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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棄女:妖孽丞相賴上門 【114】真相大白

  散發着袅袅檀香的禅房,一位面色安詳的老夫人靜靜地躺在木床上,她的面色微微泛白,眼底鴉青一片,太陽穴上有一處淡淡的擦傷,已擦了藥膏,不日即可痊愈,隻是她身上的病――

  “女先生,我家老太太究竟如何了?”榮媽媽無比擔憂地問。

  被喚作女先生的不是别人,正是叱咤整個犀牛鎮的容積二當家、青龍幫幫主,喬氏小薇也。

  喬薇活了兩輩子,頭一回被人稱作女先生,瞬間感覺好牛逼的樣子,連兇脯都比往日挺高了些,語氣淡淡道:“老夫人是小中風引起的吐字困難、失語、突然跌倒,加上一宿未眠,身心疲倦,便暈過去了,若她能及時醒來,想來不會有什麼大礙。隻不過,小中風是中風的先兆,多數出現小中風之征兆的患者,都會在一個月之内發生真正的心腦皿管疾病,也就是我們說的中風。”

  榮媽媽這個年紀雖未經曆過中風,但身邊不少比她小的都攤上了,中風之後人不能說話、不能行走,吃藥似乎也沒用,隻能慢慢地養着,運氣好的養回了一些生機,運氣背的就那麼去了。

  沒想到老太太每月都請太醫看診,還是患上了這種棘手的病。

  “幸虧碰上了恩人,不然我們真不知該怎麼辦了!”榮媽媽抹淚。

  喬薇微微一笑:“區區小事,不足挂齒,你們先去備點燒酒與火燭來,我為老太太施針,隻要老太太醒了,暫時就沒什麼大礙了。”

  榮媽媽擦了淚,吩咐珠兒道:“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買燒酒和火燭?”

  “是!”珠兒忙邁着步子出去了。

  等待燒酒與火燭的空檔,喬薇與榮媽媽說起了需要注意的事宜:“小中風是個警告,就算老太太醒了也不能掉以輕心,我鄉野遊醫一枚,醫術淺薄,勉強救救急,當不得主治大夫,回京後,記得找太醫再瞧一遍。”

  榮媽媽道:“恩人快别謙虛了,老太太兩次命懸一線都是你救回來的,你醫術淺薄,那外頭那些大夫是什麼?”

  喬薇心道,我是真的醫術淺薄啊,我連針灸都是第一次呢,能不能把你家老夫人紮好都是個未知數……

  不過她心意已帶到,相信以對方對老太太的看重勁兒,定會再請名醫為老太太複診的。

  “記得别再讓老太太操勞,更别讓她受刺激,什麼激動人心的消息,甭管好的壞的,都别說到她跟前,她激動不得。”

  榮媽媽認真地點點頭:“好,我記下了。”

  頓了頓,想到什麼,榮媽媽又客氣地問:“對了,恩人是為何出現在寒山寺?是來這兒上香的嗎?”

  喬薇眼神微閃,牽了牽唇角道:“我不是來上香的,是約了……人談生意。”

  榮媽媽頓悟:“原來如此,那……你在禅房待了這麼久,是不是耽誤你與人家的會面了?你快告訴我那人姓誰名誰,長什麼樣,我差人去找。”

  喬薇笑了笑,說道:“不必了,不是多大的生意,人家瞧不上我,我也懶得倒貼,正愁怎麼拒絕呢,沒見到就沒見到吧,許是天意如此。”

  她是真不想見冥修他爹,她連他姐都不想見,他們現在的關系還太淺,遠沒到見家長的一步,何況他倆将來會怎樣尚是個未知數呢,這麼早見了家長,屆時不成,多丢人!更别提,他爹根本是來埋汰她的,她就更不想見了。

  要不是為了賺那五兩銀子,她才懶得上京一趟呢。

  榮媽媽嗔道:“你可别怕麻煩才故意這麼說,我們人多,幫你找個把人還是不成問題的,今天的事全因我們而起,該由我們出面向像對方賠罪,解釋清楚你遲到的緣由。”

  喬薇最怕這種非得替你張羅的,就因為是好意,所以拒絕起來十分辛苦:“真的不用,你坐下吧,再硬來我可就走了。”

  “别别别,我不說了。”榮媽媽生怕她甩袖走人,那誰給老太太施針?榮媽媽給喬薇泡了一杯從姬家帶來的茶葉,淡淡的茶香瞬間彌漫了整個屋子,将檀香都蓋了下去,“我瞅着恩人年紀不大,竟已經跟着家裡做生意了。”

  喬薇臉小眼睛大,膚白腮紅,一笑兩個淺淺的梨渦,看上去比十五六歲的姑娘還水嫩,榮媽媽一直當她是個待字閨中的姑娘。

  喬薇笑笑,自己與這群人不熟,沒必要把家底揭給對方看。

  榮媽媽幹笑了兩聲:“其實,我們也是約了人才會大熱天兒的跑到山上來。”

  “哦?”喬薇喝了一口茶,真香!

  許是喬薇救了老夫人兩次的緣故,榮媽媽對喬薇很是喜歡,換别人隻見過兩次面,她是絕不可能如此推心置腹的,但喬薇讓她感覺很親切,她道:“我家少爺最近在外邊寵上了一個女人,那女人與别的男人有了孩子,而那男人恰巧又是我家少爺的小侄兒。”

  這橋段怎麼那麼像她和冥修以及胤王那個王八蛋?

  榮媽媽接着道:“老太太自是不同意,便想方設法将逼那個女人離開我家少爺,偏偏那女人厲害得很,把老太太派出去的人狠狠地教訓了一頓,弄得人家現在都神志不清。”

  這橋段不像她了,她可沒把誰教訓得神志不清,确切的說,是建了别墅後,還沒誰上她家找過茬。

  榮媽媽又道:“我其實不贊同老太太這麼做,少爺皿氣方剛,正當情愛濃厚的年紀,會為一個女人着迷再正常不過,待到少爺玩心淡了,那女人就沒什麼意義了,我就勸老太太呀,别沖動,可老太太不聽,非連夜寫了一封信,把那女人約來寺廟。”

  等等,這橋段又像她了。

  “那女人……不會還訛了你們家銀子吧?”喬薇試探地問。

  榮媽媽一拍大腿:“哎呀,恩人你真是料事如神呐!那女子的确訛了我們家銀子!足足十兩呢!說不給銀子,不上路!”

  放屁!

  姑奶奶隻要了五兩!

  另外五兩,是你家丫鬟自個兒貪進腰包了吧?

  世界可真小啊,自己随随便便救的一個老太太,居然就是冥修的祖母。

  那小姑娘不把話說清楚,害她以為今兒約她出來的長輩是冥修他爹呢。

  如此說來,喬玉溪費盡心思讨好的對象也是這位老人家了。

  NND,自己還送過她松花蛋呢!

  居然到頭來,她想教訓自己?

  冥修那麼好的男人,怎麼會有個如此不講理祖母?

  跌破眼鏡!

  喬薇故作困惑道:“什麼女人如此厲害?訛你們銀子,還把你們派去的人教訓傻了,不會是你們派的人太弱了吧?”

  榮媽媽擺手:“不是不是,咱們派的是府裡最厲害的護衛。”

  哔了狗了,她怎麼不知道别墅來了個護衛?

  榮媽媽若有所思:“不過他也不知受了什麼驚吓,那晚回來後整個人瘋瘋癫癫的,嘴裡喊着什麼‘毒不死的狗’,‘力大如牛的娃’,恩人,你是大夫,你說這可能嗎?世上怎麼會有毒不死的狗和力大如牛的娃呢?”

  呵呵,不好意思,我家小白和望舒就是。

  當然,這也是喬薇第一次聽說小白毒不死,她又沒給小白下過毒,原來她家小白毒不死啊,以後可以拿小白試藥了!

  小白:突然感覺後背涼飕飕的……

  喬薇夜裡從未離開過孩子身邊,除了昨晚給七娘看診。

  好哇好哇,居然趁着她不在,欺負她孩子!

  “榮媽媽,火燭與燒酒買來了!”珠兒氣喘籲籲地走了進來。

  榮媽媽看向喬薇:“有勞恩人為我家老太太施針。”

  喬薇裝模作樣地翻了翻荷包:“哎呀,不好!我忘帶金針了!”

  ……

  救一個一醒來就要整她的人,她腦子秀逗了不成?

  上輩子救死扶傷的喬醫生已經死掉了,現在隻有為非作歹的喬幫主。

  也别指望她像恩伯府千金那樣去讨好誰。

  事實證明,讨好全無用處,恩伯府千金不還是被退了親?

  所以她呢,就别用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了,那種“我對你孫兒是真心的求你們讓我們在一起”的苦情戲碼,她實在是有些做不出來。

  況且,這件事根本不是她的錯,要管,也該管她自己的寶貝孫兒才對,她可從來沒有勾引過冥修。

  每次見面都要擦兩次水粉、抹兩次胭脂、梳兩次頭發、塗兩次口脂、拉低兇襟擠出事業線的喬幫主表示,自己絕對沒有勾、引、冥、修!

  喬薇哼着小曲兒,優哉遊哉地下了山。

  她心情還算平靜。

  畢竟吃虧的不是她。

  喬薇在鎮上買了點新鮮豬肉,打算回去包餃子吃,等到了山上,卻聽見女兒在叽咕好想吃兔子,她先把豬肉挂好,去了一趟林子,看有無收獲,驚喜的是籠子裡居然捕到了一隻野兔,雖不算大,看上去隻有三斤左右,但喂飽望舒那隻小饞貓綽綽有餘了。

  喬薇把兔子殺了,去了皮與内髒,用清水洗淨。

  望舒抱着小白哒哒哒哒地跑了進來,好奇地看着喬薇。

  喬薇問:“作業做完了?”

  望舒點頭。

  都是哥哥做的,做得可快了,哥哥又在幫别的孩子做作業,哥哥總是很忙,她好無聊。

  “怎麼會突然想吃兔子了?”她印象中,女兒對兔子肉的迷戀程度一般般。

  “先生今天上課,講兔子了。”

  喬薇自動腦補了一下,老秀才在紙上畫了一隻野兔,人家都在認真聽課,女兒卻在腦補如何把那隻兔子吃掉、是油焖還是紅燒的場景,嘴角抽了抽。

  “今天吃烤兔子嗎?”望舒嘴饞地問。

  喬薇提了刀剛要把兔子剁成塊:“望舒想吃烤兔子?”

  望舒吞了吞口水:“嗯。”

  “那行,娘給你做燒烤野兔。”喬薇放下刀,去院子裡起了個小火堆,架上燒烤架子,用鐵絲将野兔串好,橫挂在架子上,來回翻烤。

  兔肉的香氣随着微風,恍恍惚惚地飄了出去。

  黑風山上,十幾二十号土匪開始了他們望肉充饑的日常,搬着小闆凳,排排坐,每人抱着一個木碗,碗裡裝着肥肉飯,一邊觀看對山的女人烤野兔,一邊流着哈喇子。

  忽然,風向變了,将兔肉的香氣吹到了東面。

  衆人怒了,吃不到就算了,聞也不讓聞嗎?

  消息小能手小魏在山頂奔跑着嗅了一陣:“在這兒在這兒!”

  衆人忙跑到小魏所站的位子,深深地吸了口氣,啊,果真聞到了,真香啊。

  可沒聞多久,風向又變了!

  小魏又開始四處找:“這兒呢這兒呢!”

  衆人再次呼啦啦地聚過去。

  今晚的風向有些調皮,就看見一群黑壓壓的大男人,抱着木碗、拖着闆凳,在山頂跑來跑去……

  喬薇最終還是把買來的肉包了餃子,給阿貴與七娘送了些,給羅家送了些,剩下的進了自己與兩個小家夥的肚子。

  烤肉太香,把鐘哥兒也吸引了過來,望舒十分大方地把自己的兔腿分了一半給鐘哥兒,鐘哥兒一開始還有些不好意思,吃着吃着就放開了。

  三個孩子把一隻野兔吃得幹幹淨淨。

  卻說海十三接到調查當年真相的任務後,一直沒能找出任何線索,當年的事發地點在江南,那一年,大梁先是爆發了史無前例的雪災,再是爆發了毀滅性的水災,從滇都到江南,幾乎殃及了半片江山。

  事情發生在雪災之後、水災之前,皇帝親臨江南體察民情,随行時帶上了姬冥修與幾位皇子,其中,就包括胤王。

  原本大喬氏應該規規矩矩地待在京城喬家,可大喬氏聽說胤王下了江南,便偷溜出府,追上了胤王的車隊。

  這件事起先是瞞得滴水不漏,畢竟胤王丢不起這個人,皇帝老子都在呢,文武大臣們也在,他卻與未來嬸娘攪在一塊兒,傳出去他恐怕沒法兒混了。

  可大喬氏不在意,她也不知哪根筋不對,非把胤王纏得死死的,後面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在胤王的帳篷把胤王給睡了。

  胤王醒來刺了她一劍,這才東窗事發了。

  當然,這是民間流傳的版本,具體是不是這麼一回事,就得問兩個當事人了。

  可惜的是大喬氏失憶,不記得那一段過往。

  至于說胤王麼――

  海十三呵呵。

  那一年江南災情嚴重,許多百姓流離失所,姬冥修出事的地方就在一處被雪災殃及的村落附近,遺憾的是,村子裡的人幾乎走光了,剩下的都是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老人家出趟門都困難,更别說進山。

  鳳傾歌是在山上的一間破廟裡發現姬冥修的,誰會沒事去破廟呢?

  想找個目擊者真是難于登天。

  然而索性的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就在海十三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一個遊醫吸引了海十三的注意。

  遊醫的年紀看上去有些大了,挎着一個陳舊的醫藥箱,背着一個放了些應急藥材的竹簍。

  遊醫撐着油紙傘進了破廟,把傘往地上一放,立刻開始檢查簍子裡的藥材,一邊查一邊慶幸:“還好還好,沒濕!”

  江南雨多,細細綿綿。

  海十三是不會在意這點小雨的,要不是為了推敲當年的真相,他才不會一直待在這間破廟,不過人家是大夫,自另當别論了,海十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發現他盡管一身補丁,卻十分整潔與幹淨,面相更是少有的俊逸。

  這樣的人,不該做一名遊醫才是……

  海十三打招呼道:“這位大哥,你也避雨呢?”

  遊醫這才發現廟裡還有個人,扭過頭,抱歉地打了招呼:“小兄弟。”

  海十三看他言行舉止,像是受過良好熏陶的世家老爺,不知為何淪落到這般田地,海十三職業病就是打探消息,碰上好奇的事,自然會問一問:“大哥你好像不是村子裡的人。”

  遊醫拾了一些幹燥的樹枝,從懷裡取出火折子點了一堆小火,再從醫藥箱裡取出一塊幹淨棉布鋪在火堆旁,将簍子裡的藥材倒在棉布上:“對,我不是。”

  海十三瞅了瞅滿地他叫不出名字的藥材:“你藥材不是沒有濕嗎?為何還要烤?”

  遊醫就道:“表面看是不濕,但從雨裡走來,多少沾了點濕氣,烘一烘比較妥當。”

  倒是個極細緻的。

  海十三又道:“能問問大哥是哪兒人嗎?我聽你說話,有點京城的口音。”

  遊醫沒有說話,認真地烘烤着棉布上的藥材。

  海十三幫忙添了根柴火:“大哥,你在這兒做了多少年郎中了?”

  “十五年。”遊醫拍掉了手上的藥沫。

  海十三古怪地問道:“大哥醫術應該不錯吧?為何不到鎮上去做個藥房大夫?比當遊醫強多了。”

  遊醫擡起袖子擦了被火光烤出來的汗珠:“我與妻子失散了,我在找她……”說着,朝海十三看過來,“對了,你見過我妻子嗎?”

  “你妻子長什麼樣?”海十三問。

  遊醫頓了頓,卻又不答話了。

  海十三覺得這個遊醫怪怪的,像是受過什麼刺激,腦子有點問題,當然他覺得自己也怪,居然會對一個遊醫産生了如此濃厚的興趣:“大哥,五年前你有沒有在這間破廟或者破廟附近見過一個男人、一個女子?”

  “五年前?”遊醫想了想,“好像有。”

  海十三眼睛一亮:“是不是春天的時候?”

  遊醫點頭:“下着很大的雨,我進廟裡躲雨,有兩個人躺在地上。”

  海十三激動得差點朝他撲過去:“你可還記得他們長什麼樣?”

  “男的戴着面具,沒看清……女的嘛……”遊醫若有所思,想到那晚的女子,他總感覺心口有股異樣。

  海十三一聽戴着面具,基本确定是他家少主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他找了那麼久,終于讓他找到一個目擊者了!

  等等,鳳傾歌發現少主時,少主的面具已經在地上了,這麼說,是有誰揭掉了少主的面具?

  “大哥,你能與說說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你别誤會,我不是故意打探誰的消息,而是那晚的女子是我妹妹,我與她失散多年,一直在尋她。”海十三虔誠地說。

  “那人是你妹妹?”遊醫将海十三從頭看到腳,海十三努力擠出一副萌萌哒的笑,遊醫搖頭,“你這麼醜,怎麼會是那女子的哥哥?”

  海十三的心髒受到了一萬點暴擊。

  遊醫道:“她走了。”

  “一聲不吭地走了?”海十三納悶。

  遊醫說道:“不是,她找我要了一碗避子湯,喝完就走了。”

  避子湯……

  海十三的嘴角抽了抽:“大哥,你能幫我畫一幅她的畫像嗎?”

  遊醫翻翻竹簍:“我的紙用完了。”

  海十三騰地站了起來:“你等等我大哥,我這就去找文房四寶來!你千萬等我!那是我妹子!真是我妹子!雖然我長得醜,我……我……我是遺傳了我老子!我娘可美了!我妹随了我娘!她真是我妹!我和她失散五年了,我一定要找到她的!”

  “嗯。”遊醫淡淡地點了點頭,繼續烘烤藥材去了。

  海十三回來得并不快,村子裡沒有紙筆賣,他一路狂奔去了小鎮,奈何半路遇上一夥兒打劫的,他能耐是刺探消息,武功卻是平平,與人纏鬥了一番,雖是把盜賊打跑了,紙筆卻掉到水裡了,他不得已跑回鎮上重買,等買完趕回破廟時,遊醫已經不在了。

  不過遊醫用燒出的木炭在地上畫了一幅畫。

  看到畫中那張臉時,海十三整個人都驚呆了……

  ……

  皇宮每季都有一場家宴,太子生辰,姬家姐弟因事未能出席,這次老太太去了寺廟,臨出發前派人叮囑他們無論如何都要入宮一趟,别叫皇帝與姬家離了心。

  老太太的本意當然是支開姬冥修,免得叫他發現自己對他心上人動了手腳。

  隻是她沒料到自己把自己坑了,姬府的護衛哪裡比得上姬冥修的十七?現在一夥人是在寺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也不知到底多久才能請來一個太醫。

  姬冥修與姬婉不知老太太的狀況,相邀着入了宮。

  家宴就擺在太液池的涼亭中,姬冥修被安排在皇帝身側,與太子平起平坐,以往這個位子都是小世子的,可姬冥修一來,小世子就隻得坐回昭王懷裡了,可見在皇帝心中,對皇長孫有多看重,對姬冥修就隻會更看重。

  隻不過姬冥修畢竟不是皇子,皇上再看重他也不影響諸位九龍奪嫡,大家對這樣的安排倒也沒多少芥蒂,反而在心裡想着怎麼拉攏姬冥修才好。

  唯一心懷不滿的大概就是胤王了,可當着皇帝與衆位弟兄的面,他不能有所表露,當真是憋死他了。

  “表叔。”太子面無表情地與姬冥修打了個招呼,埋頭吃菜。

  皇帝寵溺地看了太子一眼,随後看向姬冥修,不知那股眼底的寵溺沒來得及收回去,還是皇帝心裡就真的疼極了姬冥修,皇帝看姬冥修的眼神,也充滿了皇子們羨慕不來的厚重。

  “去看過你母親了?”皇帝問。

  姬冥修淡淡地嗯了一聲。

  “這亭子原就是為你母親建的,每次朕到這兒吃飯,都會想起你母親。先帝征戰四方,把新出生的小妹妹交到朕的手上,讓朕好生對待她。朕嘴上喚着她小姑姑,卻把她當個女兒一樣拉扯大,朕有那麼多孩子,沒一個是自己帶大的,除了你母親。她生病了要朕,肚子餓了要朕,半夜做了夢也還是要朕,朕抱自己的孩子,她就生氣,告訴朕,朕隻能抱她。”

  皇帝回憶起着當年的事,笑容有些苦澀,“朕連太子都沒帶過幾天,卻給她做了十年的‘爹’。朕時常會想,若是你母親還活着……”

  姬冥修淡淡地端起酒杯,打斷皇帝的話:“皇上,你喝多了。”

  福公公有眼色地勸住了皇帝的酒:“皇上,禦膳房新釀了玫瑰珍珠露,奴才給您呈上來嘗嘗?”

  皇帝笑:“那就嘗嘗。”

  福公公奉上一杯清甜的玫瑰露:“這是采玫瑰上的露水泡的,喝起來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氣。”

  皇帝喝了一口,好像是喝出了點什麼,似有還無地嗯了一聲:“賞。”

  福公公一笑:“是。”

  皇帝不管姬冥修耐不耐煩理他,繼續與姬冥修道:“朕聽聞你已經與喬家退了婚,你年紀不小了,也該為自己擇一門親事了。”

  姬冥修不動聲色地看了看斜對面的胤王,胤王恰巧也朝他看了過來,四目相對,胤王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得意與戲谑。

  看來,這消息是胤王捅出去的了。

  冥修神色淡淡道:“冥修的親事冥修自有主張,不勞皇上費心。”

  胤王笑道:“瞧表叔這話說的,怎麼聽着像是父皇在多管閑事?父皇也是關心表叔,希望能早日見到表叔娶妻生子,表叔可别辜負了父皇的一番美意。”

  若是别人聽了這話,保不齊就對姬冥修心生不滿了,不過這一任皇帝,心兇還算豁達。

  皇帝語重心長道:“你不想要朕指婚也成,你自己中意哪家姑娘,早些上門去提親,你母親去的早,沒能看見您成家立業,朕希望在有生之年,替把心願了了,日後到了地底下,你母親問朕,你把我兒子照顧得怎麼樣了,朕也好有個交代啊。”

  二十七歲還沒成親的男人,全大梁也找不出幾個了,從前好歹有與喬家的婚約,或遲或早,姬冥修賴不掉,而今姬冥修直接把婚書給要回來了,這什麼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皇帝可不想看見他打一輩子光棍。

  皇帝壓低了音量,對姬冥修道:“你若是喜歡男子,朕亦不反對,但你得給你母親留個後。”

  福公公:咳咳!皇上您以為您的聲音很小麼?整個亭子都聽見了!

  衆人唰的一下朝姬冥修看了過來。

  這才是他總不成親的緣故嗎?果真是個斷袖?

  姬婉可不希望自己弟弟被人誤會成龍陽,盡管她自己也曾經這麼懷疑過:“皇上,你誤會了,冥修之所以不成親,是因為他已經有……”

  有什麼?

  衆人看向姬婉。

  姬婉眨了眨眼:“已經有孩……”

  胤王忽然打斷姬婉的話,站起身來,拱手行了一禮:“父皇!兒臣有事啟奏,請父皇容禀。”

  皇帝說道:“都是自家人吃頓便飯,不必如此拘謹,你有什麼事等你姑姑說完了再說。”

  “這件事恐怕不能等姑姑先說。”姬婉要說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望舒與景雲的事,原本胤王想再拖上一陣的,可他沒料到姬冥修會這麼無恥,當着皇帝的面,就該冒認他的孩子!皇帝一貫偏疼昭明公主的骨肉,若叫他們占了先機,自己可就完全落于下乘了。

  胤王看了看姬婉,換上恭謹的笑容道:“我的意思是,反正姑姑與兒臣說的是同一件事,不如就由兒臣來開這個口吧。”

  繞來繞去,不還是想搶姬婉的話柄嗎?當着皇帝的面,他可真敢呐!

  倒不是說姬婉的身份比胤王貴重,事實上,姬婉是世子夫人,遠沒一個王爺來得尊貴,可皇帝都說了這是家宴,家宴上不論身份,隻論輩分,那麼姬婉就是胤王的姑姑,他怎麼能搶長輩的白呢?

  姬婉的眼刀子朝胤王唰唰唰地飛了過來,她說冥修的孩子與他有什麼關系?哪裡就是一件事了?

  “父皇……”胤王正要開口,就見十七無聲無息地飛了進來,落在姬冥修身側。

  這要換别人在皇宮飛來飛去,早被弓箭手射成篩子了,可父皇偏疼姬冥修,連帶着他的護衛也給縱容上了。

  胤王不會承認,之所以沒人把十七射成篩子是因為他們根本射不着。

  十七遞給姬冥修一個小手指大的木筒。

  木筒裡掉出一張字條,姬冥修緩緩打開,是海十三激動得有些發抖的毛筆字:少主,孩子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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