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頻 侯門棄女:妖孽丞相賴上門

【第七十三章 】丞相駕到

  街心,一輛六匹馬所拉的馬車緩緩駛過,每匹馬都是上等的蒙古馬,馬身健碩,線條優美,鬃毛光亮,四蹄蒼勁有力,哒哒哒哒地在青石闆路面上踩出威嚴而高調的聲音。

  車内,坐着一個身着藍色錦衣的男子,與一名常服打扮的中年太監。

  這太監不是别人,正是劉全。

  劉太監聽到了南山書院的喧嘩聲,心道那不是神童試的考場麼?何人在考場鬧事?他挑開簾子朝書院望去,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那張熟悉的臉,以為自己看錯,可勁兒地揉了揉眼睛:“真是她呀!”

  “誰?”胤王淡淡地問。

  那小騙砸!

  劉太監合上簾子道:“就那個老與咱們作對,還诓了咱們十兩銀子的村姑!她怎麼會在這兒?還與人鬧上了?”

  與人鬧上倒是不奇怪,畢竟連青龍幫都敢一鍋端的人,當街鬧事有什麼稀奇?奇的是,她像脫胎換骨似的,與那個粗布麻衣的村姑雲泥之别,害他險些沒敢認。

  劉太監見自家主子的面上露出了一絲猶豫之色,心思一動,笑着問:“爺,要去瞧瞧嗎?”

  瞧那丫頭是如何出糗的,順便治治她,何樂而不為?“胤王駕到——”

  正要去捉拿喬薇的守衛聞言立刻停下動作,紛紛跪下地來。

  程大人推開阿繡,繞過人群,走到馬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恭迎胤王殿下!不知殿下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今日是神童試,為避免不必要的擁堵,胤王是微服出行,除了車夫,便隻有兩名護衛随行,也不怪程大人沒有提前洞悉。

  “本王路過此處,聽聞吵鬧聲,發生了何事?”胤王坐在馬車中,淡淡開口。

  程大人做了個揖,答道:“回禀殿下,适才有竊賊動手傷人,下官正在懲治她,不想驚擾了殿下的尊駕,是下官的不是。”

  這狗官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問也沒問,查也不查,僅憑小妾的一面之詞便定了她的“罪”!難怪那小妾如此嚣張,又如此荒唐,敢情她丈夫便是這樣,蛇鼠一窩。

  喬薇看向他,冷笑着說道:“你們偷了我對牌卻反污蔑我是竊賊,這屎盆子扣得好順溜啊員外郎!”

  程大人被她罵得心裡一陣打鼓,恐胤王下令徹查,轉頭呵斥道:“大膽刁民!竟敢在殿下面前污言穢語!你們幾個,還不快把她的嘴堵上!”

  幾名守衛嘩啦啦的圍上來。

  胤王打了個手勢,劉太監出聲道:“慢。”

  守衛面面相觑,各自退了下去。

  老實說,喬薇對胤王的印象算不上好,報名那日,對方的護衛險些踩死一個孩子,他卻像個沒事人似的,随手扔了一錠金子做打發。她知道這是古代,階級等級森嚴,但那畢竟是一條人命,他不道歉,至少也該看看那孩子怎麼樣,有沒有受傷,這種關心是道德的底線。

  這個王爺的所作所為,簡直冷酷到了極點。

  而方才,他竟沒任由守衛把她帶走,真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胤王挑開側簾,眸光落在那道熟悉的身影上,神色複雜:“讓你查的事,查得怎麼樣了?”

  他聲音極輕,顯然是對劉太監說的。

  劉太監愣了愣,半天才反應過來王爺問的是那個女人,垂眸道:“尚未查出原喬大小姐的下落。”

  他可不會認為眼前的女人就是被恩伯府逐出家門的千金大小姐,那位千金很少在外抛頭露面,他無緣得見,卻也聽說過一些傳聞,與這個小女匪可是半點兒搭不上邊兒的。

  “奴才會加派人手,盡快查出她的下落。”他連連保證。

  胤王不再多言,啟聲問向車外:“究竟怎麼一回事?”

  喬薇冷冷地掃了一眼程大人,程大人頓時不寒而栗,她收回目光,望向珠簾垂落的馬車道:“員外郎的妾室偷走了草民兒子的入考對牌,不還給草民,還誣陷草民盜竊傷人。”

  程大人“義正言辭”道:“殿下!您别聽她胡言亂語!此人是個慣犯,早先在靈芝堂行竊被抓,讓喬大小姐當衆趕了出來,今日是她自己孩子的對牌丢了,便要伸手搶别人的。”

  他說着,拉過阿繡,捋起她袖子,露出略有些紅腫的手腕,“殿下,您瞧,這傷就是被她弄的!”

  劉太監從珠簾裡望了一眼,嫌棄道:“程大人!休得無禮!”

  一個妾的身子也暴露給王爺看,不怕污了王爺的眼?!

  程大人心虛,着急證明自己,連男女之防都忘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讓阿繡退下了。

  喬薇真是太佩服這些人無中生有、颠倒黑白的本事了,比房媽媽有過之而無不及,難怪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員外郎如此寵愛他小妾,誰說不是臭味相投呢?

  “你可有什麼要說的?”胤王問喬薇。

  喬薇道:“草民沒有行竊,任何時候都沒有,也不曾打人,是她太細皮嫩肉了,不像我們這些窮苦人家皮糙肉厚,别說抓一下腕子,就是挨幾棍子也看不出什麼的。”

  “你皿口噴……”阿繡正要怒斥,被程大人一記冷眼瞪了回去,王爺問話,輪到你來插嘴?

  胤王道:“你說對牌是你的,可有證據?”

  喬薇想了想,答道:“草民兒子頑皮,用炭筆在對牌上做了記号,殿下可派人檢查。”

  阿繡慌忙看向手中的對牌,果真在反面的右下角發現了一個記号,先前隻顧着偷東西,沒細細檢查,險些留下把柄。她往丈夫身後移了移,用手在嘴裡沾了點口水,抹在對牌上,将記号抹掉了!

  她把對牌遞給丈夫,程大人拿過帕子,一下子摸到濕漉漉的地方,一陣惡心,險些甩出去!

  他瞪了阿繡一眼,拿出帕子,把對牌放在上面,恭恭敬敬地呈給胤王的護衛查看。

  護衛兩面都看過,沒有任何發現:“王爺,沒有記号。”

  阿繡得意地揚起下巴:“小蹄子,這下沒話說了吧?”

  喬薇一把抓住她的手,露出那根黑乎乎的手指:“你怎麼解釋指尖的炭灰?”

  阿繡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不小心在哪兒碰到的!”

  喬薇冷笑:“是嗎?你口口聲聲說對牌是你親戚的,那想必你們是真的報了名,我且問你們,文書呢?”

  阿繡面色一變:“也……也丢了!”

  喬薇笑道:“那文書上的座号總記得吧?是多少号?一百?一千?一千零一?”

  阿繡與胖婦人根本就答不上來。

  這麼重要的東西,不該忘的,望舒的座号是六百,景雲的是六百零一,這種号子也不存在很難記住的情況。

  “老爺……”阿繡求救的目光望向了程大人。

  程大人如今自顧不暇,哪裡還敢包庇她?

  “可以把對牌還給我了嗎?考試已經開始了。”喬薇問。

  把對牌還給喬薇,就意味着承認喬薇是無辜的,一切都是程大人的妾室在栽贓陷害,這位妾室勢必要得到懲罰,而在衆目睽睽之下包庇了她的程大人,也理應受到律法的制裁。

  知法犯法,在大梁朝的量刑是很重的。

  胤王冷沉的目光落在程員外郎的頭上,程大人的冷汗瞬間冒了出來。

  劉太監小聲提醒道:“王爺,瑛貴人有喜了。”

  胤王端着茶杯的手一頓,緩緩放下茶杯,摸上了左拇指的翡翠玉扳指:“程大人,你主考過兩屆神童試,往年可有碰到丢失對牌的情況?”

  程大人是人精,見王爺沒立馬治他罪,便知有轉圜的餘地了,心頭一松的同時,趕忙拱手道:“往年也是有的,大家都掉了,撿到也不知是誰的,一般碰上這種情況,我們都會酌情通融,隻要能出示文書證明自己的座号,也會給安排進考場。這位夫人的心情,下官理解,隻是下官實在不明白你為何非要大打出手,本官已經說了會放你進去。”

  真是沒有最無恥,隻有更無恥!

  講這種喪盡天良的話,良心就不會痛嗎?

  程大人看向喬薇,“悲哀”地歎了口氣:“本官之所以下令杖責你三十大闆,也是希望你引以為戒,今日冒犯本官是小,他日冒犯貴人,可就不是打闆子這麼簡單了,本官也是為了夫人着想啊。”

  喬薇氣笑了:“那我是不是應該很感動啊,員外郎大人?”

  “咳咳!”程大人咳嗽。

  胤王不動聲色道:“考場聖地,鬧出太大動靜,恐影響諸位考生,不若送交官府查辦,程大人意下如何?”

  喬薇心頭一驚,弄了半天,這位王爺還是沒替她平冤,那他之前問的那麼多話都是在放屁嗎?

  程大人竊喜:“胤王殿下所言極是!下官這就命人将她押去京兆府!”

  胤王不緊不慢道:“神童試乃我大梁朝的小科舉,萬不可掉以輕心,程大人還是讓手下好生維護考場秩序,以免再出現任何意外,至于她,本王順路,把人交給本王就夠了。”

  程大人求之不得:“那就有勞殿下了!”

  劉太監挑開一側的車簾,對護衛打了個手勢。

  護衛點頭,伸手去抓喬薇,可不等他碰到喬薇一根汗毛,小白便兇悍地跳起來,閃電般沖向他,如一道離弦的白光,瞬間打在了他的臉上!

  劉太監認出了這個小東西,不正是在村口撓花了他的臉的小白貂嗎?

  莫非……那小女娃就是這個村姑的?

  帶個女娃娃來考神童試,她腦子壞掉了吧?

  護衛起先并未防範小白,看到喬薇腳邊一隻毛絨絨的小東西,與大多數人一樣,以為是條無害的小白狗,當對方朝他沖過來時,他也渾然沒放在心上,哪知就着了對方的道!

  護衛怒了,五指成爪,朝小白攻擊而上!

  小白咻的一聲自他腋下穿過,轉過身,一爪子撓上他後頸!

  三道腥紅的皿痕,皿珠子滲了出來。

  護衛捂住後頸的傷口,面目猙獰地轉過身來。

  小白嘚瑟地搖了搖尾巴。

  來呀,來追呀,來追你爺爺!

  護衛徹底被激怒,與小白纏鬥了起來。

  此人的武功明顯在黑衣人之上,小白是曾在黑衣人手中吃了癟的,可如今對付起此人來,竟遊刃有餘,可見小白的能耐,又精進不少。

  小白上蹿下跳,左躲右閃,東一爪,西一爪,将青衣衛的衣裳全都抓爛了,護衛的臉、手、脖子,全都挂了彩,看上去十分狼狽。

  胤王的目光一點點變得深邃,阿莫也是一名青衣衛,武功不在林護衛之下,卻被一隻貂戲弄得毫無還手之力——

  程大人見情況不妙,忙吩咐考場的守衛道:“你們愣着幹嘛?還不快去幫忙?”

  幾人蜂擁而上,有機靈的守衛從門房找來了網子。

  小白缺乏群毆的經驗,一不留神被網住了……

  随後它兩眼一翻,躺在地上,“死了”!

  守衛忙打開網子,小白又活了!吐了衆人一臉口水泡泡,咻的竄了出來!

  “抓那女的!”程大人大吼。

  守衛們得令,朝喬薇撲了過來。

  真是抱歉了,喬薇是打群架的祖宗,以前孤兒院被黑社會盯上,黑社會逼迫她們幾個小姑娘出去賣淫,她可是把他們腦漿都差點打出來了。

  守衛們被喬薇打得滿地找牙。

  程大人害怕地躲到了胤王的馬車後。

  胤王眸光一冷,自車簾探出一隻手,運足内力一吸,将小貂吸在了手中,他捏緊了小貂的脖子,聲若寒潭道:“住手,否則本王殺了它。”

  小白被掐得喘不過氣來,眼睛翻白,舌頭也吐了出來。

  喬薇的身子僵住了。

  守衛們被她打得七零八落,躺在地上哀嚎,見她忽然住了手,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抓着繩子朝她綁了過來!

  就在這時,一陣漫天花雨自不遠處的天空飄來,初時如随風而舞的花瓣,輕柔嬌豔,似女子曼妙的身軀,看得人如癡似醉,待到它飄得近了,衆人忍不住伸出手來,想接住一片,這時,那些花瓣卻好似凝固了一般,在空中忽然靜止,随後下一秒,花瓣怦然粉碎,碎出一片銀針如雨,危險地刺進了衆人兇口!

  守衛倒了一片!

  就連胤王府的青衣衛都未能幸免!

  另有兩枚銀針穿透車簾,飛入車内,一枚釘在了劉太監的褲裆上,将褲裆死死地紮進座闆,劉太監低頭看着自己褲裆,吓得都尿了……

  另一枚被胤王的食指與中指夾住,誰知下一秒,這枚銀針内又飛出另一枚更細小的銀針,撞到車壁上,被彈回來,割斷了胤王一縷烏發。

  古人視發如命,斷發如斬首,非親不能忍。

  胤王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陰郁的氣息在馬車内蔓延開來。

  隔着厚厚的珠簾,喬薇都感受到了那股冰冷的、有如實質的威壓。

  剛剛的暗器太炫酷了,跟特效似的,若非地上還躺着一群爬不起來的守衛,她大概要以為是自己眼花,裡頭那勞什子胤王也被傷到了吧,所以才這麼生氣。

  傷得太好了!

  讓你包庇狗官!讓你徇私枉法!讓你烏龜王八蛋!

  喬薇抱起掉落在地的小白,麻溜兒地避到了三丈開外的巷子,以免裡頭那家夥惱羞成怒,把氣撒到她的頭上!

  胤王确實氣壞了,能将暗器玩得如此出神入化的,放眼整個大梁,也隻有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暗兵之王燕飛絕了。

  十年前,燕飛絕便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暗器高手,但因其師門禁止使用暗器,燕飛絕便與師門決裂,沒了師門庇佑,他遭遇到不少江湖人生的追殺,後傳聞他投靠了姬冥修,成為姬冥修手下的七大高手之一。

  然而這隻是傳聞而已,沒人真正見過他出現在姬冥修身邊,胤王也曾懷疑過傳聞的真假,甚至認為燕飛絕或許早已被仇家殺掉了,一直到今日,見識了如此厲害的暗器,他才意識到自己恐怕錯了。

  一輛毫不起眼的馬車迎面駛來,停在胤王精緻而奢華的馬車旁,絲毫不弱于胤王的氣勢,那股渾然天成的氣場,如帝王一般,頃刻間将胤王的威壓蓋了過去。

  喬薇隔得老遠,都感覺到頭頂一輕。

  “在本相的地盤抓人,胤王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長了?”

  姬冥修坐在馬車内,聲音不大,去足夠讓人心驚膽戰。

  程大人勃然變色:“丞……丞……丞丞丞丞……丞……丞相大人?”

  胤王深深地看了車簾一眼,仿佛是透過車簾,看到了對面的姬冥修。

  姬冥修冷笑:“要本相送你?”

  胤王摸上左手的玉扳指:“走。”

  馬車離開了。

  程大人戰戰兢兢地望向另一輛馬車,心道今兒到底是個什麼日子,往年神童試,這些達官貴人都不打考場經過的,今兒卻一下子出現了一個王爺、一個丞相!

  “下官參加丞相大人!”他抹掉冷汗,恭敬萬分地行了一禮。

  “員外郎這差事辦得好哇。”姬冥修漫不經心地說道。

  程大人并不知姬冥修早已目睹了整個事件的經過,以為對方隻是與胤王不對付,順帶着遷怒一下他而已:“下官……其實也不想胤王殿下插手的,是胤王殿下非要從下官手中拿人,下官也是沒有辦法!”

  “哦?是嗎?”

  “是呀!那女子雖盜竊對牌在先,出手傷人在後,但到底是出于一片愛子之心,下官就想着,打她三十大闆,略施懲戒便罷了,不必送去衙門吃牢飯。”程大人“惋惜”地說。

  姬冥修似是而非道:“三十大闆?會不會有點少了?”

  “呃……”不少了哇,尋常人三十大闆命都沒了,但既然丞相嫌少,那就……多加點兒?

  程大人“義憤填膺”道:“擾亂考場秩序,罪加一等,這懲罰确實太輕了,大人覺着……五十大闆如何?”

  他保證五十大闆下來,不死也半身不遂了。

  “太少。”

  “八十?”

  “少了。”

  “一百?!”

  程大人說完,自己都被吓到了,大人是沒打算給那村姑留活路哇,人家就是在考場外鬧點事,至于嗎?

  難怪都說甯撞閻王,不惹丞相了,丞相大人啊,真不是個善茬兒!

  姬冥修似是終于滿意了:“一定要重重地打。”

  程大人嘴角抽了抽,對另一波趕過來的守衛道:“你們都聽見大人的話了?待會兒必須給我重重地行刑!不許心慈手軟!”

  衆守衛齊聲應下:“是!”

  程大人對着馬車谄媚一笑:“下官……這就去把她捉來?”

  “燕飛絕。”姬冥修開口。

  車夫打扮的燕飛絕跳下馬車,朝程大人走來,程大人眼睛一亮,豎起大拇指來:“大人英明!那女人會身手,傷了不少守衛,還得大人的手下親自出馬!”

  他話音剛落,就被燕飛絕按在了地上,他不解地擡起頭:“大人?”

  “拖下去。”

  程大人懵了:“大人,您是不是抓錯了?不是下官呐!是那個刁民!”

  燕飛絕抓住他領口,往書院後門拖行而去。

  阿繡撲過來:“你幹什麼呀?放開我家老爺!”

  燕飛絕面無表情地一抓,将她也拖拽在了地上。

  二人的屁股被磨得火辣辣地疼,脖子勒得喘不過氣,更要命的是,周圍還站着一衆圍觀的百姓——

  程大人終于意識到自己暴露了,悔得腸子都恨不得青掉,真是一時包庇爽,全家火葬場啊!

  “大人!大人!下官知錯了!下官再也不敢了!請大人看在瑛貴人的面子上,饒了下官一次吧!瑛貴人一定會好生答謝大人的!大人!大人——”

  姬冥修淡淡地閉上眼:“聒噪。”

  燕飛絕脫下程大人的臭襪子,一把塞進了程大人嘴裡!

  “嗚——嗚——嗚——”

  程大人的喉頭發出嗚咽的聲音。

  巷子裡探出兩顆圓溜溜的腦袋,上面是喬薇的,下面是小白的,一人一獸目不轉睛地看着程大人被一個灰衣車夫拖走,随後,阿繡也被拖走,二人的嘴巴都被堵住了,身子撲騰着、掙紮着,衣裳亂了,發髻散了。

  很快,喬薇與小白什麼都看不見了,卻聽到有打闆子的聲音從書院的方向傳來。

  一下、兩下、三下……啪啪啪!

  痛快極了!

  檢查對牌的官差一路小跑過來,誠惶誠恐地說道:“夫人,令公子可以進去了。”

  喬薇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馬車,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感覺馬車裡的人在看她,她問官差:“馬車裡坐的是誰呀?”

  官差客客氣氣地說道:“是丞相大人。”

  “自神童試開設以來,确實為朝廷選拔了不少可造之材,如我大梁朝的丞相大人、胤王殿下、多羅将軍,都是曆代神童試的榜首。

  論天資,當屬丞相大人,他一歲識千字,三歲誦百詩,五歲曉古今,七歲登榜首,又年少精進,博聞強記,精通各國語言,實在是我大梁朝當之無愧的第一神童,不然,怎麼年紀輕輕就當了丞相呢?”

  老秀才說的人就是他?

  看來,是個好官呢。

  喬薇正了正神色,對着馬車的方向,深深地行了一禮,這是她來古代後,第一次遵循古人的禮節,隻因這個人,值得她全部的感激與敬重。

  馬車沒有動靜,停了一會兒,便緩緩離開了。

  随後,喬薇走進另一條巷子,從羅永年懷中抱過景雲,景雲的眼圈有些泛紅,喬薇揉着他腦袋,微微一笑:“娘和小白都沒事,你快進去吧。”

  當——

  當——

  當——

  喬薇眉心一跳:“這是……”

  官差遺憾道:“第一門考完了。”

  喬薇心中拔涼一片,被那狗官與胤王一鬧,第一門考試白白錯過了:“一共幾門?”

  官差答道:“三門,今日上午兩門,明日一門。”

  喬薇定定看向了懷中的兒子:“你第一門的成績已經沒有了,還要不要去考,娘尊重你的意見。”

  景雲想了想,稚嫩的小臉兒上漸漸浮現起一抹堅毅:“要。”

  ……

  考場對面的酒樓上,有人看了一出好戲,這看戲的不是别人,正是恩伯府掌家夫人徐氏的貼身奴仆——王媽媽。

  王媽媽原是奉了夫人之命,前來考場打探大小姐消息的,因不知大小姐究竟在哪個考場,她便叫上幾個認識大小姐的老人兒,到各個考場碰運氣,她之所以選了南山書院,是因為小少爺的考場在這邊,哪知她運氣這般不錯,竟真的碰見了!還叫她看了這樣一出驚心動魄的大戲!

  夫人若是知道了,想必也會十分驚訝的吧,她已經有些迫不及待了。

  王媽媽結了賬,吩咐一個丫鬟在書院門口等候小少爺,自己迅速踏上馬車回了恩伯府。

  大房的正院中,徐氏正在檢查喬玉溪的刺繡,姬老夫人的生辰快到了,她想讓女兒給老夫人繡一幅百壽圖,看到王媽媽進來,她微微一驚:“怎麼就回來了?玉麒考完了?”

  “沒,小少爺還在考呢,桂枝守在門口,奴婢回來是想告訴您,奴婢發現大……”看了喬玉溪一眼,王媽媽改口道:“喬氏了!”

  喬玉溪還算滿意地挑了挑眉,那位姐姐已經被逐出家門了,她如今才是恩伯府的大小姐。

  徐氏倒是沒計較這種旁枝末節的小事,她更關心的是,那個大房唯一的皿脈是不是真的有了孩子。

  而在王媽媽心裡,顯然沒将孩子一事當做最大的重點,她更驚訝的是喬薇前前後後的變化:“……大小姐真是與從前判若兩人呐,上回見她穿得那麼寒酸,奴婢就已經險些認不出了,今天更可怕,她會打架了!”

  “打架?”徐氏皺眉,看向了王媽媽。

  王媽媽把在考場外的所見所聞,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她離得遠,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但她看到了阿繡偷竊阿生的對牌,起先她不知那是員外郎的妾室,隻以為是個普通的竊賊,不過她知道那個十歲的孩子是與大小姐一起的,便留了個心眼。

  大小姐回來後,與那妾室起了沖突,她當然猜得出是為對牌一事。後面,員外郎被驚動,那程員外郎她是聽說過的,風評不怎麼好,但因有個入宮不久便寵冠後宮的妹妹,大家都十分忍讓他。一開始員外郎對大小姐還算客氣,她以為,大小姐是搬出了恩伯府的身份才讓員外郎如此忌憚,但後面,也不知那妾室與員外郎說了什麼,員外郎的态度瞬間變了,還吼了一句什麼“杖責三十大闆”。

  “夫人,您說她到底搬沒搬出恩伯府的身份呀?”

  搬出了,人家看恩伯府的面子,對她通融,這說得過去;而搬出了,人家知曉她得罪過胤王府與丞相府,立馬與她劃清界限,這也說得過去。

  王媽媽很苦惱。

  徐氏不耐道:“你關心這個做什麼?後來呢?”

  後來,胤王與丞相大人登場了。

  從小貂到大小姐,再到漫天花雨,打得那叫一個驚心動魄。

  “幾年不見,她怎麼就會武功了呀?男人都打不過她……”

  徐氏很不喜王媽媽這種擰不清的态度,一雙眼睛盡長在喬薇的身上了,那個身敗名裂的破鞋有什麼值得關注的?

  喬玉溪也不喜歡,她一點兒也不想聽到那個姐姐的任何消息,王媽媽提到喬氏時,她都恨不得叫王媽媽跳過去!

  “孩子怎麼回事?”

  “冥修大人怎麼回事?”

  母女倆同時出聲,問孩子的是徐氏,問冥修的是喬玉溪。

  喬玉溪抿了抿唇,低下頭,繼續刺繡。

  徐氏知道她在賭氣,便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事情絕不是你想的那樣。”

  喬玉溪捏緊了繡布,朱唇輕咬道:“怎麼不是那樣?冥修大人都出手替她教訓員外郎了,還與胤王的人大打出手了!”

  徐氏就道:“大人不是沒下馬車嗎?”

  王媽媽趕忙附和:“是是是,大人與胤王殿下都坐在馬車上,未曾露面。”

  喬玉溪不依不饒:“他沒下馬車,但他可以掀開簾子看呀!”

  徐氏看女兒這副氣鼓鼓的模樣,嬌憨得很,噗嗤一聲笑了,大概所有孩子在母親心目中都是最美的,就連生氣都透着一股子可愛,她拉過女兒的手道:“看了又如何?他們素未蒙面,他認得出那是先皇後為他定下的妻子?怕是他認出了,就不會出手替她解這個圍了。”

  王媽媽道:“誰說不是呢?她給大人戴了那麼大一頂綠帽,大人恨她都來不及,又怎會幫她?大人救下她,不過是因為看不慣胤王,故意與胤王作對罷了。”

  “真的隻是這樣嗎?”喬玉溪看向徐氏。

  徐氏溫柔一笑:“娘難道還會騙你不成?她對你與丞相大人沒有威脅,你大可把心揣回肚子,娘更擔心的是其實她的三個孩子。”

  言及此處,徐氏的笑容淡了下來,那個大的,想來不是喬薇的親骨肉,那對龍鳳胎,十有八九是。

  徐氏暫時還沒把孩子往胤王身上去想,她雖認定五年前那晚喬薇是失身給了胤王,卻不認為喬薇在胤王刺了她一劍後,還有膽量生下胤王的孩子,八成是喬薇被逐出家門之後,與哪個男人好上了,懷上的對方的孽種。

  不過,不論孩子的父親是誰,孩子都是大房的皿脈。

  萬一哪天她帶着孩子找上門,要瓜分大房的産業——

  “她不是被逐出家門了嗎?就算是生了孩子,大房的産業也與她無關了呀!”喬玉溪很樂意在娘親面前裝小扮可愛,說話的神态也天真爛漫得很。

  做娘的當然吃這一套,徐氏親熱地拍了拍女兒的手,若有所思道:“大房的産業自然與她無關,但她娘親的嫁妝……就有些不好說了。”

  嫁妝是一個女人的私有物,就連丈夫,都沒權利擅自動它,它最合法的繼承人就是自己孩子。

  喬薇自小養得嬌,沒接觸過這些東西,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清楚她娘親娘給她留下了大筆豐厚的遺産,而這筆遺産,在她被逐出家門時,其實是可以全部帶走的。

  喬玉溪一心想着嫁入丞相府,不願節外生枝,便道:“很多嗎?不多就給她吧。”

  徐氏拿帕子擦了擦唇角:“十萬兩。”

  喬玉溪目瞪口呆:“十……萬兩?這麼多?”

  丞相府嫁女兒,也才随了兩萬兩!一個藥谷的小藥販子,怎麼出手如此闊綽?

  這麼多錢,能買多少皮蛋呀?

  喬玉溪一直覺得那個大姐是個窮酸貨,沒想到比她有錢多了,她吃味兒地揉了揉心口:“算了算了,就十萬兩而已,咱們有靈芝堂,賺得回來。”

  徐氏沉默,半晌,才歎息着說道:“靈芝堂,也是她娘親的。”

  喬玉溪徹底說不出話了……

  考場外,喬薇與衆多送考的爹娘一樣,焦急地等待着,不是她沉不住氣,實在是頭一回送孩子考試,心情難免緊張。

  羅永年比她還緊張,汗水一層層地往外冒,再看别的爹娘,那恨不得沖進去替孩子考的架勢,她算是最冷靜的一個了。

  也有沒來爹娘,隻派了仆從的,她身邊就站着一個眉目清秀的綠比甲丫鬟,不停地朝裡頭張望。

  “小少爺怎麼還不出來?”丫鬟嘀咕。

  喬薇好心道:“有兩門考試,得中午才能出來呢。”

  丫鬟感激一笑,對她來了幾絲好感:“對了,夫人,你的狗呢?”她明明記得自己從酒樓過來時,看到她懷裡抱着一條特别可愛的小白狗,因為那狗自己才故意站到她身邊的呢,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小白,八加九等于幾呀?”考場的小隔間中,望舒悄聲問。

  小白盤腿而坐,數起了自己身上的毛毛,一根兩根三根四根……八根,加,一根兩根三根四根……九根,一共,一根兩根三根四根……十七根。

  “小白,十減三等于幾呀?”

  一根兩根三根四根……十根,拔掉,一根兩根三根,還剩,一根兩根三根四根……七根。

  好痛痛!

  “小白,九減十等于幾呀?”

  一根兩根三根四根……九根,拔掉,一根兩根三根……咦?拔不夠?!

  “小白,二十減一百等于幾呀?”

  一百……

  忍痛拔毛的小白兩眼一翻,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正午時分,孩子們陸續從考場出來,有官兵維持秩序,一切都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綠比甲丫鬟先接到自家少爺,替少爺拿過書袋與水囊:“少爺辛苦了。”

  喬玉麒懶得理她,吊兒郎當地往前走,與喬薇擦肩而過時認出了這就是上回從馬下救了他一命的女子,頓時眼睛一亮:“姐姐?”

  喬薇也認出了他:“是你呀,小男子漢。”

  羅永年咂舌,又一個認識的?

  丫鬟古怪地看向喬薇與喬玉麒:“少爺,你認識她呀?”

  喬玉麒不耐煩地說道:“什麼她她她的?放尊重點兒,這是小爺我的救命惡人!”

  喬薇忍俊不禁地笑了,捏了捏他臉:“小爺?幾歲就稱爺爺了,口氣不小啊。”

  “嘿嘿。”喬玉麒被捏了臉也不生氣,笑着問道:“姐姐你住哪兒啊?我去你家玩兒吧!”

  喬薇笑道:“我不住京城。”

  “你是外地來的啊,那你今晚有地方住嗎?不如去我家吧!你上次救了我,我還沒好生感謝你呢,我娘見了你,一定特别高興!”

  喬薇笑着搖頭:“不麻煩你了,我們住客棧。”

  喬玉麒很失望,他好不容易碰上一個看得順眼的人呢。

  很快,阿生牽着兩個小包子出來了。

  “娘!”

  望舒掙開阿生的手,撲進了喬薇懷裡,一上午沒見到娘親,她都想死了!

  好可愛的妹妹!

  喬玉麒像發現了新大陸,擡手捏了捏望舒的小臉,真嫩呀!

  捏捏,捏捏,再捏捏。

  望舒古怪看着怪哥哥,怪哥哥卻看向了娘親,挑眉一笑:“他們是你孩子呀,明天考試我罩着他們!”

  ------題外話------

  上架啦,是不是肥肥的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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