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虧心事做多了,葉赫氏的精神開始不正常起來,但凡看見人穿着白色的衣服,就會囔囔着“鬼!”
四爺從宮裡頭出來後,一路回了府裡頭,便徑直去了南小院,陪着蘭琴用晚膳。二格格處的膳食還是由着小廚房提供,但是她也不怎麼過來用,蘭琴也不勉強,反正大家心知肚明。二格格已經十二了,長了心了,蘭琴也懶得去跟她推心置腹,沒必要,也浪費時間,有些人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成為一類人的。
烏西哈穿着紅綢緞的棉衣,頭上梳着兩個朝天辮,上面用珊瑚瑪瑙等珠子做的串兒,頗為喜慶。别楚克已經半歲了,也穿着粉紅色的棉衣,放在暖榻上爬着玩。
“阿瑪!”烏西哈奶聲奶氣地朝着剛進門的四爺一喊。
“嗨,來,烏西哈,讓阿瑪抱抱。”四爺本來心情一直不好,猛然間聽到烏西哈的聲音,且又充滿了濃濃的奶聲奶氣的氣味,四爺心裡就是一暖。
“爺,先去去你身上的寒氣吧。念雪,伺候爺淨個手臉。”蘭琴從暖榻上抱着别楚克走下了。
四爺一聽這話,頓時就收住了去抱烏西哈的手。地上站着的小人兒頓時就蔫吧了,睜着一雙大眼睛滴溜溜地瞅着四爺,并且邁着小胖腿兒跟在四爺身後走。
蘭琴看着烏西哈的樣子,笑道:“都說女兒喜歡阿瑪比額娘多,看來烏西哈是喜歡爺呀,每次來都粘着不妨。”
四爺在念雪的伺候下,淨過了面和手,去了去身上的寒氣後,才伸手從地上撈起了烏西哈,抱在了懷裡。
“你****對着她,她自然不新鮮。爺平時來的時候,她們都睡了,見了爺自然覺得新鮮。”四爺頓時覺得心情好多了,與蘭琴一人抱着一個閨女,站在了正屋屋檐下,因為外面的天空中開始升騰起了煙花。
年關将近,京城裡有些人就已經開始放煙花了。兩人抱着孩子分别立在台階上,看着天空中絢麗至極而又歸于平靜的天空,一時之間默默無言。烏西哈和别楚克兩個孩子伊呀呀呀,仿佛在交流着觀賞煙花過後的感想。屋子裡的丫鬟們俱都立在裡面,沒有去打攪他們一家四口此刻的甯靜。
“主子,鍋子都準備好了,不能在外面站久了。”最後還是崔娘走到門口,對蘭琴和四爺的背影道。
兩人這才收回依戀的目光,紛紛回了屋子。丫鬟們以及将飯桌支好了,鍋子也已經擺了上去。兩個孩子的各自的奶娘紛紛從蘭琴和四爺懷裡接過各自伺候的小主子。
烏西哈卻有些不肯,不肯從四爺的懷裡下來,摟着他的脖子囔囔道:“要阿瑪抱着,要阿瑪抱着。”
蘭琴看着大女兒賴在四爺懷裡撒嬌,抿着笑道:“烏西哈,别耽誤你阿瑪用膳,去和妹妹玩一會兒,好不好?”
小姑娘長得很像四爺,戀戀不舍地将小胖手伸向了奶娘。
“烏西哈,等會兒阿瑪陪着你玩騎馬馬,現在先去和妹妹玩一會兒。”四爺看着她道。
烏西哈最喜歡和四爺玩騎馬馬,頓時雙手開始在空中亂舞,臉上頓時浮現出誇張的笑容。
蘭琴與四爺對面而坐,蘭琴便問道:“爺一回來臉色黑得吓人,可是遇上了什麼事情?”
四爺此刻已經沒那麼不舒服了,夾了一塊豆腐道:“怎麼,爺的臉色有那樣不好?”
蘭琴抿嘴笑道:“跟别人欠你一百萬兩銀子似得。”
四爺一聽這話,頓時也失笑,還從來沒有人這樣形容過自己的臉色。
“内務府那幫人,真是混賬。十三一走,他們就敢随便拿些東西去敷衍十三的家眷。爺去罵了他們。”四爺道。
“十三爺平日是個好脾氣的,可是那幫人可是很會看眼色的,是不是有人暗示過他們這麼做?”蘭琴一想到此刻正是太子被廢的關鍵時刻,便這樣說道。
“不清楚。十三一貫與人無憂,誰還想落井下石?”四爺眼裡閃過一絲淩厲。
“十三爺一貫與爺交好,如今他蒙此大劫,誰想到來雪上加霜呢,必定是想針對爺的。”蘭琴道。
“哎,十三這次真是太冤枉了。他本是被皇阿瑪派去盯着太子的,結果卻被太子連累。太子還好端端地在宮裡頭,而他卻被送去那種地方。”四爺頓時沒了心情用膳,放下筷子道。
蘭琴見四爺臉上顯出一股痛苦的神色,連忙伸手拍了拍四爺放在桌子上的一隻手背道:“爺,各人自有自己的命數。或許十三爺命中該有這一劫,過了這一劫難後,他就一路平坦,邁向順途了。”
四爺看着蘭琴,點點頭,道:“如今太子被廢在即,直郡王私自回京,三貝勒****閉門與他的幕僚高談闊論;老八老九蠢蠢欲動,隻怕都不會太平了,這個年關。”
蘭琴在腦子裡思忖了一下這一年康熙朝所發生的事情,好像就是年底太子第一次被廢。然後便是,便是八爺被百官推舉為太子的事情了。
“爺,太子的廢立,還是皇阿瑪以及朝廷百官來決定,爺不可參與其間。”蘭琴差點沒說出讓四爺千萬别這個時候參與進去的話來。
“為何?爺也想争一争呢?”四爺下意識地問道。他知道蘭琴往往會有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思維出現。
“太子還未被廢,其實皇阿瑪這個時候最忌諱有人在他面前蹦跶。爺想想,太子畢竟是皇阿瑪從小培養在身邊的儲君,如今一朝被廢,那是不是從某個角度上說明太子的培養是失敗的?”蘭琴立刻搬出當初了解這段曆史時,導師所對她們幾個博士生說的話。
四爺暗暗一驚,心道:小女人的心思果然玲珑呀,是呀,太子被廢,不是說明了皇阿瑪親自所培養的太子不堪大用?這個時候,皇阿瑪心情應該很差,因為沒有人喜歡否認自己的決策,特别這個人還是至高無上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