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琴與惜茶就這樣衣不解帶地忙活了大半宿,兩人輪流守着念雪,不斷地給她物理降溫。臨到辰時,蘭琴從自己的首飾盒裡拿出一枝金制的钗,交給惜茶道:“去找下蘇公公,将這個給他,然後請他叫周大夫開點驅體内邪寒的藥就行了,不必人來。”
惜茶拿了那金钗,穿上厚厚的棉衣,正預備出門,又突然聽到蘭琴喊:“去膳房拿一些鹽來,越多越好。”
惜茶不解地問:“格格,拿鹽回來做什麼?”
“化雪!”蘭琴說完,便往念雪的屋子走去。
惜茶依照蘭琴的吩咐在前院門口找到了蘇培盛的徒弟趙全,後者見是南小院的惜茶,便有些不願通報的意思。
惜茶便央求着說:“我家格格有事請蘇公公幫下忙,還請趙公公行個方便吧。”
趙全便有些陰陽怪氣地說:“喲,我師傅現在可在伺候主子爺,怕是沒空見你,我看你還是回去吧。”
這趙全平日見了南小院的人,那都是笑臉相迎的,這回兒見蘭琴被四爺雪藏了,這臉也變得夠快的。
惜茶見他始終不肯松口,便隻好放棄了,她走着,走着,便想起一個人,或許她能幫格格的忙。
想到此,惜茶連忙轉身朝着西小院而去。
沒錯,惜茶想要去找的人是耿氏~~
耿氏一直與蘭琴交好,故而惜茶以為耿氏是能幫蘭琴的唯一的人了。
此時,耿氏正喝着紅茶,坐于暖榻上看繡花的樣兒。
“耿格格,這是我們格格派人送過來的,說這些都是她喜歡的,請格格依着這些繡一些。”春桃一邊給耿氏看繡花樣兒,一邊傳着顔玉的話兒。
“好,綠闌,給春桃姑娘倒杯茶,我且看幾眼着。”耿氏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春桃,從她拿上來的那些圖案裡挑了一些看着。
這時,翠兒進來通報,說是南小院的惜茶求見。
耿氏一時沒回過神,還是綠闌說:“這會兒來找格格,是不是那邊有什麼事情了?”
春桃并不熟悉南小院的丫鬟,隻捧着茶喝着,對她們的對話沒怎麼用心聽。
“讓她去側間等着,我等會去。”耿氏掃了一眼春桃,不動聲色地繼續看着手裡的那些個圖案。
顔玉此刻不費吹灰之力就除去了李氏和蘭琴,心情大好,自然不會将耿氏再放在眼裡。
惜茶被綠闌帶進側間等候,而耿氏看了一會兒後便打發了春桃離開。
惜茶見這屋子裡也是冷得跟冰窖似得,便也知道耿氏的日子其實也不怎麼好過。
正想着出神間,門吱呀一聲便打開了。
一身杏色棉袍狀的耿氏出現了,見她手裡捧着個鎏金平底手爐,與平日的神色也差不多。
惜茶連忙福了一下,對耿氏道:“耿格格,奴婢鬥膽來,是想請格格能幫幫我們主子。”
耿氏目光微閃,說道:“鈕妹妹是被四爺禁閉,我雖有心卻無力,恐怕幫不上什麼!”
惜茶連忙說道:“耿格格誤會了,奴婢不是想請格格為我家主子求情,而是想請格格能叫一下周大夫,讓他幫忙開幾幅去喊退燒的藥。”
耿氏聽到這裡,忍不住問:“怎麼,鈕妹妹病了?”
惜茶擺擺手道:“不是,是念雪。格格命奴婢出來是找蘇培盛的,可是他一直在主子爺身邊伺候,不得空見奴婢。奴婢這就想到了耿格格,平日與我家格格最好,還請耿格格能施以援手。”
耿氏明白了,略略沉思道:“我要見周大夫,可是要去福晉那裡說一聲的。不過,既然妹妹需要,綠闌,你去福晉那說一聲,就說我偶感風寒,請周大夫過來一趟吧。”
綠闌不解地看了耿氏一眼,有點兒不明白她為何此刻要幫南小院的那對主仆。因為她是知道的,耿氏已然與顔玉聯手,現在怎麼又突然想幫鈕氏了,那不等于與顔玉那邊翻臉了麼!
“怎麼,本格格的話,你聽不懂麼?還不快去~~”耿氏加重了語氣道,俨然沒有了平時的和顔悅色。
綠闌不敢不從,立刻福了一下,便出去了。
惜茶感激地對耿氏又行了一禮,道:“多謝耿格格,奴婢可是找對人了。”
耿氏溫和地一笑,對惜茶說:“這裡冷,來,随我到我屋子裡等會兒吧。”
不消半個時辰,周大夫随着綠闌來到了耿氏的屋子裡。
起初,周大夫還不肯開藥,畢竟南小院的一切都是禁閉,丫鬟病了,更不可能請大夫,隻能聽天由命,耿氏便對周大夫說:“周大夫,這裡沒有旁人,你且權當是為我開了藥。出了這個門,一切都當沒看見一般,不就好了麼。”
周大夫想了想,又想到蘭琴平日對他也很客氣,還給過不少荷包,心想着耿氏的話也不錯,便給惜茶開了方子。
耿氏又命綠闌親自随着周大夫去抓藥,自己則讓惜茶陪着說話。
“你們格格如今如何?”耿氏問。
“一開始,格格好幾天不說話,天天就是看書或者躺着。奴婢們吓死了,這不,還因為是念雪病了,格格才好像回過神來一般。”惜茶說道。
耿氏目光一沉,對惜茶道:“爺已經下令不準任何人探視,我雖有心去看看妹妹,但是無奈規矩擺在那裡~”
惜茶此刻對耿氏已經非常感激了,見她如此說:“格格是不會怪耿格格的,而且耿格格還替念雪抓了藥,實在是幫了我們大忙呢。”
耿氏笑而不語,待綠闌将抓好的藥帶回來,交給惜茶後,便讓她趕緊回去了。
“格格,您為什麼要幫她們,要是讓顔玉格格那邊知道了,可不好!”綠闌見惜茶走了,終于忍不住問道。
“你沒看見她叫一個二等丫頭是如何來羞辱我的嗎?”耿氏此刻眼裡竟是寒光,剛剛溫和柔絮的模樣早就不見了。
“您是說剛才那春桃所帶的那些紙圖?”綠闌說道。
“如果沒了南小院,恐怕我在她眼裡什麼都不是了,所以我不能讓鈕氏徹底消失。”耿氏望着屋外的大雪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