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羅一露出臂膀,劉馳馳就駭了一跳。
這是一條明顯異于常人的手臂,之前掩在袖籠之中倒不曾在意,此刻裸露出來,竟似條猿臂似的,足足比常人的要長上了一大截。而且骨骼關節處奇突無比,如枯藤般扭錯在一起。在劉馳馳眼裡看來,仿佛是一套設計突兀的機械裝置一般,隻是多了一層外加的皮肉而已。
番人多-毛發,且膚多黝黑色,這可以理解。但如此骨骼“清奇”近乎于怪異者,劉馳馳還是頭一回見到。
他皺了皺眉頭,抱劍突然道:
“和尚,你這裝的是義肢嗎?”
說完之後便又覺得後悔,這是什麼年代,哪有什麼義肢不義肢的說法,而且看這幅皮肉相連的樣子,明顯是一副好好的手腳嘛。
難羅沒甚情緒聽他胡扯,單手擎起法杖,冷目直視着他,隻在暗地裡悄悄運起力道。
李默餘“當啷”一劍,将一人手上佩刀震飛,跟上去一腳将此人蹬倒,然後抽空躍了出來,凝目看了看劉馳馳這邊形勢。
“要不要幫忙?”他看了看難羅一臉的殺意,皺眉問道。
在和唐枭一夥的對決中,他已稍稍占了上風。本來以他一人之力,力敵七八人之衆,還是稍顯有些吃力的。但無奈這座庭室之中空間狹窄,七八個人根本施展不開,一般人又不敢靠近那七寶佛座附近,所以,倒有一半人落在了人群後面。
眼前幾人,李默餘對付起來綽綽有餘。
“現在還不需要。”劉馳馳輕輕搖頭道,“你隻管盡心對付他們,時間緊迫,我們得抓緊時間逃出去。”
說話間,對面難羅法師的手臂骨骼間已發出了一陣“噼噼啵啵”的輕響,聽來讓人毛骨一瘆,直起雞皮疙瘩。
李默餘眉目一緊,仿佛回想起了什麼,他趕緊提醒劉馳馳:
“你千萬别小瞧了這番僧,依我看,他這多半是西域傳說中苦頭陀修行的一種異能,你看他手臂之長就知道了。”
苦頭陀?被默餘一提醒,劉馳馳心中迅速打了個激靈。
這苦頭陀不就是舊載印度國的苦行僧嗎。之所以叫苦行僧,是因為他們視自己的身體為罪孽的載體,是臭皮囊,必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方能獲得精神的自由和靈魂的解脫。他們是較早印度一些宗教中以“苦行”為修行手段的僧人,經常蓬頭垢面、衣衫褴褛,帶着象征濕婆神的三叉法杖。據說,修行者通過修煉瑜伽能把體内的潛能調動和激發出來。他們的四肢和身體甚至可以柔嫩變形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難道這難羅也是個苦行僧?
然而時間已容不得他細想,劉馳馳一回神,那難羅已舒展長臂,揮斥着法杖逼了上來。
劉馳馳揮臂去擋,綠袖劍刃的熒光砍抵在腕口粗的法杖上。他虎口一酥,險些脫手。
這番僧的力量着實大得驚人,法杖上猶有千鈞力道向他施壓過來,這一回,這番僧下了死手。
劉馳馳一驚,後腿蹬弓,合丹田之力拼命抵住,就這樣總算勉強抵禦住。
一擡頭,難羅那副似笑非笑的嘴臉就在近前,咧嘴一咬牙,法杖上的力道有陡然增加了幾分。
劉馳馳心叫不好,這番僧是玩了命地要置自己于死地啊。他連退了好幾步,已經快被逼進到大廳的中央,身後幾米遠處就是七寶神座。
令狐姗“啊”得叫出聲來,随手撿起一把佩刀就沖了上來,剛沖到一半,突吓得急停住,隻見唐枭橫刀猙獰地立于面前。
“姑娘家家的,到處亂跑什麼!”
李默餘一看情形危急,忙疾腿蹬開兩名纏鬥的兵士,一個健步擋在了令狐姗面前,咬牙冷峻道:
“唐枭,你不知你欠我一命嗎?”
說着揮舞劍花主動迎了上去。
唐枭碰到李默餘本就信心不足,加之被他一聲震喝,亂了方寸,手忙腳亂抵擋幾招,便扭頭急叫:
“法師,法師!”
與此同時,令狐姗靠在石壁一側緊着提醒道:
“又滅了一盞燈,隻剩一盞了!”
那難羅正與劉馳馳對峙,眼神犀利地死盯住他一動不動,嘴上隻管冷聲說道:
“你自求多福吧,不要壞了老夫大事。”
唐枭心底一寒,回頭再看李默餘時,眼神中已有些生無可戀了。
李默餘看他可憐,心思頓時一軟,隻趁他空檔,祭出一腳蹬在他腹部,把他蹬出去了好幾步。
“饒你一命,還不帶你的手下離開,再等這石室就要塌了!”
唐枭跌爬着站起,驚恐中看他一眼,猶自有些難以置信。直到李默餘厲目跺腳道:
“還不快走!”
他這才回過味來,連忙招呼着手下往大廳洞口出竄去。
難羅正狠着臉往劉馳馳手上施力,臉色難看一時說不出話來,就這樣眼睜睜看着一幫帶來的兵呈鳥獸狀逃遠,臉色愈發得陰沉,鐵青得厲害。
李默餘騰出空來,急轉頭看向劉馳馳他們。
此時的劉馳馳已然一頭暴汗,被難羅壓迫得幾乎喘不過氣來,雙手依然死撐住,臂膀上已微微發顫。
默餘心叫不好,騰身過來剛欲伸出自己的護龍臂幫助劉馳馳抵擋住,就聽難羅口中一聲怪嘯,他便驚攝住了。
咆哮聲中,難羅的腦袋蒸騰起一股白煙,裸露的左臂極速暴長,骨骼帶力,“嘭”的一聲正好印震在劉馳馳兇口。
劉馳馳猛然着力,兇口一甜,皿氣上湧,身子如顆沙包狀向後飛去,越過天花頂上那簇聚光,直接撞在七寶佛座上。
佛座上的白玉佛帳摔落,帳内東西滾了一地,其中尤為引人注意的,是一隻镏金紋樣精美絕倫的七色旖光寶函。
随着寶函落地,那蓋子也自然打開了,露出一隻白花花的散發着玉質柔光的東西來。
難羅頓時兩眼放光,驚喜着叫道:
“果真是我大聖釋迦摩尼佛祖頂骨舍利!”
說畢全然不顧撲了進來。
此時佛座四周的神咒法壇随着劉馳馳的跌落進來,已全然破解,頭頂處那束耀光也以全然散去,隻留瓦礫石塊四下紛至,華麗璀璨一時的大廳已成狼藉一片。
看到難羅動身撲向舍利寶函,李默餘也驚從身後騰身而起,他的目标也是那寶函,可是他離得較遠,眼看着舍利寶函就要落到那番僧手上......
突然間,斜裡伸過來一隻皿色蒼白的手,将那寶函攬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