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無助又悲傷過。

　　她不知道雲樾會怎麼回答這個女人，會不會直接告訴她，她的孩子已經死了。

　　那樣殘忍的話……他真的能說出口嗎？

　　雲樾沉默了一下，不動聲色的說道：“你的孩子暫時不在這裡。你先回家去吧。”

　　“那我的孩子在哪兒？”女人立時擡起頭，目光緊緊盯住雲樾，她上前幾步，想要到雲樾面前，被一旁的侍衛伸手攔住。

　　“不見到我的孩子，我是不會走的。”她說完緊緊咬着嘴唇，眼神裡的倔強，讓人無法忽視。

　　秦悠然的喉嚨艱澀，她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的感受。

　　就在這時，外面又傳來叫喊聲，“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随後，又有一個女人闖了進來，秦悠然一眼就認出，她就是剛才那個把孩子送來的老婆婆，應該就是這眼前這個年輕女人的母親。

　　果然，這個老婆婆看到女人，幾步就沖了過來，一把拉住她說道：“玉槐，我的女兒啊……你可别鬧了，跟娘回去吧。”

　　玉槐垂下頭，語氣堅定的說道：“娘，我不回去。”

　　老婆婆氣得臉色蒼白，“現在這裡……都變成了這樣，那個禽獸也不知道去向，你還在這裡幹什麼？還嫌不夠丢人嗎？”

　　玉槐抿着嘴唇不說話，不管她說什麼，反正就是不吭聲，但也不走。老婆婆急得抹眼淚，“玉槐啊……你不要怪娘心狠，這件事情也是沒有辦法，你想想，你拖着一個孩子，要怎麼嫁人，怎麼過日子？難道你要守一輩子寡嗎？娘就為你爹守了一輩子，多麼難熬你看不到

　　嗎？你還這麼年輕，娘怎麼忍心啊……”

　　她抽抽答答的繼續說道：“你以後還會有孩子的，都會好起來的，聽娘的話，行不行？”

　　玉槐的眼淚也落下來，低聲說道：“娘，那你當初有沒有想過，把我送了人？自己再嫁？”

　　老婆婆脫口說道：“怎麼會？娘怎麼舍得……”

　　她說完，又猛然怔住，眼睛紅紅的看着玉槐。

　　玉槐苦笑了一笑，眼睛裡的淚滾滾而落，“是啊，您不舍得，難道……我就舍得嗎？”

　　老婆婆張着嘴說不出話來，噎了好一會兒，猛然又哭了出來，一手抓着玉槐的手臂，一手打着她的肩膀，嘴裡嗚咽着，不知道說的是什麼。

　　這一幕像一隻大手，死死握住了秦悠然的心。

　　她做了特工很多年，手上也染過皿，自認為心已經硬了，對于一些人世間的悲歡看得很淡，但眼前的這一切，仍舊很紮心。

　　玉槐……做得對嗎？她明顯是有錯的，未婚先生子，輕易相信那個異族男子，但是錯已經鑄成，她就活該受到這樣的後果嗎？

　　那個男人呢，不知去向，依舊逍遙……他難道就是對的？

　　這個老婆婆，狠心嗎？把外孫偷抱出來交給别人，可是……她也是為了自己的女兒，讓她不要受太多的苦，這一生不會為此事所累。

　　可見，人世間的對錯，感情裡的對錯，沒有那麼容易分辨的清楚，更不是幾句話可以說得清。秦悠然上前一步，正想對玉槐說幾句，雲樾淡淡說道：“你們的事情，本王會放在心上，現在本王奉旨查關于舊城區的事，既然這裡在舊城區的範圍内，而且還近年到了草原部族，本王就不會放任不管

　　，早晚有一天，會給你們一個交待。你們若是信得過本王，就先去吧。”

　　老婆婆停止哭泣，瞪大了眼睛，“您……您……”

　　她原本以為秦悠然和雲樾不過是這個院子的主人或者是生意的合夥人什麼的，萬萬沒有想到，雲樾竟然是王爺。

　　玉槐的眼中燃起希望，看着雲樾，說道：“王爺此話當真？”

　　雲樾點了點頭，“本王絕不食言。”

　　“那我的孩子……”玉槐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到時候自然會給你交待。”雲樾說道。

　　秦悠然看着不動聲色的雲樾，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老婆婆帶着玉槐走了，母女二人滿懷着期待，不管各自期待是什麼，至少比剛才來的時候多了希望。

　　等她們走了，秦悠然問道：“王爺，您真的可以給她們交待嗎？”

　　雲樾回過頭看着她，她的臉色不太好看，語氣低沉，像陰雲一樣，壓在他的心上。

　　“悠然，”雲樾緩緩開口說道：“等到這件事情結束，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

　　秦悠然擡着下巴看着他，笑意微涼，“到時候……王爺準備怎麼辦呢？是給她們錢嗎？還是滅她們的口？”

　　她上前一步，眼睛盯住雲樾，一字一字的說道：“難不成……王爺還有起死回生之法，讓那個已經死了的孩子，再重新活過來，回到玉槐的身邊嗎？”雲樾的眸子猛然一縮，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心裡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終于明白，他感覺到的秦悠然的那種不對勁是從何而來，為什麼總是覺得她似乎對自己有什麼抵觸，看來不隻是上次的事情沒有

　　打開心結，連這一次的也加上了。

　　“悠然，”雲樾急忙想要解釋，“你聽我說……”

　　“親眼所見，”秦悠然後退了幾步，避開他的手，“王爺還需要解釋什麼嗎？你曾經答應過我，要好好照顧那個孩子，無論事情如何，孩子總是無辜的，那麼小，怎麼就能忍心下手？”她說到這裡，短促的笑了一聲，眼睛裡有晶瑩的光芒一閃，“或許，對于王爺來說，這些事情都不算什麼，一條人命也算不了什麼，一将功能萬骨枯，那個高高尊位上，踏着多少白骨，流着多少鮮皿，

　　也不在乎多這一個。”

　　雲樾的目光一點一點黯淡了下去，他的呼吸摒住，心髒痛而冰涼。

　　秦悠然的神色像刻入他的心底，像是用刀子，一筆一劃，都鮮皿淋漓。

　　他慢慢吸了一口氣，說道：“悠然，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樣，當時的情況……”秦悠然繼續往後退了一步，笑容沉涼不達眼底，“王爺不必跟我解釋。我的意見和感受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