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鎮遠下定了決心,語氣堅決,沒有半分回轉的餘地。
他指給了胡嬷嬷兩條路,要麼滾出府去,要麼就去刑部。
胡嬷嬷臉色慘白,張着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神慢慢轉向陳氏,閃着微弱的光,僅存的一點希望落在陳氏的身上。
陳氏也呆愣着,直到胡嬷嬷看她,她才回過了神。
“将軍,一定要這樣嗎?”她聲音低啞的問道。
秦鎮遠冷聲說道:“我不想再說第二遍。”
陳氏心沉入谷底,她勾起一絲艱澀的笑意,“說來說去,你的心裡就沒有在意過我,我做什麼怎麼做都是錯的,對嗎?”
秦鎮遠眸光冷厲,臉色沉得越發難看,他看着陳氏,忽然間覺得,自己從來沒有了解過她,同床共枕這麼多年,還生了兩個女兒,夭亡一個兒子,對這個女人的真面目他從來沒有看清過。
當初為什麼會娶她?如果不是因為……
他微微閉了一下眼睛,不想再回想。
雙手扶着膝蓋,他的身姿筆直,淡淡說道:“一切随你怎麼想吧,陳氏,你好自為之。”
陳氏抿了抿嘴唇,蒼白的臉上浮現幾分狠厲,不過又很快隐去,她垂着眼睛沒有再說一句話。
胡嬷嬷眼裡的那點兒希望徹底滅去,被幾個人拉着出了書房,一切又都歸于沉寂。
半晌,秦鎮遠說道:“至于那個白婷,也一并打發出府去。”
“是。”老管家垂首說道。
秦鎮遠轉眼看了看陳氏,“你的院子裡不是有個佛堂嗎?沒事就在那裡養養心性吧,别再出院子四處走了。”
陳氏霍然擡頭看着他,秦鎮遠面無表情的說道:“你放心,在外人的眼中,你還是原來的你,身份不曾變,音音和樂樂,也可以如常進入院中去看你,隻是你……不必了吧。”
這就是軟禁了,沒有期限的禁足。
陳氏渾身冰涼,如同墜入冰窟,自從嫁入秦府以來,她還沒有被這樣對待過。
然而,秦鎮遠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給她,說完就直接擺了擺手道:“要是沒有什麼其它的事,你就回去吧。”
陳氏渾渾噩噩的從書房裡退出來,站在台階下,半天沒有回過神。
秦悠然知道,秦鎮遠還有話對她說,她站着沒動,等着他開口。
果然,他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悠然,你說,為父以前是不是做錯了?”
秦悠然看着他疲倦的按了按太陽穴,好像也比之前憔悴了許多,就算他對陳氏的感情沒有那麼深厚,但總歸是夫妻多年,還生了孩子,又怎麼可能一點兒都不在意?
“父親,您别想太多,事情不像您想的那麼糟,現在并沒有造成什麼惡劣的影響,隻是家裡的事,那些深宅大院,又有幾家是幹淨的。”秦悠然輕聲勸道。
秦鎮遠放下手,秦悠然上前給他倒了一杯茶,“父親,别為這些事太傷神了,都是家庭瑣事。”秦鎮遠接過茶,看着她的目光充滿愧疚,“悠然啊,之前為父也不是想不到,陳氏可能不會像當着我的面兒時對你那麼好,她畢竟不是你的親生母親,但我又想,就算不像表面上那麼好,但也總是差不
多的,不會太過分。可我沒有想到……”秦鎮遠垂下頭,秦悠然看不到他的臉,卻從他的聲音裡可以感覺到,他的情緒現在十分低落,這種愧疚和悲傷是發自内心的,“之前你受傷退婚,陳氏還說你打人殺人,我其實也是有些驚訝的,除了驚
訝她說的你做的那些事,還有你受到的傷害,盡管你之前一直說,沒事沒事,但其實在我心裡一直沒有過去。”
秦悠然的心裡有些發酸,眼睛有些泛潮,因為秦鎮遠的這番心思和疼愛,以及此時的悔恨,還有對原主的可憐和同情。
那個無辜的姑娘,其實上在自己穿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吧?就那麼死在陳氏和秦音音的算計裡,她之前受了多少苦,多少罪……這些自己雖然不知道,但是從這身體上的那些傷痕也能猜得到。
那個性子軟弱的姑娘,是怎麼熬過來的?其實那點傷也不至于死,大概……是因為她的心死了,不想再堅持,不想再受煎熬了吧?
秦悠然一時沒有說話,秦鎮遠繼續說道:“直到昨天晚上,我在陳氏的院子裡看到那些,聽到那些,如果不是我親眼親耳所見,這些我真的無法想象,她們對丫環都能下得去手,何況是對你?悠然……”
秦鎮遠擡起頭來,眼睛居然有些淡淡的紅,秦悠然的心頭猛然一縮。
“你放心,從今以後,為父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一下,若是有,就是拼了命也會保護你。”秦鎮遠一字一字說道。
秦悠然點了點頭,忽然濕了眼眶。和秦鎮遠聊了許久,秦悠然才從書房退了出去,她慢慢的往回走,想着剛才發生的事,說過的那些話,沒有想到,在現代社會孤身一人的自己,到這裡來了以後,竟然會有這麼一位疼愛自己的父親,
想想這應該能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
算了,還是不要想地些亂七八糟的了,到這裡了就要習慣,既來之,則安之吧。
她剛跨過一個月亮門,忽然感覺身側惡風不善,有個人趁她不備撲了上來。
秦悠然看都沒有看是誰,旁邊一躲,輕巧的躲開,與此同時也伸出腿,一腳人踢在那個人的小腿上,那人站立不穩,立時就摔倒在地。
她這才仔細一看,看清那個人之後,不由得短促一笑,“陳姨娘,你這是練的什麼功?”
陳氏摔得不輕,但她此刻像是瘋了,咬着牙扶着牆站了起來,一雙眼睛死死盯着秦悠然,恨不能從眼睛裡射出冷箭來把秦悠然給釘死。
“你是誰?”她啞着嗓子問道。
秦悠然心頭微跳,她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看出什麼了?不會吧……她實在不能想象,那麼傻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突然就聰明了。“我是秦悠然。”她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