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連城啊!”
“價值連城是價值連城,隻是,仙女垂釣,與人家大婚之喜并不搭呐,我看呐,這禮也就體現在一個貴字上了。”
“耶?你酸什麼?你不就送了兩籃子喜餅麼,倒是貼合了一個喜字,就有資格跟人家這禮物相比了?”
“我說龐婆婆,你我都是道德坊裡出來的人,别老整天跟我尖酸成麼?那一百隻喜餅,不僅沾了一個喜字,也是我祝福一對新人情投意合,長命百歲。那……那是我半個月的薪水呢!”
裘老伯被龐婆婆一通搶白,面紅耳赤,兩個人理論起來,當然,聲音并不大,擠在沸沸揚揚的驚歎聲中,旁人聽不到。
李魚此時已猜出是何人送了這樣一份驚人的厚禮,仙子……還挺臭美的。這垂釣的是鯉魚吧?這位谪仙子授意匠人用這樣一塊價值連城的美玉雕刻這樣一副圖畫時是什麼心态呢?
李魚覺得很有趣,還有一點點來自于男人的沾沾自喜。
……
“沒什麼,就是自已家裡用的擺件兒,我覺得這玉石色彩的分布,正适合這樣一副畫面,所以……就這樣設計了。”
“呵呵,原來如此。楊姑娘,其實老朽看了這美玉,倒另想到一副圖案,可以……”
“不必了!就這樣雕刻吧!”
“這……好吧!”
于是,一件隋宮遺寶,就變成了這副樣子,并被送到了李家做擺件兒。
……
李魚當然不會說這件玉雕,是楊千葉所送,也不會拉上大家一起分析一下,楊姑娘做這件玉雕時究竟是怎麼一種心态,隻是叫人擡它直接擡了進去。良時将至,他得先去接新娘子了。
新娘子得有個進門的過程兒,不能直接就從後堂領出來就拜堂。吉祥的娘家又不在長安,即便在,那一家子也算是斷絕來往了,所以得在外邊先置一處地方安置,再去接回來。
李魚原打算把她先安置在“東籬下”,請良辰美景兩姐妹照料一下,誰料……第五淩若直接甩出了一張房契。
很巧,這幢宅子就在李魚之前商量,打算将來置辦房産的蘭陵坊。
李魚深深地感到,第五淩若姑娘雖不打算過門兒,卻已把眼線耳目插到了自已的枕邊。
第五淩若當初被西市惡霸強娶,就是臨時安置在西市的,也是被家人抛棄的。吉祥身世與之有相似之初,第五姑娘觸景生情的話,以她的财富,順手贈出一幢宅子原也在情理之中。
隻是,人家說了,對深深、靜靜倆人兒說的,以後要是過門兒啊,哪怕是做妾,角門兒擡入,一樣,一人一套宅子,也在蘭陵坊,跟吉祥那幢宅子做鄰居。李魚,感覺到了一種女皇般的霸氣!
擁有這麼一個什麼都不依靠他的情人,當真是壓力山大啊。
……
聶歡居然真的伴同他去接新娘了,還拉上了一票的遊俠好兄弟,統統腰系紅綢,打扮的非常喜氣。
道德坊勾欄園的一班人也跟上,這一路吹吹打打的,還有沿途翻跟鬥表演雜耍的,當真是要多熱鬧有多熱鬧!
此時,李泰也從家裡出來,準備去龍首原參加他的雅集大會了。
皇太子能搞雅集,魏王為什麼就不能搞?他一邊讓弘文館的人憋大招兒,準備弄一部宏篇巨著出來,一邊廣邀名士,在龍首原準備搞一場盛大的雅集,徹底打消皇太子的氣焰。這一次受邀的名士當中,就有第五淩若正大力資助的徐勝治先生,在
五姑娘的大力扶封下,徐先生俨然名士,距大儒隻一步之遙了。
李泰這魏王府,就在李魚家的後街上,所以出了魏王府,往朱雀大街上一走,兩家隊伍便巧巧地若在了一起。
鐵無環今日告了假,也來參加李魚的婚禮,此刻正在迎親隊伍當中,一見旁邊走來一支隊伍,兩支隊伍都是南向而行,他個子又高,擡頭一看,便認出是魏王儀仗。
魏王儀仗此番是去龍首原,所以沒有坐轎車,而是騎馬,随行侍衛儀仗也俱是騎士,騎在馬上看得遠,也注意到了李魚隊伍中的鐵無環。
朱雀大街闊及五十丈,還真不怕這樣兩支隊伍并行。
兩支隊伍分作左右,雖然挨着,倒也互不幹擾。
隻是李魚這迎親隊伍還有雜耍表演,吹吹打打的樂曲也是形式多樣,很是吸引群衆,賣呆兒随行的百姓極多,這一來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前方崇德坊附近十字大街上,一群百姓打扮的人逡巡其中,卻是既不南行,也不北向,隻是左左右右的晃悠。這些人俱都是精壯魁梧的大漢,還有幾輛小車,看起來像是行腳商人累了,恰在此處歇腳。
纥幹承基穿了身粗布衣裳,貼了滿臉的絡腮胡子,跟終南山猿人似的,用一隻大鋼叉挑了兩捆柴,沿街晃悠,一雙賊眼珠子滴溜溜亂轉。
羅霸道則更離譜兒,這貨使兩柄大錘,在大街上拉開攤子賣藝呢。兩口大錘上下翻飛,看那輕巧勁兒,所有人都認為,必是空心的假錘。
羅霸道也做了一番喬飾,他在真頭發、真眉毛、真胡子上邊,貼了假的,以緻也是形象大變,即便是極熟悉的人,不仔細看,也未必認得出他來。
他們在等,等魏王出城。
魏王李泰要在龍首原辦雅集,這事兒是公開的,他們當然打聽得到。
太子李承乾在皇位之争中連連失利,眼看地位不保,已是狗急跳牆,此時當真接受二人建議,決定要刺殺李泰了。
漸漸的,李魚的迎親隊伍和李泰的出城隊伍慢慢走近。
纥幹承基挑着柴禾,跷腳兒一看,遠遠兩支隊伍相繼走近,其中一支是迎親隊伍,頓時心頭暗喜,有這麼一支人馬簇擁在那兒,到時情形必然更加的混亂,就更方便他們下手了,逃也方便許多。
纥幹承基連忙轉身,假裝兜售柴禾,在人群中晃悠起來。
“到了,準備動手!”
“打起精神來!”
“隻要殺了李泰,立即抽身,不得戀戰!”
纥幹承基一通兒交待,扭頭一看,羅霸道“賣藝”賣得還挺認真,正在那兒認真地耍大錘,大概是百姓們的叫好聲和雨點般抛出的銅錢使他如此的投入的。
纥幹承基又好氣又好笑,這位仁兄怎麼這麼不靠譜兒?當初就不該叫他扮賣藝的。
纥幹承基連忙擠過去,沖着羅霸道一通擠眉弄眼,羅霸道這才突然想起自已今天是幹嘛兒來的了。
羅霸道急忙收了錘,将兩口錘往地上一放,向着衆鄉親連連拱手,衆百姓意猶未盡,仍自叫他繼續表演,這時兩支隊伍已到近前。
李魚這邊前邊四個道德坊勾欄院的兄弟,敲着鑼兒笑臉迎人,請大家行個方便。
魏王那邊四個策馬青衣,前方開路,吆喝聲聲。眼看着近身了,纥幹承基肩頭一抖,甩脫了兩捆柴,手提鋼叉,飛步向前。羅霸道也不含糊,兩口大錘提在手中,大叫一聲:“兄弟們,動手!”便把一口大錘向前一擲,呼嘯一聲,奔李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