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碩大的北京城此刻都呈現一片的恐慌之中,宣府被攻破,曹文昭戰死的消息一瞬間就傳遍了整個北京城。十萬大軍盡數覆滅,宣府重鎮一夜之間落入建奴之手,從宣府到北京城再也沒有多少軍隊可以防禦。
若是以前建奴也曾經殺入中原境内,但是那個時候,明朝周圍還有關甯軍、禦林軍、宣府重鎮兵馬、大同兵馬等等,還有全國各地的精兵還能前來勤王,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宣府大軍已經沒有了,聽說大同的兵馬正在進攻遼國公的大軍,十萬大軍現在還被拖在左雲右玉一線,在大同雖然還有一些兵馬,可是遼國公的大軍已經占據了朔州,姜瓖的大軍恐怕是不能動彈了。一時間,滿朝文武猛的的發現偌大的明帝國居然連一個勤王大軍都沒有。
一時間朝野沸騰,紛紛質疑朝廷大軍為何如此,楊嗣昌的大軍為何會出兵雲中,造成十萬大軍盡數落入敵人之手,宣府重鎮旦夕失守。百姓們紛紛質疑,遼國公和征北軍對朝廷忠心耿耿,如今卻被大同兵馬圍攻,差點折在殺胡口。現在大軍圍攻,造成了整個大明朝沒有任何可以援救京師的援軍。
“這個該死的楊嗣昌,就是他弄的好事。”溫體仁等内閣成員行走在皇宮之中,臉色并不好看。在他身後,吳宗達、王應熊、何吾鵬、錢士升等人臉色并不好看,楊嗣昌雖然是死了,可是留下來的爛攤子讓内閣衆多文武大臣們頭疼了。
“現在皇上恐怕是着急了。”吳宗達冷哼哼的說道:“十萬大軍一瞬間被消滅了,鬧的京師連勤王的大軍都沒有了,若是建奴南下,這十萬大軍如何能抵擋,就靠着我們的這些京師禦林軍,那可是一些老爺兵嗎?能抵擋建奴大軍的進攻嗎?大同兵馬現在被李信拖在大同,這下好了,難怪皇上也着急了。”
“現在該如何是好?”王應熊也有些緊張的說道:“這個時候,若是赦免了李信,讓李信領軍前來,李信的大軍在雲中,若是進攻建奴,或許能逼的建奴回軍。而姜瓖兵馬回軍京師,作為勤王大軍。不知道諸位以為如何?”
“李信會答應嗎?”溫體仁不屑的說道:“現在的姜瓖看上去是占據了上風,可是實際上呢?楊嗣昌這一路兵馬連雲中城門都沒有見着,就被消滅的幹幹淨淨了,黃得功、曹變蛟都已經歸順了李信,雲中城可是又多了數萬大軍,這數萬大軍若是投入到大同周邊,姜瓖如何能抵擋?相反,現在是李信占據了上風,他是不會答應的。”溫體仁冷哼哼的說道,他現在很不得将楊嗣昌碎屍萬段,假如這個楊嗣昌還能再活一次的話。
“那就恐怕沒有多少兵力可以救援京師了。”錢士升深深的歎了口氣,赫赫大明朝,居然弄成如此模樣,連一隻勤王的大軍都沒有。
“那就召集關甯鐵騎來援救京師,或許能抵擋一陣。”王應熊想了想說道:“隻是如此,進錦州城就危險了,若是建奴趁勢來攻,恐怕錦州一線都要丢失的幹幹淨淨了。”
“那也無可奈何,這總比将京師丢掉的好吧!”溫體仁歎息道:“丢了錦州,還有山海關,山海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隻要山海關在我們手中,就不怕建奴前來進攻。”
“如今也隻能這麼幹了。”王應熊也隻能是點了點頭。
“還有命令姜瓖立刻出兵,讓他來京師,至于大同,哎,大同丢了就丢了。”溫體仁搖頭苦笑道:“這下好了,沒有占到什麼便宜,自己還吃了一個大虧,這下好了,楊嗣昌死的幹幹淨淨,輪到我們給他擦屁股,罵名還要落在我們身上,何其不公。”
溫體仁很郁悶,他是内閣之首,本來征讨李信的事情他并不同意,可是現在事情到這種地步了,溫體仁就要做好背黑鍋的打算了,他很郁悶,但是卻又沒有辦法,隻能是心裡狠狠的怒罵着楊嗣昌,甚至連崇祯皇帝,他心中都有一絲不滿,隻是不好說出來的而已。
很快,南書房到了,溫體仁正準備見駕,卻見王承恩擋住了衆人,他領着兩個太監走到溫體仁身邊,說道:“閣老,皇上不在禦書房,而是在奉先殿。”
奉先殿位于紫禁城内廷東側,為明皇室祭祀祖先的家廟,始建于明初。一般的時候,除非是重大事件的時候才會來到奉先殿,按照規矩凡遇朔望、萬壽聖節、元旦及國家大慶等,大祭于前殿;遇列聖列後聖誕、忌辰及元宵、清明、中元、霜降、歲除等日,于後殿上香行禮;凡上徽号、冊立、冊封、禦經筵、耕耤、谒陵、巡狩、回銮及諸慶典,均祗告于後殿。這個時候,崇祯皇帝居然不在南書房,而是在奉先殿,溫體仁等人相互望了一眼,心中有些不确定,但是還是在王承恩的帶領下,來到了奉先殿。
奉先殿原本是不允許大臣進入其中的,但是這個時候,王承恩仍然是将溫體仁等人帶了進去。入眼的奉先殿十分的空曠,周圍牆壁上懸挂着大明朝的曆代皇帝,從太祖朱元璋,再到成祖朱棣等等,最後一個是崇祯皇帝的哥哥朱由校也都懸挂在牆上。
溫體仁等人雖然是第一次出現在奉先殿,但是這個時候吸引衆人的并不是滿牆的帝王畫像,而是站在中間的一個盔甲的武士,盔甲周身明黃,穿在身上極為威武。溫體仁雙眼一亮,他認出了這幅披挂正是供奉在奉先殿的那一副盔甲,這幅盔甲朱元璋曾經穿過,用此擊敗過陳友諒,朱棣用過這幅盔甲,用以靖難之役,現在崇祯皇帝也将其穿在身上。
“怎麼樣,這幅盔甲朕穿在身上如何?”崇祯皇帝轉過身來,他面容清瘦,身材也因為長期高壓工作,也變得很瘦削,可是此刻穿上盔甲倒是有些威武。隻是溫體仁心中一陣苦澀。
“皇上有天日之表,龍鳳之姿,又豈是一般的人可以比較的。”溫體仁趕緊說道。
“那諸位愛卿說說,朕若是禦駕親征當如何?”崇祯皇帝笑呵呵的望着衆人說道。他還讓王承恩取了一柄寶劍前來,看上去倒真有幾分風采。
“皇上,我大明雄兵無數,戰将數千員,哪裡需要陛下親自征讨逆賊的。”王應熊等人見狀,如何不明白崇祯皇帝的心思。當下趕緊勸說道。
“戰将千員?可是如何能抵擋建奴大軍?”崇祯皇帝歎息道。禦駕親征可不是任何皇帝能做到的,除非萬不得已才會如此。崇祯皇帝不是馬上皇帝,與朱元璋和朱棣不一樣,那兩位是馬上打天下,所以能縱橫天下,可是崇祯皇帝卻從來就沒有上過戰場,若非事情到了一定地步,他又豈會來到奉先殿。
?“皇上,實際上臣還有一種辦法可以解決此事。皇上禦駕親征非同一般,臣以為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溫體仁歎息道。
“哦,先生說什麼辦法?”崇祯皇帝很驚訝的說道。實際上自從英宗土木堡之變後,對于上戰場的事情已經是相當的忌憚,當然除掉正德這個不靠譜的家夥除外。崇祯皇帝就是生在皇城,死在皇城,從來就沒有出過北京城的人物,讓他出指揮作戰,和敵人拼殺,還真是很難。
“召關甯鐵騎入關。”溫體仁無奈之下,隻得将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眼下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讓崇祯皇帝禦駕親征,若是内閣答應了,恐怕群臣會将溫體仁等人給罵死,既然如此,還不如召觀關甯鐵騎入關呢!就算是損失了關外領土也是可以的。
“或者讓姜瓖領兵馬入京,不知道皇上以為如何?”王應熊又顫巍巍的說道。若是說前者還是有可能的話,這次基本上就是明白着說出,将大同讓了出來,以換取姜瓖的兵馬甚至是李信的兵馬。
“哈哈,諸位愛卿,不知道君王死社稷這句話諸位可曾聽過?”崇祯皇帝聽了衆人的言語之後,頓時哈哈大笑起來,衆人臉上露出一絲尴尬來。
“皇上,建奴不過蠻夷之輩,所要的也不過是錢糧而已,臣以為不如以錢糧換取一到兩年的時間。”說話的是何吾鵬,他面色灰白,雙目中露出痛苦之色,這種情景絕對是他不想看到的,但是錢糧還能賺回來,大明朝最不缺少的就是百姓。可是皇上隻有一個,萬一皇上禦駕親征出了問題,大明朝還有興旺的可能嗎?
“不要說了。”崇祯皇帝惡狠狠的說道:“楊嗣昌死了,十萬大軍損失殆盡,連楊嗣昌都知道戰死報國,朕豈會不知道。建奴十數年來年年騷擾我大明邊關,這次正好借了機會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你們也不要說了,這次朕要禦駕親征。”
“皇上,建奴勢大,臣以為還是先暫時與他們何談的為好。等大明有實力了,再與建奴決戰。”溫體仁還是說道。
“此事休要再說了。”崇祯皇帝沉吟了半響,最後搖搖頭說道:“諸位還是準備出征的事情吧!溫先生和驸馬輔佐太子留守京師,朕親自領京營出征建奴。這個時候,關系到我大明國祚興衰,還請諸位以國事為重。”
“臣遵旨。”溫體仁心中雖然對崇祯皇帝托孤感到興奮,但是這個時候,心中極為凄涼,以前太祖、成祖在的時候,也曾經禦駕親征,不過那樣的親征才是****上國,此刻的禦駕親征卻是對方兵臨城下,崇祯皇帝被迫親征,區别甚大。
崇祯親征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來,瞬間整個北京城都是一片嘩然,上書阻攔者不計其數,明朝有多少皇帝禦駕親征的。一時間雪片似的文書就飛往了大内。
“皇上,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雖然如此,但是臣以為眼下大明江山還沒有到需要皇上出征的地步。”深夜,陳新甲進入皇宮之中,他是崇祯皇帝信任的官員之一,尤其是楊嗣昌自殺之後,崇祯皇帝羞惱之下,陳新甲就成了崇祯皇帝傾訴的對象。
“雖然如此,姜瓖的兵馬肯定不是建奴的對手。”崇祯皇帝想了想,神情灰白,說道:“朕現在很後悔,不應該對李信用兵,否則的話,哪裡會有眼下的這種局面。”
“天子沒有錯。要錯也是錯在群臣。”陳新甲思索了片刻,趕集說道:“臣也以為李信此人遲早是要反的,黃山此刻動手,總比晚動手的要好,若是遲了,以後李信實力壯大,對于朝廷的打擊更大。所以臣也建議這個時候動手。隻是人算不如天算,建奴此刻出兵,讓我們陷于困境。”
“那愛卿的意思也是支持朕禦駕親征?”崇祯皇帝雙眼一亮。
“臣以為皇上應該南巡江南。”陳新甲沉吟了半響,低聲說道。
崇祯皇帝聞言一愣,最後站起身來,笑呵呵的說道:“怎麼,愛卿也認為朕抵擋不住建奴的軍隊不成?難道朕的禦林軍真的是不堪一擊的嗎?”
“皇上的禦林軍如何?臣并不知道,但是臣卻知道,若是皇上出了事情,大明江山就會岌岌可危,到那個時候,李信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占據京師。”陳新甲低聲說道:“不光是李信,還有張獻忠、高迎祥這些人都會觊觎江山社稷。皇上,臣以為在一定的時候,可以向李信借兵,讓李信抵擋建奴。就算是付出點代價也是可以的。”
“你說建奴數次入侵,也曾攻打到京師麾下,這次他們是不是也和以前一樣?”崇祯皇帝忽然問道。
陳新甲面色一陣遲疑,卻是沒有做出回答。他是一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崇祯皇帝的意思,那就是去和建奴說和。這種事情他還真不好說,這件事情一旦洩露,他陳新甲就會跟着後面倒黴。但是既然崇祯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反對,當下咬了牙齒說道:“臣願意前往走一遭。不過,臣以為京師兵馬還需要加強戒備,建奴這個時候處在強勢位置,會不會答應,臣也不知道。”
“這個自然。”崇祯皇帝點了點頭說道。他自然是不會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陳新甲身上,萬一建奴不答應,難道他還要向對方求饒不成?
“臣以為,既然皇上不想南巡,可以讓太子南巡。”陳新甲又說道。
“太子若是出京師,恐怕會引起京師恐慌。”崇祯皇帝要聽了之後搖搖頭說道。他如何不想讓太子離開京師,前往南京,一旦北京有事,最起碼也是有一個希望。可惜的是,京師的人一旦知道太子離開了京師,必然會引起恐慌。這是崇祯不願意看到的。
陳新甲聽了之後,隻是在心裡歎了一句,自己緩緩的退了下去,安排人和建奴接洽不提。
大同,姜瓖面色陰沉,最近他的壓力很大,楊嗣昌兵敗身亡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來,也瞬間傳遍了整個大同軍中,正等着和楊嗣昌彙合的姜瓖徹底的暈了。現在楊嗣昌一路兵馬就這樣被擊敗,也就是說明,李信最起碼已經抽調出兩萬大軍,這兩萬大軍即将進攻左雲和右玉兩縣,姜瑄和楊振威也不一定能擋住對方的進攻。
更讓姜瓖感覺到郁悶的是,朝中風向的變化,建奴入侵了宣府,皇上有禦駕親征的傳說,若是僅僅是如此,姜瓖自然不必害怕,但是朝中有人已經擅自與李信開戰,逼反李信的罪名放在自己身上,要找自己秋後算賬,這讓他很是煩惱。
崇祯皇帝的禦駕親征若是勝利也自然是無話可說,可是若是失敗了,這一切的罪名都會落在他姜瓖身上,眼下該怎麼?出兵勤王?或者是進攻李信,十分幹脆的消滅李信。姜瓖這是要面臨着選擇。
“将軍,朔州急報。”大廳之外,有親兵闖了進來,神情驚慌。
“何事如此緊張。”姜瓖面色一變,不由自主的站起來,不耐煩的說道。
“燕子掌被李信擊破,李信得兵三萬人。”那探子趕緊說道。
“燕子掌擁兵近十萬人,怎麼會被李信所擊破。”姜瓖驚慌的說道:“李信到底有多少兵馬?難道有五六萬大軍不成?”
“李信與燕子掌對陣的時候,正在厮殺的時候,有叛賊滿天星等趁勢作亂,大軍一擊就潰,燕子掌被李信親手所殺。李信收集殘兵,大約有三萬人,正朝金沙灘而來。”探子趕緊說道。
“愚蠢。”姜瓖惡狠狠的說道。燕子掌雖然是盜賊,但是姜瓖自己知道,實際上,這燕子掌是奉了姜瓖之命在民間裝扮盜賊,搶奪錢财的,隻是沒有想到的是,十萬大軍居然還打不過李信,造成了今日的局面。這個家夥死了不要緊,還讓李信得了這麼多的殘兵,實力一下子大增,多了數萬大軍。這樣一來,萬練等人就有危險了。
“萬練等人現在到什麼地方了?”姜瓖趕緊問道。
“萬大人聽說李信擊敗燕子掌,現在正駐紮在金沙灘。不敢南下。”探子趕緊說道。
姜瓖點了點頭,萬練等人雖然有些兵馬,但是并不是李信的對手,金沙灘此地地形複雜,當年宋遼的主要戰場,十分險要,萬練等人聚集在大軍在此,也是上策,當下說道:“傳本将命令,萬練領軍暫駐金沙灘,不得擅自進攻,命令三軍準備,兩天後,本将親自領軍南下,會一會李信賊子。”姜瓖終于忍受不住了,他要親自對付李信。
“可是,京師現在正是最關鍵的時候,我們這個時候應該進京勤王才是啊!”說話的是韓昭宣,他聽了之後,趕緊敢了過來,聽了姜瓖的命令趕緊說道。
“京師兵馬十幾萬人,憑借北京堅城,自然可以堅守,建奴南下數次之多,每次都會騷擾京師,也沒見到能攻克京師,更何況,朝廷還有關甯鐵騎。足以擊敗建奴,我等這邊隻要擊敗了李信,即可領軍前往京師勤王就是了。”姜瓖不滿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