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蘭琴沒有想到的是,二格格在搬過來的第六日時晚膳的時候就過來了,說是來給蘭琴請安的。以前她在福晉那邊,也是這樣的規矩,一天三次安可是要請的,但是見不見是由着福晉說了算的。
蘭琴的晚膳還是在床上用的,她還沒有被允許下地,二格格來,可是要入卧房見她了。
“讓她進來吧。”蘭琴歇靠在一個軟墊上。
二格格身穿一件櫻紅色的對襖,下面是一條墨黑色的兔毛滾邊百褶裙,一雙月白色的繡花鞋,上面繡得是粉色的玉蘭花。花蕊處用珍珠或者紅松石點綴着,看起來頗為好看。
“額林珠給側福晉請安!”二格格左手做一個平托狀,右手拿着帕子,端正地一甩帕子,請了一個安。
“崔娘,快扶二格格起來。”蘭琴笑着看二格格道,說實話她好像不喜歡這樣的請安,可是又不好直說。
“額林珠,晚膳用過了嗎,沒用過的話,不如跟我一起用了。”蘭琴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像一個溫和的笑容。倒不是不喜歡二格格,而是覺這孩子身上帶着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感覺,不像大格格那般,一看就是個樸實的孩子。
“額林珠用過了,不如額林珠來伺候側福晉用膳。”二格格十分乖巧地說。
“不用了,我一向不用人伺候的。額林珠,不如你去找烏西哈玩一下,好不好?”蘭琴心裡一驚:這小姑娘的規矩可真全乎,以前福晉都要她去伺候用膳麼?
額林珠一愣,好似沒想到蘭琴會拒絕似的,便福了一禮,随着念雪帶去烏西哈那邊去了。
“這小女孩可是有點早熟呀,哪學得這般‘規規矩矩’的?”蘭琴忍不住道,可真讓人有點吃不消呀。
崔娘心裡腹議道:是您太不講規矩了,嘴上卻說道:“主子,二格格這是跟您示好呢。唉,想想二格格也是可憐,生母突然暴斃,由着福晉接過去養,現在又送來咱這裡,小人心裡頭不知道是怎麼個想法。說起來,福晉還是害死李氏的人,她在這樣的嫡母下面讨生活,也是不易,小小年紀,規矩上得很嚴。”
蘭琴突然有一種自己是後媽的感覺,心裡立刻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過!
“崔娘,你去跟二格格說下,說我這裡不需要晨昏定省的,我也不是嫡福晉,沒有那麼多規矩,讓她按照自己的想法過日子就行了,需要什麼,隻管來跟我說就是。還有教授二格格針線的嬷嬷過來了嗎,得去問問要不要一起帶回來呀?”蘭琴突然一個頭兩個大,成為一個十一歲小姑娘的監護人,頓時有點手忙腳亂的感覺。
“您放心吧,那位嬷嬷奴婢已經請過來了,跟她說了每日來教授二格格女紅的時間。”崔嬷嬷道。
蘭琴滿意地點點頭,有了崔娘,她真是萬事無憂呀。
待用過早膳後,蘭琴便喊着要洗澡。她已經好多天沒洗了,雖然外面的天氣已經快到滴水成冰的時令了,可是蘭琴還是囔囔着要洗澡洗頭。
“崔娘,快去準備水,我要沐浴,我要沐浴!!”蘭琴大叫道,不知道為何她心裡隐隐有一股煩躁感,是産後抑郁麼?蘭琴忍不住這樣問自己。
幾個丫鬟俱都被崔娘拉住,不準去迎接蘭琴的這種沒規矩的要求,可是把她氣得直哼哼,但是又沒有什麼辦法。
“崔娘,你再不給我準備,我可要下地了!”蘭琴“威脅”道!可是屋子外一片寂靜,崔娘鐵了心不讓人搭理蘭琴的無理要求。
“你試試下地看看!”四爺的聲音傳入了進來,然後便是那張蘭琴無比熟悉的臉。
蘭琴沒想到四爺這會兒來了,再看看自己十幾日都沒有洗澡洗頭發了,臉上也隻是胡亂地每天摸摸,都沒有很正經地撲過香粉,頭上也是胡亂裹着一塊布巾,此刻的樣子肯定巨醜吧!
蘭琴突然一個咕噜滑入了被子中,立刻蒙上被子,大聲道:“妾身現在不能見爺!”自那日從蘭琴這裡發落了福晉,四爺已經也有七日沒來了,隻是将二格格送了過來,也沒有任何傳話。
“爺都已經看見了你的樣子了,還有什麼好躲藏的!”四爺忍不住嘴角勾起道。這七日,四爺好好想了想,今日來正是為了與蘭琴商議的。雖然那日,蘭琴屢次對自己出言不遜,甚至敢當着那麼多女人的面趕自己,但是四爺從未生蘭琴的氣。他知道,是自己委屈了小女人,福晉的所作所為自己不是沒有察覺,但是一方面考慮着烏那拉那家族的勢力;又一方面是康熙親自賜的婚;三則自己不希望後宅不甯,抱着一股駝鳥的精神,對于某些事情視而不見,真正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蘭琴在被子裡默默地四爺翻了一個白眼,氣哼哼地道:“爺,妾身要洗澡洗頭,讓她們提水來,不然妾身不見爺!”
站在卧房外面的崔娘和念雪俱都對蘭琴這樣的“沒規矩”而歎息。
四爺看着跟自己撒嬌耍賴的小女人,溫和地說:“你還沒出月子,她們不給你洗澡洗頭是為了你好。”
蘭琴可不相信這樣一套說辭,人家“歪果仁”可根本沒有坐月子這一說的。
“妾身覺得頭皮都快癢死了,身上都快髒死了。爺,沒有關系的,妾身坐在水裡洗洗,隻要不着風,根本沒關系的。”蘭琴道。
四爺看着窩在被子裡的蘭琴,心裡頭好笑,走到床側,拍了拍她的背,說道:“不憋人麼,快出來吧。爺讓她們準備就是了。”
蘭琴心裡一喜,連忙從被子裡鑽出來道:“真的?”看着四爺正一臉神情地看着自己,蘭琴心裡頭一暖,但是一想起那日四爺在這裡對葉赫氏種種溫柔,心裡還是略略有些不适應。
但是這幾日,蘭琴自己也想通了,自己這個時候與四爺置氣,那就是給葉赫氏機會,絕不能做這樣的蠢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