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字景和,号泰宇,陝西同州(今大荔)人。舉人出身。曆官至永平兵備道,晉太仆寺少卿。崇祯四年奉命以監軍兵備道率兵奔赴遼西。他之所以以六十多歲的高齡被孫承宗點中,不但是因為他是東林黨人,更重要的是他當年曾經跟随孫承宗之後,收服了永平四城,在孫承宗之下,是一個難得的軍事人才,而在明朝文人掌軍也是常事。所以孫承宗不選擇武将的吳襄等人,而是他張春了。
張春答應的很爽快,可惜的是,他沒有看見邱禾嘉雙目中的譏諷之色。他也忘記了自身的缺陷在哪裡,他能收服永平四城固然是與他的軍事才能有關系,但是更重要的是,他所帶領的兵馬不俗,歸他統一指揮,但是這次就不一樣了。按照孫承宗的決定,遼東所有兵馬都歸其調遣,兵馬雖然很多,卻各自隸屬不同,張春一個文人出身,如何能指揮這些人。
“對了,邱大人,聽說你那侄兒還在大淩河城?”孫承宗忽然說道:“此人勇猛,不知道可是真的?”
“是有幾把力氣,可惜了。”邱禾嘉淡淡的說道。神情之中看不出半點表情來,好像孫承宗說的隻是一件極為普通的事情。
“放心,隻要我們援軍出發,必定能救得你侄兒脫險。”孫承宗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李信是自己逼着邱禾嘉,将其送到大淩河的。若是出可意外,孫承宗老臉上也說不過去。
“自古将士多是馬革裹屍。若是能為朝廷效命,就算戰死疆場又有何懼?”一個年輕的聲音傳入衆人耳中。
“長伯,休的放肆。”人群之中的吳襄面色一變,哼哼的朝那人瞪了一眼。原來剛才說話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兒子吳三桂。
“吳少将軍将門虎子果真是不凡啊!”邱禾嘉不屑的說道:“隻是如此人物,為何又要欺負婦孺呢?什麼時候本官的侄女成為别人欺負的對象了?”
“邱大人,您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了?”吳襄面色一變,他雖然娶了祖大壽的妹妹,背靠祖大壽,立足遼東,成為地頭蛇,但是邱禾嘉卻是朝廷命官,不是他能得罪的,就算是祖大壽在也不敢怠慢,更何況現在祖大壽被困大淩河城,以後的情況還真是說不定呢?
“若真是誤會就好了。”邱禾嘉面色陰沉,淡淡的說道:“都說令郎乃是将門虎子,但是實際上怎麼樣,哼哼,别的方面不好說,但是這人品方面就不好說了。”
“邱大人嚴重了。”吳三桂低着頭,雙目中盡是殺機,他從來就沒有受過如此羞辱,但是邱禾嘉官位遠在他之上,如此心中就算有憤怒,此刻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好了,今日就議到這裡吧!老夫這就上書皇上,請皇上下令京師籌集糧草,吳三桂,你暫時就不要回山海關了,在錦州聽候調遣。”孫承宗還是很看重吳三桂的,不但是因為吳三桂乃是吳襄之子,更重要的是吳三桂的武勇。
“小将領命。”吳三桂不敢生氣,隻得退了下來。
“好,老夫也去準備一下糧草。”邱禾嘉好像是想到了什麼,也甩了甩袍袖,轉身就走。他不是真的找吳三桂算賬,否則的話,他早就找了,也不會等到現在。
就在錦州城還在為如何援救祖大壽而分派兵馬的時候,還在孫承宗不敢擅自做主,派人前往京師報信的時候,距離錦州不遠的大淩河城卻已經是一日三驚了。就是原本計劃着和援軍裡應外合的祖大壽臉上也充滿着愁容。
因為他們發現建奴大軍并沒有想象中的進攻,也沒有像傳統中那樣圍困,反而是在修建壕溝。仔細看了一下,數萬大軍在環城挖掘大小四道深壕,一道深寬各丈許,一道環前道壕再挖一條壕溝,鋪上稻草等物,然後覆蓋上土,然後再距此壕數丈遠築牆。幾乎是将整個大淩河城團團圍住,根本就沒有機會突圍。祖大壽雖然明知道這樣對大淩河城極為不利,但是卻沒有任何的辦法,若是論騎兵,對方的騎兵無論是在數量上還是在質量上都是在關甯鐵騎之上,一旦騎兵出城,能不能回來都不知道。這個時候,他才感覺到事态有些不妙,甚至心中有些後悔,早些時候應該跟随李信一起殺出城去,最起碼也不會如此被動了。隻是如今卻是差了許多,此刻殺出去,損兵折将不說,能不能殺出重圍,祖大壽沒有任何的信心,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李信那樣的神勇。
“軍門,剛才盤點城中糧草,糧草僅僅隻能夠十天之用。”這個時候,何可綱滿面的憂愁,走到祖大壽身邊,小心翼翼的說道。
“十天?應該差不多了吧!”祖大壽聞言一松,歎息道。
“末将倒是認為軍門還是做好準備的好。”何可綱想了想還是輕輕的說道:“末将倒是認為,這十天或許還不行?”
“這裡到錦州才多少路程,十天為何不行?”祖大壽啞然失笑道。
“軍門說的末将都知道,可是軍門不要忘記了,如今的錦州城能有這樣的大軍殺來嗎?”何可綱不屑的說道:“且不說錦州城中沒有這麼多的軍隊,就算是有,還需要皇上的聖旨,那些器械錢糧可都是要從京師調過來,才能發到前線,這一來一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那些戶部、兵部的大老爺們,自己作威作福貫了,至于前線士兵的死活他們是不會管的。而且我聽說朝中最近黨争不斷,能不能顧的上錦州還是兩說。”
“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天亡我關甯軍了。”祖大壽聞言面色一變,變的蒼白無比,最後歎息道:“真的到了那一日,就殺馬沖擊,哼哼,這個建奴擺明就是要我祖大壽投降,我祖大壽甯可戰死也不願意投降他建奴。”
“軍門有此心,自然是最好的。”何可綱大聲說道:“想我堂堂漢家兒郎,豈能投降于建奴,就算是死,也得站着死,否則的話,千百年之後,那些史書們将會如何說我們。我何可綱甯願戰死,也不願意死後還背上惡名。”
“那好,以後這軍糧之事就全靠将軍了。”祖大壽拍着何可綱的肩膀說道。
“軍門有令,末将自然是遵從了。”何可綱點了點頭,說道:“将軍,末将這就去巡視軍糧所在。”
“将軍請。”祖大壽點了點頭,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何可綱也拱了拱手,告辭而去。
“父親,這建奴這次恐怕是來真的了。”何可綱的背影剛剛消失,從黑暗中走出一人來,正是祖澤潤。
“他們哪一次不是這樣。”祖大壽不屑的說道。
“父帥,如今我軍被建奴團團圍住,城中糧草又不足,又将如何是好?”祖澤潤低着頭輕輕的說道。
“你?”祖大壽是何等人物,一下子就聽出了祖澤潤言語中的意思,冷哼了一聲,說道:“我祖家食朝廷俸祿,豈能做背叛朝廷的事情,你讓日後我如何去見祖家列祖列宗?更何況,你以為建奴是那麼好說話的嗎?死在他們手中的漢人也不知道有多少?死在他們手中的袍澤也不知道有多少?他們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尤其是我們關甯鐵騎,不要忘記了,當年的努爾哈赤是怎麼死的,那是死在我們關甯鐵騎的炮火之中,你以為建奴會饒過我們父子嗎?這個念頭想也不想,乘早打消的好。”祖澤潤被祖大壽教訓的低着頭,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可是,父帥,他們會來救我們的嗎?”祖澤潤忐忑不安的問道。
“肯定會來救我們的。我們是什麼人,死關甯鐵騎,若是不來救我們,這遼東該如何是好?又有什麼人來坐鎮遼東。”祖大壽得意的說道。這句話也隻有他祖大壽才能說出來,也隻有他才有這個資本說出來。
“可是大軍調動,恐怕也要耗費一定的時日,城中糧草也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在,這該如何是好?”祖澤潤還是緊張的說道。
“糧草用完了,可以殺馬。有了這些戰馬,足以自稱數十日之久。”祖大壽想也不想的說道:“建奴雖然将大淩河城團團圍住,可是要想攻下大淩河城還是很困難的,孫督師也是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朝廷的大軍很快就會到來,到時候,我們關甯鐵騎從城内沖出,一舉擊潰建奴,平定本朝數十年的動亂,你我就是朝廷的功臣,到時候,朝廷肯定會有賞賜,封侯拜相也不是不可能的。”
“孩兒就怕軍中其他将領不會同意的。”祖澤潤的心思頓時活了起來。
“不會的,建奴殺人,不管是軍民,隻要稍作抵抗都會被殺的。”祖大壽想也不想的說道。
“可是孩兒聽說以前投降過去的佟養性現在過的好的很。”祖澤潤小聲的說道。
“你我父子能與佟養性相比較嗎?這些年我們也不知道殺了多少的建奴士兵。”祖大壽不滿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