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然掃了一眼地上的東西,微微搖了搖頭。
四周的人都摒住呼吸,爐竈上的火時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響,小鍋裡的湯也“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兒,香氣四溢。
“陳姨娘,”秦悠然忽然開口問道:“丁婆子說是你的陪嫁丫環,她又掌管着大廚房,這兩點嘛,也算是合理,畢竟是自己的心腹人。不過,我有一事不明,還請姨娘指教。”
陳姨娘幹笑了一聲,“有什麼事,你說。”
秦悠然掃了一眼丁婆子,問道:“她的月俸,是多少呀。”
陳氏的心一緊,果然是問這個,她想了一下,說道:“這個……我記不太清了,得回去查一查才知道。”
“噢?”秦悠然輕笑,“不管你記不記得,本小姐覺得,再怎麼樣,也不可能達到這麼多吧?瞧瞧……”
她說着,微微俯身,用手中的匕首挑起其中一張紙來,赫然是一張銀票。
“嗯,三百兩。”她又挑起另外一張,“喲,二百兩。”
“還有這個,”秦悠然抽了一口氣,“居然是地契。”
陳姨娘的臉色也越發難看,她心中暗罵,她知道這兩年丁婆子搜刮了不少,但也沒有想到會這麼放肆。
“嘶……”其它的人也都倒抽了一口氣,臉上浮現驚愕之色,誰也沒有想到,丁婆子不顯山不露水的,居然私吞了這麼多!
秦悠然把那些東西放下,對丁婆子說道:“解釋一下吧。”
“這……我……”丁婆子張嘴結舌,什麼也說不出來,她能說什麼?憑她的月錢,怎麼也不可能買到這些東西,就算是陳氏再重視她,再賞她,也賞不出這麼多來,有個三百兩已經是最多了!陳氏暗自悶下一口氣,“悠然啊,依我看,這樣的奴才審起來也需要時間,我看你氣色不好,剛才聽說是讓樂巧過來熬藥的?這樣吧,你好好養着,我來審這婆子,把最後的結果到時候送到你那邊去,
怎麼樣?哎呀,你的氣色真是不太好,要不要找個大夫?回春掌的劉大夫……”她還沒有說完,秦悠然一擺手說道:“多謝姨娘關心,不過我現在奉了父親之命掌管秦府,這些奴才不好好立立規矩就是不行,忘記了誰才是主子,本小姐如果怕這些瑣事,就無法完成父親的重托,姨
娘說是不是?”
陳氏張嘴正想要說什麼,秦悠然繼續說道:“姨娘不會是想着,給她求情,對她網開一面吧?”
“我……”
“這要是小事也就罷了,可是,這麼多的錢,來路不明,就這麼糊裡糊塗的不弄清楚,似乎……”
“大小姐,不用查了,”丁婆子忽然說道:“這錢……是我赢回來的。”
秦悠然聽得想笑,“噢?赢回來的?”
“是,”丁婆子咬了咬嘴唇,點頭說道:“老奴有個不好的嗜好,就是愛賭,平時沒事輪休的時候,就經常出去賭,這些年輸少赢多,就……積攢了這些。”
“噢,”秦悠然聲調拉長,她沒有再多說别的,房間裡又沉寂了下來,她手裡依舊握着那把匕首,寒光閃閃,讓人看着膽寒。
這沉寂熬人,陳氏正要上前說什麼,外面又有人說道:“大小姐,東西拿到了。”
“進來。”秦悠然話音一落,外面走進一個家丁來,手裡拿着幾個帳本。
“念。”秦悠然吩咐一聲。
家丁清了清嗓子,翻開帳本其中的某一頁就大聲念了起來。
他的話音還沒有落,丁婆子就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衆人瞪大了眼睛,這才聽明白,這分明就是當鋪的帳本!丁婆子所說的都是假的,根本不是什麼賭錢赢回來的,就是她偷了府裡的東西,拿出去賣了或者是當了!
事到現在,鐵證如山。
秦悠然側首看了看陳氏,“陳姨娘,丁婆子膽子這麼大,有的東西是宮裡賞下來的,她竟然也敢拿出去賣了,這……不會是你給她的膽子吧?”
陳氏倒抽了一口氣,這個罪名可擔不得,秦音音也急了,她大婚大即,這個時候要是出了這檔子事兒,她的婚事非黃了不可!她正要上前說話,陳氏急忙按住她的手臂,示意她冷靜,勉強笑了笑,說道:“悠然,這事兒可不能開玩笑,你知道,這府中的事兒太多了,我之前雖然說是管着,但有時候也力不從心,特别是廚房這
些,總不能事事前來親自查驗,你管了這幾天,也應該明白其中的辛苦,對吧?”
秦悠然一聽這話,嘴角泛起笑意,她不看陳氏,隻看向丁婆子。
丁婆子聽到陳氏的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陳氏這是把她當棄子賣了!不管她了!
她立即急了,往前跪爬了幾步,“夫……姨娘,您可不能不管我呀,這些東西,您……”
“住嘴!”陳氏怒喝了一聲,“事到現在還敢妄言狡辯嗎?也不看看眼前的形勢!枉我如此信任你!”
秦悠然淡定在看着她演戲,其實秦悠然心裡清楚,丁婆子膽子再大,有些小偷小摸純屬正常,但是……她斷然沒有膽子做下這麼大的事。原因隻有一個,就是她隻是出頭的人,受人指使,得來的财物她可能私下扣下一小部分,大頭是要交上去的,這次之所以搜出這麼多來,應該是因為這兩天府裡的事情太多,陳氏受罰被送入佛堂,閑
雜人等不得出入她的院子,丁婆子一時沒有辦法送進去而已。
但現在陳氏顯然要丢軍保帥,要放棄丁婆子了,就算是再審,她不承認,僅憑丁婆子一面之詞也是不能扳倒她。
秦悠然不想窮追猛打,這一次敲山震虎,讓衆人看清這府裡誰說了算就可以。
她慢慢說道:“既然如此,陳姨娘也這樣說了,那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就……”
“就打她……”陳氏還沒有說完,聽到秦悠然語速緩慢,态度卻堅決的說道:“杖斃。”周圍一片死寂,連衆人的呼吸都齊唰唰的停住,所有人都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陳氏也跟着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