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時光一下子到了三月,嚴冬終于過去了。後宅的女人們,看着牆院外的春光,幾乎都耐不住性子了,紛紛想出去踏春遊玩。
蘭琴這一日與四爺說好了的,帶府裡頭的女眷出去燒香拜佛,順便賞賞春花。地點麼,就是我們蘭琴與四爺第一次邂逅的地方――皇覺寺。
那裡都是皇親貴族去理佛的地方,一般普通老百姓是進不去的,所要花費的銀子可是比得上普通人家一個月的開銷了。
一大早,五輛馬車就候在四貝勒府門口,均是一色的青油布裹着的車廂。四爺自己騎馬,馬車分别是蘭琴、年氏、宋氏、耿氏和武氏坐的。一律不帶孩子了,怕她們出去受凍了,幹脆就都留在府裡頭了。二格格本來想去,但是四爺已經給她請了教養嬷嬷,教授一些出嫁後為人媳婦為人婦的事情。所以,她就不去了。
各位主子們也隻許帶兩個丫鬟,四爺的意思就是輕裝簡行,不要搞得太招搖過市,所以連馬車都沒有打四貝勒府的标識。
蘭琴帶的是念雪和惜茶,崔娘被她留下院子裡主持後宅的事情,雖然她們都出去了,可是整個四貝勒府還有那麼多人要照常行事呀。
年氏帶的自然是翠玲和白芷,一個最讨她喜歡,另一個最有計謀;宋氏帶的是青萍和翠雲;耿氏帶的是綠闌和墜兒;武氏則帶的是紅茜和曉紅。丫鬟們自然都是跟着主子坐在馬車裡頭,四爺騎馬,蘇培盛和幾個侍衛也騎着馬跟在馬車隊四周。
蘭琴穿了一件月白色山茶花紋的鍛袍子,外面還是套了一件湖藍色的比肩,最外面批了一件绯紅色的棉披風,站在那裡如早春的花兒一般嬌柔俏麗。頭上隻簡單地梳了一個兩把頭,簪了一些翡翠寶石珠花,便再不肯戴那種很重的頭面,隻别了一隻與棉披風同色的流蘇步搖,絲絲流蘇清掃着她的臉龐,更是平添了幾分青春阮媚。
年氏聽說要出去,早早就準備好了今日的穿戴。隻見她穿了一件銀紅色蓮花紋的旗袍,頭上更是帶着一整套珍珠頭面,整個人顯得無比的華貴明媚,站在衆人堆裡,倒是最搶眼的一個。
武氏自從養了三格格納敏後,整個人好像變了一般,隻穿了一件淡杏色楓葉紋旗袍,梳着大兩把頭,簪着幾朵不算很搶眼的珠花,安安靜靜地立在那邊,倒是顯得有些與往日嬌魅不一樣了。
宋氏穿着淡藍色旗袍,耿氏則是一身淺碧色旗袍,均都是沒有很出彩的打扮。
“主子,瞧着年格格的打扮,倒好像她是福晉似得,瞧着她那一身氣派!”念雪不滿地說道。
蘭琴正握着一本書看,聽着念雪的埋怨,頭也沒擡下地說道:“爺最不喜歡在這種地方越了規矩,她還沒有看穿這點,何須你生氣?”
念雪見蘭琴這般說,立刻道:“奴婢冒失了。”
蘭琴這才擡起頭,合上了書道:“年氏的丫鬟如果有什麼過激的舉動,隻要不是直接打我們南小院的臉面的,都不要去理會。你們兩個是跟着陪嫁過來的,我自是比别人更為倚重一些。但是你們都要謹言慎行,不可在外面招搖。越是手握權柄,越要謹慎。”
“是,主子說得是。奴婢是看着那年氏處處欲要越過主子的樣子。心裡氣不過。”念雪道。
“不要與人置氣。念雪,你一貫穩重,我都沒有氣,你們氣做什麼。”蘭琴道。
突然,馬車似乎受了驚訝一般,突然一個急停車,車子裡的人猛然往前慣去,全部都推搡在一起。
“主子,您沒事吧!”念雪和惜茶猛然撞向蘭琴的懷裡。
蘭琴猛然間被兩個丫鬟撞了一下,自然不好受,但又怪不得她們,隻好道:“沒事,這是怎麼了?”
外頭馬鳴聲大作,馬車夫叫罵起來道:“你不長眼睛麼,怎麼這樣闖進來,是不想活了?”
蘭琴聽到這裡,便對念雪說道:“你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念雪忙應了,爬着出了馬車廂,隻見馬車夫罵的人是此刻正在跪在馬車旁邊的一個小丫頭。
隻見她形容憔悴,臉上髒兮兮的,蓬頭垢面的,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眼神裡露出被驚吓到的神色。
“貴人,求求你,我實在快餓死了,求求貴人,行行好,給點吃的吧。”小丫頭看着一個衣着鮮豔的女子從馬車裡探出頭,便立刻向念雪叫道。
這時,四爺見蘭琴的馬車停了下來,便跑馬過來,看見了地上的乞丐一樣的小女孩。
“小鬼,你快走開。這個,給你!”馬車夫害怕四爺責備自己,連忙從懷裡摸出了一點碎銀子,丢給了地上的小女孩。
車裡頭的蘭琴,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便在念雪的攙扶下,下了馬車來。
“貴人,我不要銀子。銀子也落不到我口袋裡。你們一走,那些乞丐頭就會搶走我身上的銀子。貴人,求求你,收下我吧,我做您做牛做馬!隻要給口吃的,就行了。”小乞丐見剛才那個衣着鮮豔的女子又扶着一個衣着更鮮美的女子下來,連忙撲了過去,匍匐在蘭琴的腳下哀求着。
四爺坐在大馬上,俯視着地上的小乞丐,皺了皺眉頭道:“你是哪裡來的流民?”
小丫頭連忙道:“我是從河南逃荒過來的,家裡遭了大水,顆粒無收,好多人跑到外面找活路。我因為和家人失散了,求求貴人,收了我吧。”
蘭琴一聽見是難民,心生憐惜道:“爺,這小丫頭不如就收了吧,放在院子裡打打雜,做點事情,還是可以的。”地上的小乞丐見蘭琴答應了,連忙又對蘭琴磕頭道:“多謝貴人垂簾,我什麼都會做,一定好好伺候貴人。”
四爺見蘭琴就這樣收了一個來曆不明的人,又不好當着下人的面說,隻好道:“念雪,你且帶她洗漱一下,換一身衣服吧。這樣子,如何在你主子身邊伺候。”
念雪便拉着那小丫頭,用随身帶的茶水給她洗了臉和手,又将随身帶的換洗衣裳給她換了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