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大淩河城?後金來攻?”李信腦海之中,終于抓住了那一線的亮光來,頓時面色大變,變的蒼白如紙。難怪,他總覺得大淩河是如此的熟悉,剛才聽過兩人的分析,就讓他猛的記起這個地方來,在曆史上,在曾經,或者對于李信來說,就在不久的将來,在大淩河城這個地方,将會爆發一場大戰,作戰的雙方就是明朝和後金,雙方在大淩河邊厮殺了數月之久,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以大淩河城為核心,雙方争奪這個戰略要地,投入的兵力十幾萬之多,後金皇太極兵困大淩河城,使的大淩河城内死傷無數,最後更是以人為食的地步。而在城外,皇太極以精銳騎兵擊敗了數次前來支援大淩河的明軍,最終取得了大淩河戰役的勝利。而作為勝利的結果,就是明朝從此之後徹底的淪入了防禦的局面,錦州城也很快被淪陷,若非有山海關存在,或許京師都是不保。而明朝最強悍的軍隊,關甯鐵騎損失殆盡,盡管後來吳三桂仍然建起了一隻關甯鐵騎,可是卻不能與當年的關甯鐵騎相提并論。而後金的鐵騎卻是縱橫關外,再也沒有可抵擋的實力了。若不是皇太極在不久之後病死,後金内部鬥争甚是厲害,恐怕明朝早幾年就被滅了。
而這一切,對于李信來說原本不是大事,但是眼下卻是不同,他是囚犯,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像他們這樣的囚犯弄不好就是修建大淩河城的主力。若是如此,自己将或是為清軍所殺,或者就是在大淩河城内,被祖大壽麾下的士兵吃的幹幹淨淨。一想到這裡,李信不由的不寒而栗,渾身顫抖,面色蒼白如紙,雙目中盡是驚恐之色。
“公子,公子你是怎麼了?辛大夫,公子的病又犯了。”在一邊的高猛卻是注意到李信臉上的變化,趕緊大聲說道。
“不要說話。不要喊。”李信終于擺了擺手,說道:“沒事,沒事。”李信好不容易才緩過神來,但是雙目中驚恐之色卻是那樣的醒目,就是楊雄和蔣毅二人也是十分的驚訝。
“張掌櫃,上面是不是同意修建大淩河城了?”李信懷着僥幸的心思問道。
“那是自然,那可是老督師孫承宗老大人的命令,何人不遵從。”張翼輔得意的說道:“想那孫督師總督遼東以來,前不久可是打了一個打勝仗,打的東虜狼狽而逃,若不趁着這個時候修建大淩河城,那還得等到什麼時候呢?就是朝廷也是同意了,又增加了遼饷,不少商人都聞風而來,都準備在修建大淩河城中占點好處呢?聽說這次是祖大壽大帥親自監督,那些遼東本土的商人恐怕要走運了。哎!實際上,增加那麼多的遼饷,還不如用這麼銀子打造出鐵騎來,或許早就打到沈陽去了。哪裡要如此不斷的修建大淩河城呢!”周邊的楊雄和蔣毅二人罕見的點了點頭。隻是李信卻是沒有在意這些。
“果真是如此。”李信恨不得時間再次後退,早知道,遼東會是如此模樣,打死他也不會因為楊雄和蔣毅等人留在遼東,并且前往錦州了。隻是眼下錦州就在眼前,想逃走的話,恐怕那個想殺自己已久的祖澤潤很快就會領着大隊騎兵殺來。但是同樣的,遼東絕對不是久待之地。必須要離開這裡,在這個時候,個人的武勇根本就不算什麼,李信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所以他必須離開這裡。一想到這裡,李信不由的掃了楊雄三人一眼,楊雄、蔣毅或者是高猛,三個人最起碼暫時都和自己在一起的,有了這三個人,才會有更多的人團結在一起,在未來的戰鬥中取得勝利。
“楊捕頭,你真的決定留在這裡了?”李信想了想,低聲的問道。他臉上卻是隐隐露出一絲緊張來,憑借他一人是逃不出遼東的,多一個人才能多一重保障。而且楊雄武藝不俗,是一個很好的幫手。
“那是自然。”楊雄點了點頭,說道:“我若是這個時候回去的話,且不說這捕頭之位還能不能輪到自己來做,但是總是做一個捕頭,顯然是讓我的武藝浪費了。更何況,遼東乃是戰亂之地,在這裡就算不能升官,但是若是殺得一兩個東虜士兵,就能有銀子拿。我願意過這種日子。隻是不知道該投何人為好?”
李信點了點頭,然後又望着蔣毅,蔣毅生性沉穩,這種人若是放在以前,也是一個大将的料,可惜的是,在明朝,卻隻能是為一小吏,終日為上官所欺負。這個時候的他,還能為那日後的富貴而折腰嗎?或者還會因為李固而幫助自己的嗎?
“公子在哪裡,我就在哪裡。”蔣毅一雙個眼睛中平淡的很,根本就看不出他心中到底是在想什麼,但是一句話說的卻是铿锵有力,讓人不得不信服他。
“對,公子,你在哪裡,我們就在哪裡。”高猛也不甘落後趕緊說道。
“如此甚好。”李信點了點頭,又對張翼輔說道:“張掌櫃,你若是相信李信的話,就趕緊交了貨物之後,離開此地,此地之後将是一片戰場,你若是在這裡,也是必死無疑。”李信并不知道在曆史上有沒有這樣的一個小人物,也并不知道張翼輔有沒有趕上這次大戰,但是他卻是知道,若是真的有這場大戰的話,張翼輔或許不能逃脫這場戰争,一身肥肉為他人所食。
“公子是說,那大淩河城築不得?”張翼輔有些不相信的說道:“隻要人手衆多,加上現在的大淩河城還有地基存在,兩三個月的時間就能将城池建成,到時候,架上紅衣大炮、虎尊炮等等武器,背靠錦州,糧草彈藥充足,隻要數萬人馬,就足以讓大淩河城變的固若精湯,東虜就是想攻下大淩河城幾乎是不可能的。隻要大淩河城将東虜軍隊拖在城下,我明朝大軍就能趁機從容将東虜軍隊殲滅在大淩河之下。”張翼輔一臉的得意洋洋之色,也不知道這些話是從哪裡聽來的,反正很有市場,就是一邊的楊雄和蔣毅二人也都連連點頭,但是到底是願意聽李信的吩咐,最後目光還是落在李信身上。
“呵呵,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信點了點頭,卻是不會替張翼輔做決定,張翼輔雖然沿途對自己多有照顧,但是卻不是對自己真心之人。當下想了想說道:“如今的東虜已經不是當年的東虜,我曾經聽說,東虜手中也是有紅衣大炮的存在,若是以紅衣大炮來攻城,我大明将如何守住城池,而若是論野戰的話,那我大明朝的軍隊更不是東虜騎兵的對手,盡管關甯鐵騎很是強悍,可是真的比起來的話,恐怕還不是東虜的對手啊!更為重要的是,孫老大人固然是想着在遼東建功立業,辛勤于王事,可是在朝中,那些大員們恐怕不是這麼想的啊!對于大淩河城,或者是錦州以北的地盤,朝中一直是沒有定論的,朝中的那些官員們,不止一次的曾經提出,要以錦州為界,駐守錦州來抵擋東虜軍隊。所以說,這大淩河城是建還是不建都是不知道的。”李信說的并不是假話,在曆史上,曾經有許多次,對于遼東,明朝有許多種對策,或為袁崇煥、孫承宗一般,修建城池,一步一步的蠶食遼東,這樣速度極慢,但是卻是最有保障的,當然這也是在國内政治環境清明,府庫充足,而且沒有什麼内亂才行,當然最重要的是,要敵人不擅長進攻;而還有人就是說,占據錦州,死守錦州一線,放棄錦州以北的地方。兩種對策,各有所長,各有所短。當然對于李信來說,兩者都是錯誤的決定。進攻才是對付後金最好的法門。誰讓現在的後金進攻城池的手段絲毫不在明朝軍隊之下呢!防守錦州根本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公子是說錦州防不住,或者說大淩河城根本就不能抵擋住東虜的進攻?”張翼輔遲疑了起來。
“你還是賣了貨物,盡快回中原的好。”李信終于不再說話了,能與張翼輔說這麼多,已經很是不錯了,而是看在對方沿途自己幫助的情況下,才會如此提醒,否則的話,交淺言深,這顯然是不符合李信的做人準則,要知道所謂修建大淩河看上去不過是遼東之事,但是實際上,卻是朝中兩股勢力在不停的碰撞,而在遼東,孫承宗這位老督師,顯然是主張修建大淩河城的,然後一步一步的攻到沈陽城下。這種理想固然是好的,可是現實卻是不一樣,後金的大軍豈會允許明朝的軍隊一步一步的蠶食自己呢?那皇太極更是一個難得的明君,豈會放任這種事情的繼續。
“真的要回去?”張翼輔有些舍不得。在這裡,他還要買更多的毛皮,更多的人參,然後運到中原去,賺取高額的利潤,若是此刻是走了,那顯然是不符合張翼輔的經商之道。
“哼!我家公子既然讓你離開這裡,你肯定是要離開這裡的,難道還讓那東虜來抓你不成?或者說你本身就是東虜的探子,想着投靠東虜不成?”楊雄不滿的說道。
“呸!我乃是中原漢家兒郎,豈會去做東虜的奴才。我身體發膚乃是父母所授,豈能去發而投靠東虜?”張翼輔聞言不滿的瞪着楊雄一眼,自己卻是朝李信拱了拱手,然後命人驅趕着馬車朝前奔去。
“那倒是一條漢子。”李信點了點頭。後金去發乃是國策,當年後金入關之後,手下下的第一道命令就是去發。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漢家兒郎因為此事而奮起反抗。
“公子,你說的這件事是真的?”楊雄有些緊張的問道。他本就是大明的人,雖然不滿朝中奸臣,但是對大明還是有感情的。
“我倒是認為公子并沒有說錯,我大明看上去幅員遼闊,但是這些年你看看是怎麼樣的?朝中奸臣密布,沒有一個甘心為老百姓辦事的,隻知道搜刮民脂民膏,而那些宗室王爺各個都是圈占土地,也不知道有少百姓流離失所,偏偏朝廷的那些君子們還在陷入内鬥之中,就說這關外之事,到底是不斷的修築城池,或者是退守錦州,一向都沒有一個定數的,嘿嘿,依照我看,那數百萬兩銀子的遼饷還不如打造一支奇兵。偏偏用來建城,那東虜會讓你安心将城池建好嗎?真是愚蠢之輩。”
“那我們現在該如何是好?”楊雄不滿的掃了蔣毅一眼,卻是不滿蔣毅在李信面前出風頭,說道:“就算我們現在能走,公子也不能走,那該如何是好?”
“我也不知道,公子怎麼吩咐,我們就怎麼做。”蔣毅嘴巴張了張,最後還是低着頭說道。
“對,對,公子說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哪怕是現在就回中原我高猛也跟着公子。”高猛毫不在意的說道,他絲毫沒有想到,若是就這樣回去了,那就相當于造反。那楊雄卻是用白癡的眼神望着高猛。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李信想了想,對蔣毅說道:“你二人武藝不俗,加上一個高猛,以我之見,就加入邱巡撫麾下,他手中能用之人甚少,加上他也是文人出身,想必對家父還有點印象,若是你們加入他的麾下,必定會信任你們,重用你們,你們可以趁機招攬他人,收服人心,一旦真的要打仗,也能有一個自保的機會。若是能不去大淩河城那自然是好的,日後待陛下大赦天下的時候,我們趁機就回中原,弄不好那個時候,你們也都是有官身的人了。跟不跟我回中原還是一個問題的呢?”
“對,對,就依公子。”楊雄和高猛想也不想的就說道。
“那公子怎麼辦?”蔣毅趕緊問道。
“你們手上的人多,我就越安全。”李信望了蔣毅一眼,卻是目光望着遠方,慢悠悠的說道。
“是,我明白了。”蔣毅虎軀一震,趕緊低着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