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功,什麼時辰了?”康熙睜開雙眼,他們停歇在一片山腳下,再走幾天就快要到鄭州了。
“回萬歲爺的話,剛過了寅時。早着呢,您還是再歇會兒吧。”梁九功就在康熙大床外的椅子上打盹,他的年紀比康熙還大,仍舊還能這樣熬着,也真是鐵打的身子骨。其實前半夜自然是他的徒弟小全子守着,他睡到半夜基本上也就醒了,正好接替小全子。
“昨日,慧貴人說今日要陪朕遊一遊這一代的雞鳴山,你到時随着朕一起。去将老八還有十三給朕叫過來吧。注意,避諱着一點兒人。”康熙說道,他這些天每天都讓慧貴人伴駕禦帳,不過晚上從來都不曾留她過夜。
“嗻!”梁九功退出去後又令小太監進去給康熙淨面更衣。
當梁九功來到八爺這邊,後者雖然還沒有起來,但是也醒了,聽了梁九功的傳話後,立刻便穿好衣服出來了。十三阿哥更像是知道了康熙這會兒要叫他過去,在寅時就起來了,然後便等在自己的帳篷裡,看着洛歌的側顔發呆。将她帶在身邊,也真是虧待了她。為了怕人瞧見,洛歌幾乎都沒有怎麼出過馬車或者帳篷,即便有時迫不得已出行在人面前,也多半以薄衫掩面,生怕被相熟的人瞧見。
兩位皇子一前一後來到了康熙的面前,後者已經穿戴好衣服端坐在床上。
“兒臣見過皇阿瑪!”兩位阿哥行禮,然後恭敬地站立在一側,等候康熙發話。
“老八,朕今天會帶着慧貴人一同去雞鳴山遊覽一番,你等就在此地等候。待朕離開後,你帶五百人務必隐藏在朕後面,不可讓人發覺。”康熙說道。
“嗻,皇阿瑪,兒臣已經準備好了。”八爺看着康熙說道,他和十三阿哥幾天前已經秘密聽過康熙的安排,此刻自然知道康熙意欲何為。
“皇阿瑪,我們何不先抓了曹沛凝,嚴刑拷打必然讓她說出那些餘黨在哪裡。皇阿瑪,您又何必以身犯險呢!”十三阿哥自從知道了康熙的懷疑後,對這個隐藏在他皇阿瑪身邊的“微信份子”恨不得立刻将其抓起來。
“十三,你何時能改改你這個性子,凡事要沉得住氣。朕是想看看他們究竟想幹什麼。一個曹沛凝自然不足懼,但是朕想看看這個盤亘于江南十幾年的曹家是不是真的欺騙了朕十幾年。”康熙平靜地說道。可是,隻有梁九功知道,隐藏在這平靜下的天子之怒,那是可以将一個家族,幾千條性命一下子全部收割而去的。
“兒臣知道了。”十三阿哥聽着康熙的安排,點點頭,便不再說話。
兩位阿哥聽完了康熙的安排,便随着梁九功出去了。康熙其實這些時日一直頭疾有些發作了,常常一疼就是很久,他此刻就似乎有點擔心自己随着曹沛凝去遊覽那雞鳴山時會頭疾發作。
“梁九功,朕是不是老了?”看到梁九功折身返回後,康熙擡手在自己的太陽穴上揉捏着,閉着眼睛說。
“皇上還春秋盛年,怎可言老。奴才這身子骨還強壯着,不比那些年輕人差。”梁九功讪笑着回答道。
“老東西,你就會哄朕!如果朕不是老了,這眼睛怎麼越來越不管用了。還有這腦仁,天天來折磨朕。”康熙厭煩地說。
他知道自己這些天每天看大量奏折,熬壞了眼睛。可是祖宗将江山打下來了,選了他作為這整個江山的守衛人,他不敢不勤勉,一天也不敢懈怠。
“皇上,何不廣布告示,招天下名醫入京。奴才聽聞,民間的遊醫術士往往卧虎藏龍,能治禦醫們所不能醫治之疾。”梁九功建議道。
“老東西,你是老糊塗了,那不是等于告訴天下人,他們的皇帝老了,廢了。這不是給一些心存不臣的人起來作亂機會麼。”康熙斥道。
“奴才糊塗,還請皇上息怒。咱們不能明着尋,可以暗着找呀。萬歲爺可以令皇子去民間為您遍尋名醫,這樣就能避人耳目了。”梁九功本來想說四貝勒爺正是合适人選,但是想了想,這句話在肚子裡過了一個圈後,便忍住了。
“你說的倒不是不可。不過容朕再想想。”康熙的側目看着從帳篷的門簾處射入進來了一絲亮光,“天亮了,朕今日要好好遊覽一番雞鳴山。”
辰時,慧貴人身着豔裝來到康熙身邊服侍他用早膳,梁九功看着這一切,默默将所有伺候的人都揮退了,好将空間留給他們。
“沛凝,你可是曹家長女?”康熙突然将一隻雞蛋放到了曹貴人手邊。
“真是,皇上怎麼問起這個?”曹貴人拿起雞蛋,用她那隻比手中的雞蛋白差不多的柔荑一點點剝去了雞蛋殼。
“朕想了解一下沛凝,說來你入宮也大半年了。不知可有想念家人?朕可以許你家人入京探視。”康熙關懷地說道。
“臣妾入宮之後,的确有些想念家裡人,但是甚為皇上的貴人,臣妾的職責是照料皇上,一切以皇上為重。皇上切莫為臣妾破了這個先例,非主位娘娘不可招家人入宮探視。”慧貴人目光微微一縮,旋即又接口說道。
“這一路,沛凝做得都很好,賞賜一點恩賜算不得什麼。快吃吧,吃完後,與朕一同去遊覽雞鳴山。”康熙說道。雞鳴山是這一代比較有名的一座山,他們所駐紮的地方正是雞鳴山的山腳下。據說這座山有一個山谷,能聽到如雞鳴一樣的聲音,故此得名“雞鳴山”。
“那臣妾在此謝過皇上隆恩。”慧貴人夾起一些海帶放入了康熙的碗裡。
梁九功默默地看着他們。在外人看來,還以為慧貴人正是康熙此刻最寵信的小嫔妃,孰不知兩人此刻都各懷心思,康熙想搞清楚慧貴人背後到底藏着什麼,而慧貴人則一心想做完父親交代的事情後便可以與心愛之人重續情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