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完刀,李飛白回了一趟鄭浩然的家,陪小侄子玩了一下午。吃過晚飯,他用自己的爛鋪蓋卷了黑皮箱回到住處。
侯豔敏已經睡下,李飛白開門進了自己屋,點上蠟燭,把黑皮箱裡的東西一件一件掏出來擺到桌子上看。看了半天,也沒發現什麼東西是這時能做出來賣錢的。
正值夏日,蚊蟲肆虐,一會的功夫,身上已被叮出數個大包。他從褡裢中摸出一盒清涼油來,那是前幾天在寅賓館遭蚊子攻擊,回到鄭浩然那裡便從皮箱中拿出放在褡裢裡以供不時之需。他打開蓋子往叮咬處抹了抹,望着手上的清涼油,整個人忽然一怔:“如果做出清涼油來往外賣,不知能賺不賺到錢。”
他立馬對這個問題非常感興趣,拿着清涼油在手上轉來轉去。
這麼薄的鐵皮,此時應該沒有,既使有也沒有設備把鐵皮壓成小圓盒,看來似乎是不行。不過,壓不成圓的可找些手藝高明的工匠敲成方的啊!這就好辦了!
他把清涼油翻轉過來,去看後邊數行小字,上邊羅列成份,功能主治,用法用量等信息。
李飛白眯着眼去看成份,從上邊的小字可以看出,清涼油是用薄荷腦,樟腦,桂皮油,桉葉油以及石蠟等制成!可這些材料分别是什麼?薄荷就薄荷,為什麼加個腦呢?樟腦倒是聽說過,好像是放在衣櫃裡驅蟲的。不知道薄荷腦與樟腦這兩種東西,藥鋪裡有賣的沒有?還有桂皮油、桉葉油、石蠟等,這些東西現在想破腦袋也沒用,明天去藥鋪問問便知。
李飛白接着去看功能主治,看完後不由呵呵。以前隻知道清涼油能止癢,沒想到還能驅風鎮痛,消炎清涼。對風熱中暑,外感風寒,燒傷燙傷也有功效。這麼好的東西能賣多少錢?怎麼的也得十文錢吧!
隻是不知十文錢夠成本不夠?首先這些配料價值幾何,其次敲個方鐵盒需要多少錢,明天還得去鐵匠鋪問問。如果方鐵盒太貴,就不能賣十文錢。可若賣的太貴,隻怕賣不出去。
唉,工業太落後,就算想到賺錢的辦法,也沒有相匹配的工具支持。這門生意怎麼看怎麼都有點難,難于上青天矣!
他躺到床上又想了一會,迷迷糊糊之中便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來,下樓便見院子裡石桌上擺着兩碟菜,兩碗粥,數個饅頭。
侯豔敏正捧着木闆對着地上一個蟋蟀作畫,見他下來就收了工具,道:“一個人吃實在不值得再專門做飯,便多做了一些,一起吃吧!”
李飛白口稱:“多謝!”也不客氣,坐下便吃。
侯豔敏端起碗笑眯眯的看着李飛白,見他吃完一個饅頭,問道:“味道怎麼樣?”
李飛白贊道:“菜香、饅頭香,粥也香,比寅賓館的火夫做的好吃。”
侯豔敏笑得如一朵花,道:“好吃就多吃點!”說話間,騰出一隻手,取了個饅頭遞了過去。
李飛白吃了兩口,道:“街上的飯雖說好吃,但吃多了膩的很。不如咱倆做個買賣,我給你錢,你做一日三餐的飯?”
侯豔敏突然變了臉,将碗往石桌上一墩,怒道:“你把我當什麼人了?你雇的老媽子?還是伺候你的丫頭!”
李飛白莫名其妙,暗道:“這小丫頭片子,怎麼說變臉就變臉。還不是怕你沒錢吃飯,所以才想出這麼個辦法!唉,好心沒好報!算了,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以後我買些菜面放在火房,你餓了自己做吃,我該去街上吃還去街上吃!”
他把剩下的兩口馍頭塞到嘴裡,正要端起碗喝粥,這時鋪面門闆“啪啪”想了起來,聲音之急,有如夏日突降的暴雨。
侯豔敏道:“是不是昨日的兩個潑皮領人來了?”
李飛白道:“沒事!兵來将擋,水來土淹!他們若敢闖進來,我叫他們站着進來,橫着出去!”起身時,已将兩把剔骨尖刀握到手上藏于袖中,朝鋪面而去。侯豔敏也拿了把匕首護在兇前,跟着而去。
李飛白走到門前,低聲問道:“誰?”
門外有人答道:“兄弟,快開門,有急事!”
李飛白道:“原來是鄭大哥!”将手中握着的兩把尖刀藏于袖中,取下門闆開門。侯豔敏一聽不是昨日的那兩個人,也把匕首藏于腰後,去看來的是誰!
李飛白才取下一個門闆,已看到來的人不僅有鄭浩然,還有李大甯,喜道:“爹,你怎麼來了?”
李大甯一臉的沮喪,道:“唉!我不中用啊,出了個岔子!”
李飛白也不知到底出了什麼岔子,連忙又取下兩個門闆,等不及把所有門闆取下,招呼道:“大哥,爹,進來說話!”
兩人一前一後進到裡面,全都看到正在後門門口立着的侯豔敏。本來,門闆未取,屋子裡甚是昏暗,可是看到侯豔敏後,兩人隻覺眼前一亮,就連昏暗的屋子也似乎亮堂許多。
鄭浩然一臉的壞笑,道:“我說昨日怎麼留也留不住,非得過來這邊睡,原來是佳人有約啊!”
李大甯憨笑個不停,道:“兒子,真有你的!哪家的姑娘,多大歲數?”
侯豔敏俏臉一紅,扭身出去上了樓。李飛白大窘,道:“爹,大哥,你們兩個别瞎說,這是我的房客!”
鄭浩然不信,道:“你昨日才搬過來住,一大早門闆都還沒下呢,就有房客租住?騙鬼呢!”
李飛白不願在這件事上糾纏不清,道:“爹,你不是說出了岔子,到底是什麼事!”
李大甯連道:“對對對,先說正事!”
李飛白看鋪子裡連張椅子都沒有,又昏暗不清的,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道:“走,咱們去後院說話。”
三人來到後院,各找了把小凳坐下,李大甯道:“你跟馬首領一走,鄉親們就催我趕快雇騾雇驢,把石獅子運到縣城賣錢。我也是頭腦一熱,趕到王屋鄉雇了騾驢人手,拉了石獅等物,晝夜不停的往城裡趕。今早寅時,離城門隻剩二裡路,騾困人乏的,大家夥紛紛要求歇歇腳再走。我想,趕到縣城城門也未開,一樣是等,就讓人休息休息再走。誰知出了岔子。”
李飛白暗道:“隻怕是貨物有了什麼閃失。”心知現在急也沒用,也就不去催李大甯。
李大甯喘了口氣,道:“歇了大約半個時辰,眼瞅着到了寅時末卯時初,城門也該開了,我催促大家夥起身,這時來了兩個往西大庫去的門子。他們看了一眼我的貨物,繼續往前走,走着走着,交頭接耳了一番,轉身回來問我是哪裡人?我說是王屋鄉下盤村人。他們又問我拉貨物去哪?我說去縣城。他們說去縣城的貨物,天未明都要入庫。我說現在已是卯時,天已經明了。他們不願意,非得讓我把貨物拉到庫裡。我不願意就跟他們争執起來。”
所謂西大庫,就是南來北往的商賈,隻要途經濟源的,便得把貨物運往一處場地暫存。因這個場地在縣城西邊,所以俗稱西大庫。每個縣都有一個大庫,歸每縣的戶房管理。一來方便商賈去城裡住宿。二來也是最重要的,是方便查貨物是否交稅,如未交則把稅收了,然後開票放行。當然,不管你是否交稅,貨物存放一夜也是得給一定場地費的。
而本地的商販則無需把貨物存放到西大庫,更不用把稅交給西大庫,他們的稅是由稅課局收的。兩個門子所以一定要将本地貨物往西大庫放,隻是為了勒索兩個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