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雲低着頭，不吭聲了。自己昨晚為了烏雅氏，那般到南小院叫嚣了半天，卻還是沒有把四爺給叫醒了。

　　“然道我在他眼裡就什麼不是？”烏雅氏噙着淚道。

　　翠雲也有點洩氣道：“主子，福晉那邊然道一點動靜都沒有麼。當初做了那麼多，盡然對南小院的那位一點作用都沒有。”

　　烏雅氏匍匐在梳妝台上，看着銅鏡中的自己，隐隐有種頹敗之勢。

　　“翠雲，我的臉上怎麼這麼沒皿色？”烏雅氏看着自己蒼白的嘴唇道。

　　“主子，昨日梁大夫不是說了，您這是低皿症，得好好用膳，得喝紅糖水。”翠雲道。

　　“那你快去給我喝。我不要這副鬼樣子！”烏雅氏像瘋了一般，突然伸手将那銅鏡掀翻了。

　　翠雲見她突然發狂了一樣，連忙哦哦了幾聲，就出去吩咐小丫鬟給烏雅氏弄紅糖水去了。

　　翠雲見到烏雅氏這樣，心裡反而好受一些。自己跟了她這麼久，也不想看到她過得不好，那自己的日子也不會好。現在見她在意自己的容顔，就說明她心裡還是不甘心，還會重新振作的。

　　果然，烏雅氏喝了紅糖水後，臉色也好了一些，便對翠雲道：“拿一些銀子出來，去給膳房打點。本夫人要喝乳鴿湯，另外你再去跟大嬷嬷買一些紅棗人參的，拿銀子去。”

　　“嗨，奴婢這就去辦，您放心吧。隻要夫人肯進一些補品，那臉色立刻就會好回來的。”翠雲見烏雅氏這麼快就改變了心意，她也高興。

　　待翠雲出去後，烏雅氏坐在屋子裡，突然就覺得冷。再一看，不知何時，唯一的火盆子都已經快熄滅了。她一個侍妾，其實是沒資格用火盆子的。可是還是有人給她送來了的。

　　“霜兒，進來換火盆子。”烏雅氏想也沒想，便叫喚道。

　　可是等待她的确是沉默，甚至連腳步聲都聽不見了。

　　“霜兒”“山竹”烏雅氏叫了叫兩個指過來伺候她的丫鬟。可是還是沒有人肯回答她一聲。

　　烏雅氏站起來，緊了緊自己身上的棉旗袍，走到屋子門口對外面喊道：“翠雲！”

　　翠雲已經出去了，按着她的吩咐去膳房了。

　　烏雅氏看着外面冷冷的北風，已經天井中落了一地的枯葉，突然就有一種很衰敗的感覺，就跟自己似得，然道自己就如同這些枯葉一般，馬上就要墜入泥裡，化為塵埃了嗎？

　　風一陣陣往烏雅氏的領口袖口裡鑽，她隻穿了一件淡橙色棉錦袍，再加上屋子裡的火盆子熄了，越發地冷了。

　　烏雅氏看了看霜兒和山竹所住的偏房，門戶緊緊管着，而天井裡都這樣了，她們也不出來掃掃。烏雅氏握了握拳頭，提步往她們倆所住的房間走去。

　　剛走到門口，她就聽見裡面兩個人的對話聲。分明人都在屋子裡，自己剛剛喊了她們好幾聲，縱然是不清楚，應該也聽得到一點兒的。

　　“你們都在這裡做什麼！”烏雅氏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把推開了那兩扇門，走到門口大聲斥責道。

　　隻見霜兒與山竹兩人正圍着一個火盆子，手裡握着花生與瓜子，正在烤火吃零嘴呢！

　　兩人俱都被烏雅氏突然進來的氣勢吓了一跳，然後立刻從床上站了起來，看着烏雅氏就不說話了。

　　烏雅氏一貫對她們還算平和，應為有翠雲在近身伺候，這兩個丫鬟就在外面做一些粗活，甚少在烏雅氏跟前伺候。

　　“本夫人屋子裡的火盆子都熄滅了，你們倒好，都在這裡燒起來了。好大的膽子！”烏雅氏本來心情就不好，剛才看看那滿地落葉的景象，本就令她看得很刺眼，現在又看到兩個丫鬟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裡，甚至還偷了她的碳火，真是太不将自己當回事情了。

　　兩個丫鬟也是見烏雅氏身份低，再就是出了這檔子事情，四爺這段時間都沒來了，而且烏雅氏隻信任那個翠雲，對他們從沒有過重用和信任。所以，兩個丫鬟時常偷懶耍滑了，反正烏雅氏基本也不管。

　　“夫人，外面冷，奴婢們就沒出去。您有什麼事情？”霜兒膽子小，見烏雅氏發火，連忙說道。

　　“本夫人叫了你們幾聲，都沒聽到嗎？”烏雅氏道。

　　“夫人，外面的風聲呼呼作響，奴婢們一時沒聽見。夫人可是有什麼吩咐！”霜兒道。

　　“哼，現在才想起本夫人的吩咐了？你們都将本夫人的碳火燒光了，你讓本夫人燒什麼去？”烏雅氏氣呼呼地說道，“去，全部去天井裡給我跪着，不讓你們起來的時候，都不準起來。”

　　烏雅氏還從沒罰過人，她這一回也是被這兩個丫鬟給刺激狠了，決定罰她們一下。

　　“夫人，外面天這麼冷，您這樣折騰奴婢，以後誰還敢來伺候您！”山竹膽子大一些，她本身被指派過來的時候，就覺得跟着這麼一位，沒什麼前途，便從來不在烏雅氏面前露面。

　　“你！你們做錯了事情，本夫人罰你們，你們還敢頂嘴！”烏雅氏幾步走到兩個丫鬟面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朝着山竹就是一個巴掌揮了過去。

　　霜兒見烏雅氏打了山竹，立刻就連忙對她道：“夫人息怒，奴婢這就為您點上火盆子去。”

　　“好，你先将這個端到本夫人屋子裡去，然後都給我跪到天井裡去，不準起來！”烏雅氏惡狠狠地說，與平日那個溫柔端莊大方和善的烏雅氏截然不同，仿佛換了一個人似的。

　　山竹還要頂嘴，卻被霜兒拉住了，連忙端起地上的火盆，推着山竹出去了。烏雅氏走出兩個丫鬟的屋子，看着他們一前一後地跪了下去，這才滿意地走過遊廊，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門前。

　　這時，翠雲拿着一大包紅棗丹桂人參回來了。她看見兩個丫鬟跪在冰冷的地上，隻是瞟了一眼，就從她們身邊走了過去。

　　“霜兒，不如我們去求大嬷嬷吧，不想在這裡伺候了。”山竹看着翠雲的背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