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穆通,還有馮江亭、寇子惇,他們三個想把傅元趕走時,隻恨河南不出事。出小事還不行,得出大事,最好時旱災時死上一批,白蓮教作亂時再死上一批。
不如此,顯不出傅元的無能,朝廷就不會起換巡撫的念頭,他們升官也就無望了。
可現在,傅元仗義出手,他們感恩戴德之下,也就不能再讓河南出事。
他們跟傅元是一夥的了,唯傅元馬首是瞻,那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河南出事,傅元丢官,他們不僅對不起傅元,面子上也過不去。
所以,隻有能種上玉米,不讓百姓因旱災而無食果腹,或被活活餓死,或做起打家劫舍的流民,他們就阿彌陀佛了,哪敢奢求前途。
況且他們也沒看出種了玉米之後,能升官發财,能前途無量!種玉米跟升官發财,前途無量,八杆子打不着嘛。
三人齊齊的看向傅元,希望能夠解惑。
傅元意味深長的一笑,道:“在咱們大明,什麼是國之根本!”
僅是如此提醒一下,錢穆通、馮江亭、寇子惇恍然大悟!傅元說的沒錯,這次他們是要升官發财了!
什麼是國之根本?當然是糧食了!
沒有糧食,百姓吃啥?沒有糧食,朝廷去哪收稅?朝廷收不來稅,如何給官員發俸祿,如何給兵馬發糧饷。
有不拿俸祿的官嗎?沒有!有不領糧饷的兵嗎?沒有!
大明沒有了官,靠誰來治理!大明沒有了兵,靠誰來打仗!
所以,糧食是國之根本!沒有了糧食,國将不國,大明也就完了!
可現在大明面臨的情況是什麼?别人不清楚,他們這些當官的最清楚!
有權有勢的,想盡辦法不納糧。無權無勢的,變賣家财納不起糧。再這樣下去,或者朝廷發不起俸祿發不起饷,大家夥一起挂印辭官回去養老。或者百姓賣兒鬻女也納不起糧,最後幹脆反他娘的。
他們能看出這些,京城的大員或者皇上能看不出來?但能看出來又能怎麼辦?有權有勢的不就是他們這些當官的,誰也不願意自己的利益受損,也就故意裝作糊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任由每年收的賦稅越來越少,漸有入不敷出之勢。
皇上心知肚明卻沒一點辦法,怕自己一有動作,官員們齊聲反對。惹得急了,大家集體撂挑子不幹,那時讓他一個孤家寡人如何治理國家。
可若由他們在大明把種植玉米推廣開來,玉米一年的産量又是小麥的三四倍的話,玉米又不挑地,而且耐旱,山嶺丘地都能種植,大明一年糧食的産量豈不是平白增加三四倍?這意味着什麼?
百姓們不用再怕有餓死之虞,朝廷能收上比以前多三四倍的賦稅,官員們不用擔心自己的利益受損,皇帝也不必怕入不敷出!
幹成這件讓整個大明,無論貴賤,全都歡喜的事的人是誰?當然是他們了!他們有此大功勞,京城大員以及皇上,能不念他們的好,不給他們升官發财!
錢穆通三個,若非還顧及自己當官的身份,早就撸袖子揮胳膊準備開幹了。
傅元很滿意三人的反應,道:“咱們接着來講,此事的弊。”
寇子惇急道:“這是一件天大的大好事,怎麼可能有弊呢?”
傅元道:“寇大人莫急,可能是我說的不對,讓您會錯了意。我說的這個弊,并非是種玉米有什麼壞處,而是種玉米要碰到難處!”
寇子惇道:“種玉米有什麼難處的?把種子往下一發,讓農民種就是了。難不成傅大人還怕,農民們種不成玉米?傅大人放心,他們生下來就是種地的,小麥種得,玉米自然也種得!”
傅元歎了口氣,道:“給農民發種子,也得有種子發才行啊!”
錢穆通臉上的笑容不由僵了一下。這個傅元怎麼搞的,剛剛不是說有種子嗎,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哦,你把大家夥的胃口都吊了上來,所有人都憋着勁準備把這件事做好,你又跟大家夥說,對不起啊,剛才我開玩笑的,根本沒有種子,大家都洗洗睡吧!這怎麼能行?
他有些不滿。
本來,他已下定決心,要輔佐傅元把河南治理好,讓傅元幹個三五年,往上再升升。至于他能不能再升,就看天意了。他已絕了争權奪利的心,有了在布政使位上幹到緻仕的念頭。
馮江亭與寇子惇怎麼想的?他大緻也能猜得出來,九成跟他的念頭一樣,不然也不會雲淡風清的坐在這裡吃飯,臉上沒有一點埋怨。
他唯一感覺對不起的,也就是這兩個好朋友了。擔着風險支持他,到最後誰也沒有撈着好處。傅元要種玉米,明擺着是要給大家一個前程。這讓他十分上心。他倒沒什麼,關鍵是兩個好朋友能往上再升一升,也就發誓要把這件事情辦好。可是,現在……
錢穆通十分不甘道:“傅大人剛剛不是說,種子多得夠咱全省播種,現在怎麼又說沒有種子了。”
傅元道:“我沒說沒有種子啊!”
眼瞧事情還有轉機,錢穆通精神一震,道:“那大人為什麼要說也得有種子給農民發啊!”
傅元道:“因為種子不在濟源,也不在河南,而在福建的泉州。得咱們去泉州拉才行。”
錢穆通還道是什麼事,不就是拉個糧食嘛,去拉就成了。他松了口氣,道:“咱們就派人去泉州!”
頓了一下又道:“泉州離咱們這裡不近,往來頗費時日。幸好此時剛剛入春,離小麥收割尚有三月有餘,時間上應該跟得上。”
傅元道:“時間上跟得上是跟得上,可就是有個難題。”他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并且越來越為難!
錢穆通道:“傅大人有什麼話請直說!就算遇到天大的難題,咱們也可商量着解決!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我不信咱們四個人還想不出個辦法來!”
傅元歎了口氣,道:“玉米是飛白的,還是由飛白來講吧!”
李飛白暗道一聲:“終于輪到我出馬了!”他看在座的人,除了錢子俊之外,都像在看白花花的銀子。
本來,他答應把泉州那批玉米給傅元應急,是報着做好事的心思,誰知談着談着,突然發現了商機。既做好事又賺錢,有官府幫忙還省了他不少的事,何樂而不為!
他清了清嗓子,道:“要說是難題,其實也不算什麼難題。能用錢解決的事情,是難題嗎?不是!”
錢穆通還道是什麼難題呢?原來隻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