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白默然。他知道大明的造反多,比如李自成、張獻忠,可那都是風雨飄搖的後期,沒想到數年前還發生如此大規模的農民起義。是什麼讓農民起義?還不是吃不飽飯!
又是什麼讓農民吃不飽飯?除了貪官污吏盤剝之外,隻怕更重要的原因是此時的經濟已經發達,官僚地主大量兼并土地,他們都是有權有身份的人,可以規避賦稅,讓所有賦稅都強加到農民頭上,迫使農民最終失去土地,變成流民,沒吃沒喝的所以造反。
曆史上還有那個地方有類似的情況發生?好像英國出現過羊吃人的情況,發生了圈地運動,使大量農民失去土地。那為什麼英國沒有發生起義,最後亡國,而大明發生起義最後亡國?還不是蒸汽機的出現,引發了工業革命,使這些失地農民都有了工作可幹,不緻于發生餓得沒辦法隻好造反!
想到蒸汽機,李飛白眼前一亮,又有了無數賺錢的門路。他見秦猛不再往下講,便道:“後來呢?後來你又為了什麼混到汪武身旁的。”
秦猛道:“我吃飽了,就揉着肚子靠在大西庫的門上休息。見楊震一臉愁容的站在門前不停四處張望,便問他有什麼難事?并告訴他,我不會白吃他的飯,要是有什麼難辦的事,就替他辦了,以報一飯之恩。楊震便把他所發愁的事情講了。原來,他恨汪武不把他這個庫老放在眼裡,多次從他西大庫提走貨物,卻從不交保管費,還不給他送好處。于是扣了汪武一批貨,想提醒汪武,該打點打點了。
“誰知這下捅了馬蜂窩,汪武不僅不打點,還放出話來,要在今天派人來大西庫搶貨。要是楊震能攔得住,算楊震的本事,今後該打點就打點。如果楊震攔不住,以後就放老實點,别想在太歲頭上動土。為這事,楊震愁壞了,就憑他那點鋪兵,還不夠給汪武塞牙縫的。而且大西庫的人聽到這個消息,也早已找各種理由請了病假,整個大西庫隻剩他一人,如何攔得住汪武。
“為此,他曾去求過馬首領,也找過巡檢司大使,希望兩人能夠出兵守護大西庫。可兩人都收過汪武的好處,哪肯管這等閑事。楊震愁的沒辦法,真要讓汪武強搶大西庫,他丢人沒面子還是小事,丢了庫老這個差事才是大事。試問,你連個大西庫都守不住,還當什麼庫老!我一聽隻是這件小事,便對他說,給我一把刀,我替你守大西庫。楊震不信憑我一己之力能守得了大西庫,但也沒有辦法,便給我找了把鏽迹斑斑的刀來。
“我見那刀鈍的厲害,便搬過一塊青石當做磨刀石坐在大西庫門口磨了起來。刀磨的差不多時,汪武的手下也就來了,咋咋唬唬的大約七十來号人。見我堵在門口磨刀,他們便停下腳步,有人問:“胖子在那幹什麼呢?”我也不搭理,拿刀在門前劃了一道線,喝道:“越過此線者,管殺不管埋!”
“那些人仗着人多,不把我的話放在眼裡,有喝罵的有嘲諷的,蠢蠢欲動就想往裡沖!我把磨刀用的水倒掉,把碗放到青石上。又把腿往青石上一踏,卷起褲腿來。他們不知道我要幹什麼,又停下腳步。我拿刀從大腿上割下一塊二兩的肉,放在跟裡嚼吧嚼吧吃了,看看皿也流了小半碗,又端起碗把皿一飲而盡,喝道:“想死的盡管來試試!”他們見我瘋的厲害,也就一哄而散。
李飛白心中暗歎:“這哪是瘋的厲害,這簡直就是個狠人啊!”對别人狠不算真的狠,對自己狠才是真的狠!他道:“秦兄,可否讓我看看傷處!”
秦猛把褲腿往上一撩,露出腿上茶杯口大小的一塊傷疤,接着道:“那些人走後,楊震趕快送我去醫館包紮,又請我去酒館喝酒。喝道酣處,他說他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我能答應下來。如果辦成了這件事,以後榮華富貴包在他身上。我不想榮華富貴,隻想知道能吃飽不能。在得到肯定的答複之後,我同意下來。他說汪武常常自比孟嘗,我今天露了這一手,汪武肯定要來結交。到時我假意答應下來,去汪武處混成親信,時機成熟之後,偷一本帳本出來。我還道什麼難事,原來不過是偷個帳本,便答應了下來。沒過兩天,汪武果然來找我了,給了我兩條路。第一,加入大盛号。第二,死。我便問加入大盛号能吃飽嗎?他說能,我就混到了他的身邊。”
李飛白道:“秦兄,聽了你講述的,這輩子要交不到你這個朋友,簡真是最大的遣憾。您願交我這個朋友嗎?”
秦猛道:“做你的朋友能吃飽嗎?”
李飛白眼圈一紅,道:“能!”
秦猛的淚就流了下來,道:“從今往後,我的命就是你的了!”
二人把鋪子裡的皿打掃幹淨。秦猛在鋪子裡打了地鋪,李飛白也在旁邊搭了個地鋪。二人又說了些閑話,各自沉沉睡去。
第二天天還未大亮,鋪子外想起車門聲,李飛白卸了門闆,隻見楊震與王要儉領着三輛馬車來了。一輛上裝滿土特産品,其它兩輛是乘人的。有一輛略顯豪華,想來是特意給他準備的。
楊震見秦猛跟在李飛白身後,不由一愣。又見鋪子裡兩個地鋪挨得有些緊,可見李飛白與秦猛昨夜就在上邊安歇,更加的吃驚。想不通,憑李飛白的身份,為什麼願跟秦猛混在一起。
李飛白打了個哈哈,道:“楊兄,昨天秦猛替我殺了汪武,我見他身手不錯,正好身邊缺了個護衛,便邀他做個護衛,你不會有意見吧!”
楊震已知李飛白做了趙學飛幕友,而他能得到去開封公幹這件差事也是李飛白提攜的,又聽汪武昨日已死,哪敢有什麼意見,忙道:“秦猛能得您得青睐,那是他的造化,小人哪敢有什麼意見!”
李飛白便點了點頭,道:“還煩請楊兄、王兄,把裡邊那個木箱子擡放到車上。”
楊震便和王要儉去屋裡搬木箱,隻覺那個木箱甚重,不知裡邊裝的是什麼。雖然木箱并沒上鎖,但兩人誰也不敢打開瞧瞧。他們把木箱放到那輛略顯豪華的馬車上,王要儉道:“李大人,是不是現在出發?”
李飛白道:“再等一會,還有一人要來!”
這時,二樓的窗戶被人推開,侯豔敏露出頭來,把一疊用宣紙包着的東西扔了下來,道:“你忘了東西!”
李飛白伸手接了。不用打開去看,他也知道裡邊包的是侯豔敏的畫,心道:“這小姑娘,真是口是心非。嘴上說不用我幫忙,心裡還是盼着我去開封能把她的畫賣出去。”他見楊震不停伸手去撓脖子,擡眼一看原來上邊有個蚊咬的疙瘩,便把木箱打開,從裡邊取出三個小圓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