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兒跟上來,直安慰道:
“妹子莫急,我們隻消知道此刻他們所在的位置,就可設法營救他們出來。”
泠竹極目腳下蒼茫一片,搖頭道:
“這後山地勢甚是廣袤,到哪能找見?”
說畢,竟不顧身嬌,着急地伏身于地上聆聽。
甜兒顧狀,搖頭生憐道:
“真怕了你,他身為侍迦,豈有不能自保的道理?”
說歸說,當下還是扭過頭去吩咐,讓諸位族人四下裡分散開來找尋。
長坡漫漫,一時散落的全是黑色低首的身影......
而此時,正當是劉馳馳一夥人進入地宮後的翌日午時,如果泠竹知道此時他正在和那番僧難羅鏖戰,非得急得發瘋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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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時空裡的某一時間。
2017年夏末的南都市,午後的街道空氣燥熱,車輛的影子仿佛都要被滾燙的瀝青路面燒化似的。
梧桐掩映下,南都市圖書館的借閱大廳内卻是一片出奇的适涼與閑靜。
光可鑒人的大理石樓面上,零星間有人抱着借閱來的書籍匆忙經過,雖是急促,但絲毫也沒破壞這裡的一方靜谧。
歐曼雲停停走走,目光在幾排标注着“南都市曆史古籍”的書架前搜尋。
她一身紫色的裙裝,栗卷色的短發微是有些俏皮,盡管面容細緻姣好,但她勻稱而高挑的身材在書香油墨的書架間更引人駐目。
“嘀”“嘀”......
随着入口處的門禁聲響起,一位身着亞麻中裝的男子皺起眉頭,想了想他還是禮貌地停下步子。
他中等身材,保養不錯的面容,舉手間一副儒雅。
“先生,請出示您的有效證件。”工作人員聞聲擡頭,伸手阻住他道:
“抱歉,這裡是内部查閱區,不接受普通閱覽。”
那男子微愣了一下,繼而一笑,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素色的名片遞上。
“這可以嗎?”
那中年的工作人員微有些詫異地接過名片,隻見雲錦紋樣的底色上印着:
南都漢唐控股(集團)有限公司
徐謙
名片上沒落職務級别,連姓名都好似是用碳素鋼筆簽上去的,章草,字迹循隸,開合有度。
當然,圖書館的工作人員是關心不到這字體的,她隻需留意到“徐謙”兩字便足夠了。
隻見她飛快擡眼看了一下那男子,繼而瞪大了眼睛迅速起身,态度變得甚是恭敬。
“哦,是徐總啊,您請!”
男子一笑,舉手比出“噓”的手勢,繼而徑直走進了内部查閱室。
一旁有人看似不懂,好事着問道:
“誰啊,搞得這麼特殊,遞張名片就能進去?”
“你懂什麼,知道他是誰嗎?”中年女子瞪他一眼,眉目一肅道:
“他是漢唐集團的徐總,這圖書館一大半古籍珍本的館藏都是出自他的私人捐贈,你說這裡還有什麼地方是他不能進的!”
聽者咋舌,怏怏着縮回頭去。
......
歐曼雲笑臉迎上來。
“徐總,什麼時候進圖書館都要搞得這麼神秘低調啊?”
徐謙展顔一笑,搖頭道:
“不低調點不行,我如要事先打個電話,他們館長非得帶人迎出來不可,陪前陪後的,确實麻煩。”
一臉真誠的無奈。
“這熱的天氣,你不好好在辦公室或是那山麓會所裡待着,好端端來這裡幹嘛?”歐曼雲轉而随意問道。
“你再别取笑我了,我那裡哪是什麼會所,修書治學的書院好不好。”徐謙不善開玩笑,一臉認真解釋道:
“就專門找你來了。”
“找我?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來之前也不知道給我打個電話。”歐曼雲有些奇怪,她剛到圖書館不久,徐謙後腳就跟着趕過來找她了。
“老大說你在找南郊報恩寺的相關史料,我一猜就知道你在這裡。”徐謙邊解釋邊問道:
“你怎不來找我?”
“找你?别逗了。”歐曼雲看了看四周,小聲道:“老大沒對你說嗎,我這兩天正被警方盯着呢?”
“你被警方盯着?為什麼?”徐謙大惑不解道,陡然間聲音提高了不少。
在他看來,這簡直是件匪夷所思的事。他和歐曼雲好歹都算是這座城市的知名企業家,去年還一起參加了市裡面的傑出企業家表彰年會。雖從事的行業不同,但都是政府大力扶持的行業領頭人,擁有不少的政府資源,可怎從沒聽說過警方會盯上她的?
“噓――你小聲一點!”
歐曼雲略是在意地看了看四周,帶着徐謙往裡走了走,走到無人處這才轉身道:
“柯黑子失蹤了。”
“柯黑子?你說的是那個開着好幾家酒吧和桑拿休閑會所的柯黑子,黑爺?”徐謙問道。
歐曼雲直點頭。
“那家夥就是一混社會的,靠收保護費、暴力拆遷起家的地痞流氓,什麼邪門的事都幹過。”徐謙依然不解道:
“他失蹤了跟你有什麼關系?”
歐曼雲這才兩手一攤,笑道:
“别提了,就算姓蘇的這小子欠我的吧。”
說着便解釋道:
“姓蘇的跟這黑爺有過節你是知道的吧,為一個叫章迪的女孩,為此還動過好幾次手,連警方都驚動了。這次黑爺一失蹤,警方立刻懷疑到跟蘇楚瀾有關,追查下去,發現他也突然消失了,這樣一來他的嫌疑更大。因為在此之前我是跟他接觸最多的一個,他從公寓樓出來又是搬住在我的湖畔别墅裡,自然警方也就把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了。”
徐謙依稀記得蘇楚瀾曾跟自己說起過黑爺的事,但沒有深聊隻是一帶而過而已。
“這麼說,他跟黑爺結下梁子這一說是真的了?”
歐曼雲點了點頭。
“他這趟穿越回去,多少跟這也有些關系。”
“嗯。”徐謙接而關切道:
“那你呢,你沒事吧?”
聞言,歐曼雲轉而做了個男人一般灑脫的笑容。
“我沒事,我能有什麼事,該幹嘛幹嘛呗,反正我與此事無關,他公安查也查不出什麼問題出來。”
轉而停頓一下,她才略是擔憂道:
“隻是我擔心查得緊了,會把你我的真正身份牽連出來,畢竟那幾年我們幾個還是幹了幾件大事的。”
她話有所指,徐謙明白話語中的意思,隻微微笑着寬慰道:
“放心吧,老三在政府機關做事,他不都說事情過去了嗎。”
看歐曼雲臉上尚有憂色,徐謙隻得轉個話題問道:
“那你所說的關于報恩寺又是怎麼一回事?”
經徐謙一提醒,歐曼雲轉而笑道:
“哦,虧得你提醒,要不聊着把正事都給忘了。上次我穿越過去的時候,蘇楚瀾這家夥正在那舊時的金陵城裡搞事情呢……”
接着,歐曼雲三言兩語将上次穿越過去見到蘇楚瀾的大緻情形述說了一遍,末了道:
“我尋思那報恩寺地宮不是一般的複雜,而且寺院舊址跟現在也有極大的差别,心裡放心不下,才來圖書館裡看看有什麼資料可以查詢的。”
徐謙聽罷,皺眉頭思忖了片刻,便轉身向圖書館内部查閱區的一角走去。
歐曼雲看他不語,也好奇跟了過去。
徐謙在最裡的一排書架前停住,眼光搜尋一會便從書架上取出一本發黃的線裝古書來,歐曼雲湊近看到書封面上有幾個隸書大字:金陵府郡縣志(山川地理部)
“這是宋初年木刻版的《金陵府郡縣志》,想來跟晚唐的所差不大。”
說着徐謙便在一旁的桌旁坐下,打開書頁細細翻讀了起來。
歐曼雲伸頭看了一眼,看書上盡是文言繁體,連個句逗都沒有,便吐吐舌頭故作怅然感慨道:
“你說你一文化人,從商是不太可惜了!”
說着話,便閑散着紫色的高跟鞋走到一旁看風景去了。
徐謙兀自搖頭一笑,沒有說話,隻把眼光集中在書上......
徐謙将古報恩寺地宮形狀圖用簽字筆簡描在了一張白紙上,标明上坐标和數據比例,然後遞到歐曼雲手上。
歐曼雲大略看了一下放進了自己的手包裡,然後面露感謝道:
“謝謝,怎麼樣徐董下午有空嗎,我請你喝茶?”
徐謙臉上挂着一貫溫和笑容。
“卻之不恭,去哪裡?”
......
從查閱室出來,歐曼雲随手從包裡拿出手機關閉靜音,恰巧此時手機便響了起來。
歐曼雲看了一眼,挑眉對徐謙輕聲道:
“老大!”
徐謙點頭,示意歐曼雲接聽。
歐曼雲輕颠着高跟鞋走到圖書館一側沒人的地方接聽,剛說了沒幾句,徐謙就注意到歐曼雲的臉色變了。
歐曼雲挂了手機,小跑着一路走到徐謙面前。
“快看看你手臂上的侍迦紋印!”
很顯然,她自己的紋印在兇口上,大庭廣衆之下不方便察看。
徐謙一愣,随即迅速掀起自己右臂上的袖口......
自己右臂上那一道發白的火焰痕印,此時正如同一團火苗似的燒的通紅!
“時空穿越的門開了?”他倏然一驚,問道:
“這麼說蘇楚瀾那邊有事?”
“嗯,”歐曼雲點頭,一臉嚴肅地自語道:
“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這家夥現在還不能自如地打開時空之門,一定是偶然之間觸發的。”
“在哪裡?我開車送你去。”徐謙問道。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就在城外的報恩寺。”說着歐曼雲自顧先向大門口小跑過去。
“到那邊切記要注意安全,遇事不要着急,實在不行等回來再想辦法。”
徐謙一改往日穩重,追上幾步叮囑道。
歐曼雲在門口處停住,忽然回頭一笑嫣然道:
“放心吧,即便我過去,也是個有身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