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門走出一段距離,雲樾停住腳步,臉色微微變了變。
秦悠然看着他回過頭,臉色在明明暗暗的光線裡顯得分外陰沉,目光也淩厲逼人,完全不複剛才的樣子。
她暗自抽了一口氣,知道自己剛才覺得那股不對功兒是從哪裡來的了。
雲樾剛才和二皇子,這兄弟情深……未免也太深了,就算是雲樾和十四皇子平時也不這麼“情真意切”的,現在看起來,倆人都在演戲。
“怎麼,發現了什麼嗎?”她低聲問道。
雲樾微眯了眼睛,沉默片刻說道:“老二心裡有鬼,他自己不覺得,其實他從小時候就有一個毛病,心裡有了鬼,就想着掩飾,其實上越是掩飾,就越證明他做了。”
秦悠然心想,雲樾是把這些兄弟的心思都琢磨透了,知己知彼此,怎麼會有不勝的道理。
雲樾看着王府的大門,門前的燈籠在風裡微微搖晃,光圈在地上也跟着晃來晃去,他心裡慢慢一沉,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感覺現在的魏王府,像極了這兩個燈籠,有一種飄搖不定的感覺。
之前賀風的事情,二皇子就急功冒進,想着騙殺賀風,拿下他的山寨請功,但結果卻差一點出了大岔子,這次……
隻怕是沒有上次那麼幸運了。
這倒是其次,雲樾的心裡還有另一層擔心。秦悠然上前低聲說道:“王爺,照您這麼說,二皇子是一定做了什麼,其它的倒沒有什麼,舊城區的貪污之類,無非就是銀子,隻要能用錢解決的事,就都不是大事,何況現在發現得早,也不會有多少
的損失,補上就是。最要緊的……就是這件事情裡面摻和進來了草原人,涉及到番邦外族,就沒有那麼好說了。”
雲樾心中詫異,微微挑眉,秦悠然所說不錯,這也正是他心裡最擔心的地方,這件事到了現在的地步,他也沒有想到,調查來調查去,竟然出現了這樣的偏差……
他環視四周,說道:“走,回去再說。”
秦悠然有些猶豫,兩人找到了自己的馬,她翻身上了馬說道:“王爺,今天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談吧。”
雲樾手掌慢慢挽着缰繩,不動聲色的說道:“這恐怕不行吧,案情緊急,事關重大,如果那些人有什麼不軌之心,老二又參與其中,那些人的心思,加上老二的身份,難保不會做出什麼驚天之事來。”
他側着看着秦悠然俊秀的臉,“你不會是反悔了吧?”
秦悠然抿了一下嘴唇,“當然不是,既然答應了王爺一起查這件事,我就不會後悔,必定有始有終。”
“那……”雲樾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風中有輕微的動靜,一個人黑衣人現身說道:“回王爺,十四殿下在王府等候您。”
“走吧,”雲樾對着秦悠然點了點頭,“這麼晚了,不知道十四來幹什麼,回去看看。”
秦悠然無奈,雲樾已經策馬在前,她隻好也跟了上去。現在的确天色不早,夜色深濃,街上已經沒有了人,特别的寂靜,這個時代也沒有什麼娛樂,除了青樓之類的地方是晚上營業,其它的地方都會早早關門,秦悠然剛開始的時候還不習慣那麼早睡,現
在也覺得蠻好。
快馬到了安王府,聽到動靜,裡面的家丁急忙跑出來把馬牽了進去,雲樾和秦悠然進了府門,他一邊走一邊問十四皇子在哪,家丁回答說在荷花池那邊。
雲樾不由得腳步一滞,“這麼晚了,不請十四殿下到前廳中坐着,怎的去了荷花池了?”
家丁低頭急忙回答道:“回王爺,十四殿下說……前廳太悶了,小的準備了點心茶水,但十四殿下還是堅持,現在……現在……”
“現在如何?”雲樾感覺有些不太對勁,這個家丁的反應太奇怪了,他又不是沒有見過十四,怎麼今天說起話來這麼吞吞吐吐。
秦悠然也在一旁感覺奇怪,十四皇子肯定是常來常往,犯不着惶恐成這樣吧?這個家丁怎麼回事?
家丁的頭低得更低,聲音悶悶的,艱澀的說道:“王爺,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也不再逼問家丁,轉身快步往那邊走。
還沒有到荷花池,就聽到有樂聲傳來,雲樾的腳步一停,秦悠然在他身後沒有注意,一頭撞到他的後背上,鼻子都有些發酸。
“怎麼了?”她捂着鼻子問道。
“你怎麼樣?沒事吧?”雲樾急忙問道。
秦悠然搖了搖頭,“王爺您這刹車踩得也太急了點兒,怎麼了到底?”
雲樾站在原地聽了一會兒,随後說道:“跟我來。”
他帶着秦悠然換了方向,秦悠然發現原來還是一條挺寬的路,鋪着整齊的地磚,現在走的好像是一條小路,兩邊種着花,像是花匠用來澆花施肥的時候走的地方。
她沒有多問,在後面慢慢跟着,她隐約覺得,雲樾的反應異常,和這樂聲有關。
很快,到了一座假山前,确切的說……應該是假山後面,也沒有什麼路,她正納悶,雲樾忽然伸手攬住她,帶着她上了假山。
秦悠然這才發現,她和雲樾剛剛果然是在假山的背面,難怪光線也暗,路也不好走,現在他們落在假山上,躲在一塊山石後面,下面的光線通明,根本不會有人發現他們。
秦悠然心裡納悶,往下定睛一看,嘴唇不由自主的緊緊抿住,暗自抽了一口氣。
下面是一座涼亭,就在荷花池的池邊,涼亭裡坐着兩個人,其中彈琴的是個女子,身穿水紅色衣裙,外面罩了一層月白色的薄紗,夜風起,薄紗随風飄動,如同仙子踏霧而來。
她的長發随意一挽,垂在腦後,絲絲縷縷的蕩起,如雲如絲,勾人的心魂。
蔥白的手按在琴弦上,悠揚的樂聲在夜色中彌漫開來,當真是美不勝收。
她的對面,靠着柱子站着一個年輕的男子,身穿藍色錦袍,腰系玉帶,手裡握着一柄玉扇,他背對着秦悠然和雲樾,看不見臉。但盡管如此,秦悠然也能看得出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