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生了急病?被人發現暈倒在夾道中?“
李魚越想越不對,難不成昨夜之事,隻是一場春夢?沒道理啊,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真實的夢境?
李魚腦海中突地靈光一閃,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李魚一邊說着,一邊向門口望去:“天還沒亮?”
李大器笑道:“誰說天還沒亮,是你睡了一天,現在又到晚上了。”
李魚心裡咯噔一下,一把抓住了李大器的衣襟:“今晚,皇帝宿在哪裡?”
李大器有些詫異:“暖香塢啊,怎麼?”
暖香塢?和華沐苑隔得甚遠,她應該不會去作死。李魚心中一寬,剛剛放松了心情,便聽李大器道:“放心吧,本将軍已經加派了人手,皇帝就寝之地,更連一隻耗子都休想鑽進去。整個寝宮,除了皇帝,就隻有八位妃嫔
、一位女官,絕不會再多一個活物!”
李魚放心地一點頭,旋即一怔:“八位妃嫔,一位女官?”
李大器道:“不錯!有位姓郭的女官被皇帝看中了,充入九嫔,今晚侍寝呢。”
李魚脫口道:“郭欣恬?”
李大器一拍額頭:“對!是她!我就記不住,還是你們讀書人……”
他再說些什麼,李魚全聽不進去了,一顆心已經墜入谷底。
他明白了,這一刹那,什麼都明白了。
楊千葉,她竟然要以身為餌,接近皇帝。
臨夜雨驟風狂,定是楊千葉不甘就此受到玷污死去,所以……
“這個……蠢女人!為什麼想不開?”
李魚怒吼一聲,憤怒地握緊了雙拳。
李大器吓了一跳:“你說什麼?”
李魚掙紮起來:“不行!我得馬上入宮!”
李大器有些不悅:“小李将軍,你用不用這麼盡忠職守啊?我已經安排了得力的人手,不差你一個。再說,玄武門都關了,你進得去?”
“不行!不行!”
李魚心亂如麻,一下子跳起來。可李大器說的對,此時玄武門已關,他敢去叩門,就算說明了身份,也得被立馬射成刺猬。那是禁宮禁地,平時也是戒備森嚴,六親不認的,更何況是當下緊張的局勢中
。
李魚一把握住了他的宙輪,自上次意外地一穿十年,他再沒有敢對此物輕舉妄動,而今天,他卻不能不用了。
他不知道楊千葉是否已經發動,就算允許他進宮,這時跑去,也未必來得及阻止,除非允許他宮中馳馬。
皿液為引的辦法已經沒用了,再度開啟它的能力,需要的是意念力。
意念!
“送我回去!送我回到過去!我要阻止她!”
李魚手中緊緊地攥着宙輪,用盡全身力氣,拼命地呐喊着。
李大器看他面容扭曲,雙拳緊握,站在那兒,閉着雙眼念念有詞,不禁有些害怕了。
李大器退後兩步,有些遲疑地喚道:“來人!快來人!小李将軍,患了瘋病了!”
李大器一邊說,一邊後悔。不就是少當值一天麼,至于這麼緊張?這厮官迷心兒也太嚴重了吧?
“回去!回去!送我回去!”
李魚緊緊攥着宙輪,用盡了全身之力,如果那是一枚核桃,早被他的力量握爛了。
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掌心那枚宙輪上,把它當成了一個生命般,拼命地呼喚着它。
奈何,那枚宙輪卻紋絲不動。
李魚都要急瘋了,汗水涔涔而下。
他真希望,這混賬的宙輪根本沒有現在這樣随意穿梭時空的能力,它隻要能回複一天時光就好。用皿為引這樣簡單的啟動辦法,起碼能讓他挽救十二時辰之内的事啊!
為什麼不管用?是我的意念力不夠強大?還是上次隻是誤打誤撞,其實這根本不是它的開啟方法?
幾名士兵被喚進了房中,一瞧李遊騎雙拳緊握,雙目緊閉,渾身顫抖,滿臉大汗,不由也有些畏怯。李大器急忙示意兩個士兵繞到李魚背後去,另外兩個從前邊靠近。李大器站在側面,伸出一隻手,小心翼翼地安撫李魚:“小李将軍?不要緊!明天!明天我就送你回去,
多延你一天值戍還不成麼?”
李魚不為所動,仍是念念有詞。
李大器一看,隻能用龍威來壓制他了,沒準兒就能能讓清醒過來,現在看來,他明明是太在乎皇帝對他的看法麼。
李大器便道:“你看,皇上現在隻怕都入了寝宮了,正與九位妃嫔翻雲覆雨呢,你這時就算入了宮,豈不也要驚了駕?那可是大罪啊!”
“正……翻雲覆雨?”
這句話聽進了李魚的耳朵,李魚的身子突然一僵,宙輪握得也不是那麼緊了,他的心思突然從那宙輪移開,穿過重重宮阙,轉移到了暖香塢。
侍寝的妃嫔都要搜身的,她不可能帶武器進去,那麼,她要接近皇帝,殺掉皇帝,就得先先……她……她現在皇帝身下婉轉承歡麼?
什麼皇帝!這一刹那,李魚所想到的,僅僅是另一個男人。那個男人,正在……占有他的女人?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如果李魚的意念能夠化形,此刻怕已在暖香塢寝宮中突然現了形。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李大器發現一提到皇帝,李魚神思果然恍惚,登時大喜,急忙向四名侍衛一揮手,就是現在!
四名早已蓄勢的侍衛一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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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香塢!
寝宮。
九個美人兒娉娉婷婷,環伺周圍,一個個芳心亂跳。
她們也明白,皇上不可能雨露均沾,九人共侍,隻是給皇帝一個選擇空間,誰能有幸得到天子垂青,那今夜這個機會才算是真正得到了。
楊千葉那颀長高挑的身段兒,在九名妃嫔中算得上出類拔萃了。這九嫔中有幾位,身子還沒長開呢,身子長開,隻比她小個兩三歲的那幾位,身子也沒她如此出挑兒。
所以,李世民一眼就看到了她。
“你,擡起頭來!”
楊千葉芳心怦地一跳,緩緩擡頭。
李世民眼前頓時一亮。今夜楊千葉的裝扮、發式都是宮嫔樣式,不是前兩天良侍女官的裝扮,李世民女人太多,一時隻覺面善,竟未認出她來。而他的後宮嫔妃,許多雖然叫不上名字,也記不
住封号,大多都有些面善。
所以,李世民隻當她是以前被自已忽略了的一個美人,燈下看她,嬌媚甜美,越看越有感覺。
李世民便微笑着點點頭,向她勾了勾手指。
其他衆妃嫔都不禁向她投以豔羨、嫉妒的目光。
楊千葉的心不由自主地跳得快了起來,又微微垂頭,款款走到榻邊。
李世民微笑着伸出手,勾住她纖纖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蠻腰上系着的合歡結兒,緩緩拉開……
空間,突然扭曲!
就像烈日沙漠中的霧氣,寝宮中的一切人和物,都在這扭曲的光線中波動起來。
刹那間,如夢幻泡影,如露如電……
“朕知道了,朕會再作思量,退下吧!”
李世民擺手,長孫無忌、褚遂良、房玄齡和李績四人退下。
李世民扶額思索片刻,輕輕歎了口氣。
李魚站在禦案旁,正在茫然地四顧。
這是……哪一天?什麼時候?
李世民沉默片刻,翻開一份奏章,又放下。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忽然扭頭對李魚道:“傳旨!”
李魚一驚,連忙收斂心神。
李世民道:“才人華姑,賜名為媚。今後就叫武媚吧!”
“喏!”
李魚答應一聲,心突然就像煙花兒一樣地炸了。
回來了!
成功地回來了!
這是……這是皇帝向長孫無忌四人詢問立儲事宜的那一天。長孫無忌和褚遂良投了晉王李治的票,房玄齡和李績投了魏王李泰的票,一時相持不下。所以皇帝暫且擱置。
皇帝賜了華姑一個“媚”字,叫他進宮傳旨,他就是這時候去了湯泉居,見到了“郭欣恬郭良侍”的真身,并與她約定了當晚再會!
李魚一顆心激動地跳了起來,終于回來了,終于來得及阻止皇帝占有……不是!終于來得及阻止她尋死了!李魚迫不及待地轉身,剛要走,李世民忽又喚住了他:“且慢!杜行敏本一兵曹,如今貴為開國郡公,一方太守。朕對功臣,是不吝賞賜的。你曾經有過救駕之功,複有平
亂之治。對于未來,可有何打算?”
啊!對了,還有這麼一番對話來着!
李魚連忙站住,道:”陛下有所賜,臣不敢辭。然……”
李魚說到這裡,聲音戛然而止。
他雖然回來了,可是又能如何?他能勸得動那位“牛妹妹?”比牛還犟的楊千葉?
“然……然則如何?是朕問你,但說無妨!”
李世民微笑看着李魚,賞賜、懲罰,讓他歡喜讓他憂,讓他取舍不定患得患失,這就是權力的魅力啊……
李世民笑得更加親切了:“說吧!朕對有功之人,向來不吝賞賜!你之功勞,高過杜行敏。隻是若封你國公……”
“陛下!”
李魚單膝跪地,垂下頭來:“臣不要封爵、不要加官,隻求陛下賜給臣,一個人!”
李世民一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散去,詫異地看着李魚:“賜你一人?”部曲、奴隸,可以賜,除此之外,但凡有人身自由之良民,便連皇帝也不能把人家随意賜來賜去的,而李魚甯可不要封爵授官,也要讨的人,總不可能是個部曲奴隸吧?
所以連李世民堂堂天子也不敢輕易答應了。
李世民道:“什麼人?”
“陛下!”
李魚聲淚俱下!他演技是真不好,可一想到要不是他及時倒穿時空,改變未來,他的女人就得……急也急死了,吓也吓哭了。李魚的雄性占有欲還是蠻強的。“陛下!臣有一青梅竹馬,名喚郭欣恬。原本兩小無猜,兩情相悅。隻是正欲登門提親時,适逢朝廷下了‘禁婚令’選秀女,她……被選入宮中,成了一名女官。從此傷心,宮門難越!臣請大聖大慈大仁大願的陛下牽緣引線,正全小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