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官員,死了爹是要丁憂的,而皇帝作為‘君父’,也就是全國老百姓的爹,他死了是要全天下丁憂的。
不過全天下都給他丁憂三年當然不可能,有個三天意思意思也就是了,但皇帝下葬停陵百天的禮儀卻是一定要遵守的,而主持此事的人自然便是第一宰相長孫無忌了。
畢竟李世民再怎麼簡葬那也是皇帝,不但喪事辦的異常隆重,昭陵那邊的事更是重中之重,事實上這事兒他幹的格外用心,因為他死後肯定也是要陪葬昭陵的,換句話說着不但是給皇帝修陵,也是在順手給自己修。
昭陵距離長安大概有一兩百裡,雖說不遠,往返一趟隻需要一兩個時辰,但,這一百天的時間裡,他确實是不怎麼在工作崗位上的,換句話說,不管秦浩想做什麼,這一百多天便是他最好的機會。
所以很快,他便如願以償的将政事堂給搬了。
如今長孫無忌在修昭陵,褚遂良下課,這事兒又得了李承乾的首肯,根本就沒有人阻止得了他,宰相們幾乎隻有被通知的份,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呢,開會的地方就變了。
變就變吧,無非也就是多走幾步路而已,老油條們敏銳的感知到了秦浩要搞事情,但事不關己高高挂起,這事兒對他們來說并沒什麼損失,相反的,中書省的廚子比門下省還好一點,椅子也更舒服一點呢。
長孫無忌自然也得到這個消息了,卻并沒有表示什麼,一來他現在确實走不開,而且他明白,就算他走得開也未必阻止得了秦浩,二來麼,秦浩最近這一年來的表現确實也是真慫,放松了他的警惕。
他當了二十多年的吏部尚書,十幾年的尚書右仆射,不光是長安,整個關中大大小小的官吏都是他提拔的,莫說李承乾身體不好,便是身體倍棒吃嘛嘛香他也拿他沒什麼辦法,在他心裡,他已經開始自比楊素了。
結果,趁着他暫時不在長安城,秦浩直接一頓大棒子下來,就把長孫無忌的那些黨羽們給敲懵了。
政事堂開會的時候,衆人看着坐在首位笑呵呵煎茶水的秦浩,看着他那張年輕的過分的臉,一時間都有些不太适應。
“各位,開會吧,這兩日給聖人守孝,好多的事都耽擱了,聖人在守頭七,這天下的事啊,可就都在咱們這肩膀上扛着了,若是再耽擱下去,百姓們可就該罵咱們屍位素餐了,哈哈哈。”
韓瑗皺眉道:“榮國公,聖人還在守頭七,趙國公也不在,大聖人畢竟剛剛駕崩,咱們是不是。。。。。”
還沒等韓瑗說完,秦浩就一臉詫異地道:“韓左丞?你怎麼在這兒?”
“哈?”
秦浩輕輕敲了敲桌子,道:“這裡是政事堂,是宰相參政議政的地方,本相怎麼不記得,你什麼時候加的參知政事?”
“我……”
于志甯眼珠子一亮,胡子都差點給揪下來了。
政事堂這個地方,說來也玄乎,除了三省四個最高宰相之外,凡是加了參知政事或同中書門下三品職銜的都是常設,屬于需要天天報道的那種,因此這些人又都可以被稱作宰相。
但是,并不是說這地方不是宰相就不能進來了,秦浩剛進京無官無職的時候不也在這地方做過演講麼。所以韓瑗此時坐在這,嚴格來說并無太大的不妥,畢竟長孫無忌不在,于志甯又是個純筆杆子出身沒什麼實際經驗,尚書省總得有個辦事兒的一塊開這個會吧,況且他某種程度上又是長孫無忌的代表。
秦浩卻不管這個,咬死了韓瑗不是參知政事,沒資格參加會議,直接道:“來人啊,把他給本相轟出去,撤座,以後,像這種不明所以的人不要放進來。”
韓瑗簡直都懵了,他好歹也是尚書左丞啊,不是宰相也算個副宰相吧,轟出去?
“我看誰敢!!”
幾個太監和辦事員瞅了秦浩一眼,秦浩斬釘截鐵地道:“轟!”
這裡是中書省,換句話說,這裡面除了宰相之外,那些沒有發言權的侍衛啊,伺候人的太監啊,坐筆錄的秘書官啊,統統都是秦浩的直系下屬,别說韓瑗隻是個尚書左丞,便是長孫無忌在這他們也肯定聽秦浩的啊。
于是,剛剛升官,正春風得意馬蹄疾的韓瑗,被兩個力大的太監直接架起來給扔了出去,而那個本屬于他的座位,也直接給撤了,一衆宰相們面面相觑,一時間都有些懵。
好半天,還是于志甯開口感歎道:“榮國公,好高明的手段啊。”
秦浩也十分客氣地回了句:“過獎。”
政事堂放在中書省還是門下省,看似隻是換了個位置的區别,但中書令的權利卻一下子得到了本質上的提高。
本來,中書令就是草诏的,也就是說着會議什麼時候開什麼時候不開,全都由中書令說了算,而現在會議在他的地盤上開,他又占盡了主場優勢,很容易整合意見為他所用。
中書省可不是門下省,門下省大貓小貓總共也就三兩隻,是個異常精簡的部門,魏徵時代能管得了禦史台那是因為他同時兼着禦史大夫,中書省則包括翰林院、史館、秘書監、還有幾個散騎常侍,還有許多亂七八糟的小部門,總之,凡是皇帝身邊的,除了太監以外幾乎都歸中書令管。
換句話說,以上這些部門的四品甚至五品,都特麼可以出現在政事堂,而其他部門的人想進政事堂。。。。。韓瑗剛才已經打了個樣了。
政事堂,其實就是個吵架的地方,吵架跟打架有個類似之處,那就是人多總是占便宜一些的,如此一來,這審核之權,其實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跑到秦浩的手裡來了,從此以後,侍中便特麼是個擺設了。
中書省本就是負責政令起草的,現在再掌握了政令審核,這特麼。。。。。這是要逆天啊!
衆人齊齊歎了口氣,長孫無忌,這次算是被坑慘了,秦浩一統中書門下的最後一塊絆腳石,竟然是他親手給搬走的,關鍵是這人腦子是怎麼長的,這麼簡單的方法,之前怎麼就沒人想得到呢?
從他剛才轟走韓瑗的舉動來看,之前所謂的甘草宰相,呵呵,看來以後這政事堂啊,熱鬧了。
其實這方法也不是他原創的,這麼天才的設計,他可想不出來,曆史上想出這一招的是武則天,當時滿朝文武都在罵他是妖後,多少人都想廢了她,偏偏她還毫無根基,如蘇定方啊,劉仁軌啊裴行儉啊這些真正的大佬沒有一個不是她的反對派,原關隴集團就更不用說了,都恨她不死,滿朝文武中隻有一個沒什麼根基的中書令裴炎是她的人。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招,大唐貞觀年間所形成的三權分立政體便被徹底打破了,侍中更是幾乎淪落成一個虛銜,此後的兩百多年裡,中書令始終是大唐的唯一宰相,君主集權也被進一步的加強,。
親哈笑着命人将他的草诏發下去,喝了口茶,淡淡地說道:“這是我近幾日來拟的草诏,誰贊成,誰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